姑娘们酣睡着，洞虚走出了包间，那个小厮早已等候在符梯旁。
他笑嘻嘻地望着洞虚，一脸谄媚，对他来说这位就是爷。
出手如此阔绰，在开宴前付账用的币种，都是仙界最硬通的东西——仙源！
“大人，您吃好了？”
他这话中，有两层意思。
一层是问吃得如何，另一层是问吃得如何。
需要细品。
“味道不错。”洞虚欣然一笑，他这话也有两层意思，也得细品。
两个人，一个是色胚，另一个也是色胚。
区别在于一个是老色胚，一个是小色胚。
他俩笑得都很淫荡，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玩世不恭，令他俩一瞬间仿佛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自己。
一人想着，我年轻时就这样不正经；另一人想着，等我老了是不是也能这么牛皮？
“大人唤在下等在这里，不知还有什么吩咐？”小厮笑问。
就凭这个大帝出手之阔绰，接下来别说是再给他喊几个知心朋友来了，就算是让他亲自上阵也是可以商量的。
不过显然，洞虚对这小厮的贞洁不感兴趣。
他悠然一笑，随意地指着楼下，道：“溟龙肉我吃着还行，那颗头卖于我吧，我愿出高价收了，拿回去按猪头肉的做法给做了。”
“大人您可真是会吃啊！”小厮闻言，顿时感慨，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是怎么联想到猪头肉的。
“你多半做不了主，还是去喊你们的楼主来吧，我要买下那颗头，完整的。”洞虚道。
洞虚不傻，自从他怀疑起溟龙事件的幕后真相时，就决定了绝不可有任何暴露身份的举动。
他若是以东皇的名义，直接讨要这颗头，显得有些过于关心了。
只好化身为食客，以贪吃为理由，将这颗头买回去，才算是名正言顺。
为了演好这个形象，洞虚便先胡吃海喝了一顿，给人营造一种他就是个吃货的印象。为此，还不得不先吃了溟龙肉，才更令人信服他这个大帝，是专门为了这溟龙肉来的……而不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而接下来，这小厮的话，也令洞虚清晰地明白，他的小心是有道理的。
“这位大人，您若是想吃溟龙肉，可以买些回去，但那颗头……是本店的非卖品，您就别打主意了……”小厮嘿嘿一笑。
洞虚大手一挥，一块仙源掷出，令那小厮瞪得眼角瞠圆，喜色溢于言表。
小心翼翼地，从洞虚手中，接过这块抛出来的仙源，小厮脸上笑得比菊花还要灿烂。
“呵呵……”洞虚瞧他这模样，笑道，“所谓的非卖品，并非是不卖，只是价格不够……*以为然否？”
“这……”这个小厮顿时迟疑，他左右忘了忘，仿佛在警惕什么，而后悄悄地一手遮掩嘴巴，对洞虚悄声道，“大人……您还是别打这主意了，真的，那颗头谁惦记谁死啊！”
“什么？”洞虚瞳孔微缩，而后又放声一笑，“这是什么话？老子吃个肉还犯了天理不成？”
小厮连忙解释：“并非犯了天理……也罢，大人出手如此阔绰，定是个豪爽之人，不至于是那溟龙同流之人，其中的细节我说与您……您听听就罢了，出了门可别传出去，我可不认！”
洞虚装着微醺的样子，笑道：“呵你这小子，还在我面前装神秘，以为我会感兴趣？”
“嘿……你成功了，老子真有点儿感兴趣了，一颗头能有什么门道？”
“快别这么说……从前日开始，打听这颗头的人可不少，可是那些人要么仓皇逃走，要么死在了城中。”
“我听两位昨日服侍过的大人说起过，那颗头是故意挂在本店外头的，那些大人物就是想看看，会有谁来打听它……一旦对它感兴趣的人，都会被差个底儿掉……”
“您说……这年头儿了，还有经得住查的人吗？就算不是禁区同恶，那也定然有点什么罪过，一旦认真追究起来，那可真保不齐得丢了性命啊……”
“哦？”洞虚语气沉重，升了几个调，将这声疑惑与恍然，拖得老长。
他仿佛是才知道，这是个陷阱。
但其实，早已被他看了出来，要不洞虚也不会以一个食客的身份，向醉仙楼购买溟龙大帝的头。
小厮细声道：“所以说，大人您快别提这事儿了，您今日对我极好，小子才敢这般与您说贴心话……可千万别再问了，保不齐此刻就有人盯着醉仙楼，就看谁想动那颗头呢……”
洞虚微微点了点头，又故作狂傲地道：“不……你不知道！老，老子跟那些废物能一样？”
“是是是……”小厮笑着，眼看这位大人是醉仙酿喝多了，他也顺着洞虚说话。
