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满山似雪染,远处阴山雾隐埋。小卒过河步步艰,雾似披风山是碍”
边城潘楼的众人,在大堂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十三做的牛蛙粥,看着木桌上的一堆骨头,荣哥儿有些调笑的看着十三道:
“十三你啊你,实在是毁诗灭文的奇才,这蛙鸣生生入耳的生活今晚是没有了,不过粥确实是进步极大,就不罚你了。”
若水翘着小指头,左手搭着木椅,轻轻弹着墨色的椅背,笑道,“掌柜的,您还不知道,这憨货就是看山是山,看水也是水的人,与他多说什么?”
十三委屈道,“要不是荣哥儿让我叫你,我才懒得叫你起来,就给你留些白粥算了,今早我看你呀你,吃的最香,就数你前面的骨头最多,说什么看山是水的,一听又在奚落俺,这蛙粥难道不香吗?哈哈哈。”
王二吃完了最后一口粥,把众人的碗筷都放在了盘子里把桌子抹干净。笑着起身道,“马车都已备好了,荣哥儿,俺先去备好草料,十三洗碗你今天洗,记得把九叔的餐食备好,我们下午回来。九叔应该饿了。”
十三答道,“二哥,你就喜欢岔开话儿,没见他两人笑话俺嘛,还是不是兄弟,哼,九叔的菜已经在锅里,火添了些,加好了米汁,老叔起来到时吃的时候刚刚好,论吃,还是九叔嘴刁。我看呐,若水哥是比不得的啦。”
王二笑道,“你丫你,又皮痒了,小心九叔以后不教你一直想要的酒鳜鱼肥羹了”
十三急道,“别,千万别告诉九叔他老人家,这鳜鱼肥羹,俺试过了,可惜差别太大,达不到九叔的境界,汤竟然没有口感的变化。”。
荣哥儿理了理自己的白色衣襟,站起身来来,轻轻敲了一下十三的额头。看着王二道。
“小二,去牵马到正门,我们立刻出发,到阴山大概得一个时辰,我们且行且赏景色。”
小二道,“掌柜的,好嘞您。俺就去带黄菊儿来,已经给您备好四色蜜饯,五种瓜果,放于车内了。俺给自己备了点新酒,立马可以出发。”
李若水道,“好哟,王二哥确是用心了,我就随着掌柜的吃点喝点,岂不快哉。”
十三笑到,“甚好,甚好,王二哥果然是跑堂界里的千里驹,照顾人是一流的,你要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俺也喜欢了哟。哈哈哈”
王二笑道,“会照顾人?俺只是做了本分罢了,到如今,也没见你二哥有个姑娘,你知道是什么原由吗?”
小二道,“难道是因为有隐疾?还是因为无积蓄无家产,还是有暴力倾向?”
王二笑道,“不是因为照顾太好,就是因为太老实呗。”
荣哥儿无奈道,“好了,十三还有小二,我们要准备出发了”
若水笑道,“走咯,梨花酿今年应该是极好的,可加价售出,今年边城的米价可不便宜。”
这四人一起动身,王哥儿走向马车,做在驾车的位置,十三耐不住坐车,便骑着一匹黑马在前探路,掌柜的和若水上了车,只见车内有方桌一张,两张软榻,桌上摆着准备好的蜜饯瓜果,有一套围棋。
正是闲云散淡时节,马车走在路上踢踏踢踏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沿路有野餐的,对酒的,河边有两三兄弟沐浴洗春的。高声空喊的,络绎不绝。边城的文人雅士,闲散人都出来游玩嬉戏了。
荣哥儿笑着对若水说道,“这每年春天,都是一样的乐趣无穷。在边城这个地方,难免阴云密布,对许多人来说都是在走临壁悬崖,也许只有此时,不论是刺客,还是探子,无论是衙门中人还是街头小贩,都在这美妙的景色里,沉醉其中,自得其乐了,即使是敌视双方在春游相遇,都可能当作没有见过。”
若水道,“也许无论是刺客还是歹人,是朝廷的鹰犬还是敌国的探子,亦或是骗子,他们的心中也许永远都会有一片春天,只是因大势所趋,有的身不由己,有的误入歧途,有的不能后退,有的忠于执着了,有的人有的选,有的没的选,有的选的以为自己永远正确,没的选的以为自己就山穷水尽了。”
