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布拉多王阴沉着脸,摸着自己浓密的胡须。
虽然无法接受,但是好歹诺尔也是相当有名望和权力的大贵族,直接拒绝这个提案似乎也有些太不给面子了。
就算是国王,对领头贵族也要退让三分。
“但是,怎么想来这处罚都觉得轻啊。”
苦思半天也就只能挤出这一句话来。
“并非如此。”
诺尔立刻用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解释向国王进言:
“等到陛下亲自率军大破诺勒萨凯旋而归之时,就算是盖亚也不得不悔过承认自己的愚昧。对我等而言这是何等颜面扫地的事情。对于视名誉为生命的骑士而言,这又是多么残酷的惩罚啊。”
骑士的名誉什么的,盖亚早就拿去喂狗了,诺尔却依然这么说。
“唔......这......”
“就是这样。陛下,请决断。”
在催促之下,国王一副吃到沙子的表情,不情愿的说:
“那就如此行事吧。那么盖亚,吾命令你在自己的领地内禁足思过。能够只受到这点处罚,给吾心怀感激吧!”
“啊啊~臣下诚惶诚恐谢大赦之恩!!”
盖亚一边用明亮欢快的声音道谢,一边装样子毕恭毕敬的低下头。同样低下头去的诺尔斜眼看向旁边,没想到盖亚的脸上不但挂着无畏的微笑,还用一只眼睛向诺尔打了个眼色。
果然,他全部都算准了。
真是拿他没办法。
诺尔只好苦笑。
但是,没有什么比友人无事更值得庆幸的了。
这场战役,或许怎么看都是场必败之战吧,诺尔不禁想到。
不知是福是祸,此时的诺尔并未注意到古雷和欧米伽二人正冷眼看着他们。
这之后的会议上再也没有得出什么大不了的结论或提议。
不久,军议便散会了。
随后,诺尔便邀请盖亚来到了城堡内他自己的房间。
今后的战斗哪怕稍有不慎,此番见面恐怕就是二人的诀别了。
“来一杯如何?”
“啊啊,好啊。”
盖亚爽朗的笑了。
进入房间后,盖亚噗通一声坐在了沙发上,高高的翘起了腿,自顾自的放松了起来。
诺尔走到书架边,从好像嵌在书架间的橱柜里取出了酒瓶和高脚杯。在杯中注满酒后,自己就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
盖亚将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后,又给自己倒满。
而诺尔则一边微微倾斜着杯子悠然的品尝着,一边望向坐在对面的友人,仔细的观察着他的面庞。
那张朝气蓬勃的年轻面容,从初次见面起就没有丝毫变化。
完全看不出坐在那边的他和自己都已经是25岁的人。
单从外表观察,至多也就不过18到20岁左右。
相传这个国家的贵族血统,其祖先似乎有混有精灵的血脉。
因而身为贵族的诺尔,有着较一般人类更为长久的寿命,也因为这个原因,外表的老化速度也迟缓了许多。
但是自己的这位朋友又是如何呢?
仔细想来,自己对盖亚的过去,事实上几乎一无所知。
正当诺尔陷入思绪的时候,盖亚突然向自己搭话了。
“刚才,给你添麻烦了。”
“嗯?啊,你是指被禁足的事情么?果然,你早就料到我会阻止国王替你说话了。”
“啊啊,和我的计划那可是丝毫不差。”
“如果是那样的话,你早点和我说一声不就好了么?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没能成功阻止王的话你究竟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我可是坚信着你一定能阻止那老爷子的啊。再说,对于没有两把刷子的家伙,我可没有胆量将自己托付给他,也不会在那种场合下说出那种话。”
“嗯,说的也是。”
诺尔对此也深有感触。
最初刚听到盖亚在国王面前放出这种话的时候,自己也不禁吓了一跳。
“但是,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这么反对此次的征战。这次的远征,难道胜算就那么小吗?”