“我可告诉你，我代表的是百草州百草谷的东皇……仙尊！”洞虚此刻开始，扯大旗作虎皮了，这时候正好报家门。
小厮笑了笑：“您又说胡话了……那百草州的东皇大人谁人不知，他怎么可能会对一个禁区大帝的头颅感兴趣呢，他可是在仙界斩了那么多暗子，绝不可能是禁区之流……”
洞虚也笑：“你，你以为东皇，是为了……嗝……为了什么？还不是图一口溟龙肉，他也不曾吃过，闻讯之后拍我来考察，若是好吃就让我全买回去！”
“当真？”小厮将信将疑，心中嘀咕一句，好像是听说过，东皇在下界时极擅烹食。
洞虚：“那还能有假？你做不得主，就喊出你们的楼主来，老子不信他敢拒我！”
“那……那也不能您空口白舌一句话，就让咱信了你是东皇派来的，可有实证？”
于是，洞虚合时宜地拿出了，那枚东皇符令，摆在了小厮面前晃了晃。
小厮眼前一亮，伸手去摸，却被洞虚一手晃开：“诶，你也看过了，这就是东皇令……这能有假？”
“嗡……”说话间，洞虚将法力注入东皇令中，符令上神纹交织在一起，显化出了一个东皇的虚影。
其透出的道韵与法力波动，都与东皇在世人面前展现过的一模一样。
这种道机，是不能作假的，最多可能是这枚符令是被偷来的。
不过东皇那样的人物，他的令箭又怎么会被偷走，自然是交代出来让人拿着办事的。
“原来真是东皇大人麾下，请恕小子眼拙……这样吧，大人随我去雅间休憩片刻，东皇大人的要求，我还得请示一下楼主。”
“不必了，我就在门口等你，正好醉了吹吹风清醒一下，好与你的楼主谈价钱……可不能让你们坑了！”洞虚佯装喝醉，说着这样的逞能之语。
小厮微微点头，告退转身，退了三步才转头走开。
而洞虚自己乘坐符梯，到了醉仙楼的一楼，出了可谓宽广的大厅，立于门外。
只抬头一仰视，便可看到那颗，尚在滴血的溟龙大帝头。
“唉……”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又装起浑浊与傲气，洞虚心中颇不是滋味。
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心道：“味道真不错，溟龙兄弟……”
也不知是在说溟龙肉，还是在说三十三楼床榻上的“人肉”。
感慨归感慨，同情归同情，该吃吃该喝喝该过过，一点儿也不能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不是很在意的人而有所禁忌。
于洞虚而言，这世上之人，最多令他叹息三声。
再有多的，那就不算是一般关系的人了，而溟龙只是与他称兄道弟而已，两人既非结拜也不是连襟，自然没有多少真正的感情。
他来此，只是为了东皇之令，以及，那一口他也有点期盼的溟龙肉。
洞虚看过东皇手中的那本帝尊食谱，溟龙肉在其中算极上品，只差同境的七味鸡与先天神兽……连九大王族，都比不过溟龙，作为食材的美味。
只是这玩意儿越来越稀有，因为曾被帝族列入食谱，而在帝尊时代非常有名，导致三十多万年来被过度捕杀……
当年《万族公约》中，溟龙没上特别珍稀保护物种的榜单，但现在再回首看，这一族的成员少到已经有资格与星辰巨兽一族比肩了。
尤其是其中的纯血族人，现在只剩下一个了，就是溟龙大帝，可他也没了，想再吃到溟龙肉……就得盼着，什么时候溟龙后裔中，出现一个血脉返祖的，才有得吃了。
不过那时候，应该会被重点保护起来吧……
“呼……”冷风呼过，洞虚打了个冷摆子，他忽然朝着一旁来往人群中瞥了一眼。
正看见一个，打扮成天算师的江湖骗子模样的修士，双眸微冷地盯着自己。
等洞虚定睛一看时，那个拄着天算师幡旗的修士，又消失于人海之中，仿佛都是洞虚自己的幻觉。
“真有人在盯着这里……”
“看来溟龙是暴露了不少东西……我怎么觉得，此事像是有所预谋，针对的不仅是溟龙……会牵连更大！”
“那些人的目标……难道是东皇？！”
洞虚忽然惊住，他被自己的一个想法，所震惊。
“我有预感，这颗头没这么容易得到……至少我带不走。”洞虚沉吟自语道，他觉得自己已经被盯上了，有不知多少双眼睛看着自己。
此刻他佯装淡定冷静，千万不可露出半点怯懦，否则定然会被怀疑，届时一旦被捉住搜魂，那就没有争辩的余地了。
届时就算是东皇亲自来了，也救不下他这个曾经的禁区大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