荣哥看着手里的棋子,轻轻的说道,“人也许从出生到死亡,就开始被态势所要求,许多人总以过来人的身份对他人言,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年轻人总发出,“并不一定是这样的”的疑惑,我在想这也许是人之意义,也许会重复,但仍然义无反顾罢了。兴许是无意义的,打打杀杀总归换来打打杀杀,就无暇去低头看路边有趣的花朵了。”
若水看着窗外路边嬉戏打闹的儿童道,“你看这些孩子,多纯真可爱,但同时充满直接的打闹,打闹不是打杀,我一直相信,人没那么坏,只是因为不理解罢了,但这世上并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吧,就连喜欢一个姑娘都会强迫自己接受姑娘的一切,到头来,也找不到姑娘的心。也许求之不得的就以为是最好的,总认为自己的没有的就是很美的,真实总是让人接受不了,但时间长了就明白人间有许多不值得,有些并不美但也没那么丑。“
荣哥笑道,“我近来有看过心经,总觉的一句话讲的很妙?”
若水奇怪的看着荣哥儿,“没想到,掌柜的喜欢佛经?您不是最厌倦人们的求神拜佛吗?”
荣哥笑道,“我很早之前都有想过这些问题,人的烦恼从何而起,人生的意义,虚无的价值,乃至江湖的意义,其实我想过,如果问佛这些,问题。他也许会说,我着相了,然后拈花一笑。确实,人世间的纷杂从出生哪一刻起就注定了,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并非空谈。执着于有些观念,执着于一些差异,也许差异带来了存在感,来缓解无尽的虚无吧。”
若水看这帷幔前喝着酒的王二,看着荣哥道,“人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是,就如同王二哥,执着于让他人安心,十三执着于食物的味道,好像您没什么执着的地方。”
荣哥儿看着若水道,“我嘛,就太执着于当个散人罢了。哈哈”
若水看着荣哥头上那道疤痕,在英俊的脸上如同石破惊天一般出现,心里其实有些猜测,但掌柜的从未提起过去,他也就默不作声了。
只见他看着浓雾尽散的阴山,心里仿佛有了丝丝明悟。记得他在私塾读书的时候,有位年近古稀的老师,对他们讲过一段古文,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那时还不知道其真实含义,现在看着荣哥儿突然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荣哥看着若水明亮起来的眼睛,默默的从软塌旁的盒子里。拿出了自己之前有天写的一小段的感悟,只见绢上用赵体写道:
信仰,跟佛学可以不同的事情。也可以是相同事情。不可说不可名,不信就可成佛?人人都可修的你要的果,什么果?自己晓得。佛是一个概念一种虚无,有多种诠释。
以有形引无形,以实质发深思。以入红尘,来明心见性。有各种途径达彼岸,其中一些名词,其实并非字面意思。至于是何种,其实心经,金刚经里都有诠释。有大乘和小乘之说。有禅宗之流,各有成果。至于说了个什么?都未说,承认虚无和无意义?以大慈悲平和的对待人生?其实一样,不可说。自己体会,这就是悟。总体讲,是一种因。浅薄的理解,万法归因,有因有果。
酒鳜鱼肥羹:
九叔师娘交给他的自创名菜,在京都的食界,有着八大羹之一的名号,传说味好,色好,香浓,最神奇的是根据时机变化且口感不一,独用蓑衣刀法,在雨季,挑选上佳鳜鱼,在半个时辰里,用三尾肥鱼,使出蓑衣刀法,让鱼变为肌理分明的鱼丝,细可穿针,调选鱼腹部位的嫩肉细丝,然后用羊汤浇之,加以旋调,即可成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