“那可是一丁~~点儿,都没有啊。”
这还真是令人不安的保证。
“这次完完全全就是诺勒萨的陷阱啊。行军速度放的这么慢,很明显是故意的。从某种程度来说,这是在等我们进入敌区、自投罗网。待完全落入包围圈后再实施围剿,关门打狗。”
“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如此的话你觉得应该怎么办?放着不管的话,他们总归还是会攻过来的。”
“那么只要在我们的领地内迎敌不就好了么。但是,作战计划必须由我或你来制定,而且作战指挥权也必须掌握在我们的手中。”
“唔~~但是”
拉布拉多极其厌恶别人对自己的作战计划指手画脚。
其他的事情还好说,唯独作战这块儿,恐怕,就算是诺尔的意见也难以被接受。
“但是这是做不到的,不是么?这样的话就束手无策了,死定了。虽然打仗拼的是数量,但这好歹也是‘世界之战’啊。”
“呃~是啊。”
尽管最后那句话有些令人在意,但是盖亚想要表达的,已经完完全全的传达到了诺尔那里。
这个分析虽然冷酷但却是正确的。先不论拉布拉多个人手中的军事力量如何,他的确缺乏掌控大局的战略眼光和头脑。不管怎么说,这次的远征已经能够预见到结局了。
“总而言之,老子我啊,可没有为了陛下甘愿抛头颅洒热血这样可贵的品质。去打一场赢不了的仗可不是我的作风。”
诺尔一言未发,静静的喝着杯子里的酒。
虽然没有嘴德,但是他说的一点没错。
盖亚好几次都被国王的命令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如果这样他依然愿意为君主奉献一切,那才真的令人不可思议。
再者讲,对于原本佣兵出身的他来说,根本没有向这个国家抱有忠诚之心的义务,或许,完全没有忠诚之心也说不定。
但是,人各有志,只要还有愿意踏上战场的蠢货在,这就足够了。
盖亚默默的盯着诺尔。
“还是不要参加远征了虽然我想这么说,但是从你的表情来看,就算我说了也没用吧。”
“啊啊,你能为我担心就足够了。”
“别臭美了,只不过一想到供我耍的人不在了,稍微有些遗憾而已。”
“是么。”
诺尔沉稳的笑着。
将最后剩下的一点酒一饮而尽,盖亚一口气站了起来。
“那么,我也差不多该走了,怎么说现在也是禁足中啊。”
“恩。你也要事事小心不可大意啊,虽然对你来讲可能是多余的话也说不定。”
“你才是,一定要小心啊。”
仅仅那么一瞬间,盖亚脱去了坚强的外衣,从他的神色中隐约窥得一丝恐惧,但是很快又恢复成了原先那冷静的表情。
没有依依惜别时的伤感,就好像稍微中途离开下那样的感觉,盖亚出了房间。
为了送别盖亚,诺尔和他一起直到走廊上。
“对了。”
正要走的盖亚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
“虽然之前就想向你打听下了有个叫安琼的女孩子,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现在差不多应该16岁左右了吧,貌似有贵族血统。”
“安琼?嗯,除了名字以外还有什么特征么?”
“也是哦。像这——样齐腰长的笔直的金发,有着惊为天人的美丽容貌对了,声音也很好听。”
“这些特征也太模糊了。贵族当中有很多这样的女子。”
一边说着,诺尔一边用略带吃惊的表情看向盖亚。
“但是不论怎么讲,你不觉得年龄差得太开了么?男女之事的确,我不是很了解,但是......”
“不对,不对,不对!不是那么回事,你误会了。我没有那种性趣。只不过和那孩子有个约定。”
“约定?”
“没什么,既然你不知道那就没办法了。反正也大概知道能在哪里遇见她。”
盖亚挥了挥手,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转身迈开步子离开了。
直到最后也没回头。
回到自己房间的诺尔,一边想着那位的友人的事,一边自饮自酌。
一想到这次凶多吉少的远征,若是自己运气不佳的话,恐怕再也见不到那个磊落的男人了吧。
咚咚。
在陷入沉思的诺尔的耳畔,传来了一阵忧虑重重的敲门声。
这客气的敲门方式,不会是自己的副官兵爷。
诺尔皱着眉来到了门前。
咯吱一声,门打开了。
原来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