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他妈的给我住手,一个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野蛮了!”
洪亮的喊声从地势稍高的入口处传来,略带沧桑,极有穿透力。工人们纷纷抬头,那里站着两个的男性精灵。
说话的精灵中等年纪,中等身高,皮肤是不常见的黄色。另一位精灵则要年轻许多,高大异常且膀大腰圆,活脱脱一副金牌打手的模样。武器协会的精灵都认识他们,以严厉著称的莫仁,还有锻造者代达罗斯。不久之前,工头就是被这声音骂得抑郁不已。
人群知趣地散开,毕竟趴在地上的精灵再无嚣张惹事之能了。齐戎盯着救他们于水火的精灵,表情严肃。他又回头看向三只耳,眉头依然紧锁,只是多了一分怜悯。温斯顿早已俯下身子,见齐戎仍是呆立,忙招呼后者协力扶起同伴。低头之际,齐戎令人费解的神态让他不禁倒吸冷气,
“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我有见到过年轻些的那位精灵,但不是在这儿。”
“先把三只耳扶起来吧。”两人绕过脖子架起三只耳,拍去袍上灰土,准备去洞外找处空气新鲜的地方。
“分析者能来矿洞,真算得是大驾光临。”中年人走到三人面前,示意壮汉帮忙,“我叫莫仁,这位是代达罗斯。”
铁匠将伤者扛上肩膀,领头往出口走去。
“传奇导师莫仁?!”温斯顿圆睁双目,一脸惊讶,
“能遇见您才是荣幸之至。我们只是路过这儿,慕矿区的名想来看看。温斯顿,齐戎,三只耳。”
“把他交给我们吧。淬炼所就在不远的地方,那里有一些疗伤的东西。”
莫叔老练的诱导,
“矿洞里环境不怎么好,但工人们本性都很善良。”
“是我们冒失了。希望不要破坏了您对分析联盟的映像。”温斯顿不想推卸责任。
“那倒不会。”莫仁在洞口略作停顿,打量起齐戎,
“你们是从南疆过来的吗?。”
“莫先生是从何得知?”
齐戎不乏吃惊地问道。
“我听爱德华说起过一位肤色发白的分析员,和你同名。”
莫仁的洞察力不仅令人暗自佩服,还引起了温斯顿隐隐地担心。他见无人说话,便把目光挪回到土路上,边走边笑,
“我对你们的去向不感兴趣。倒是爱德华很久没和我通气了,伊芙地区还好吗?前线精灵的心里状态如何?”
齐戎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
“食尸爬行兽还没有实质性的破坏行为,但伊芙地区出现了生命演化的征兆。我们此行也是去树圈做相关的说明。”
莫仁若有所思,语气变得严肃,
“虽然现阶段南疆维持了稳定的局面,但迟早会有更亲密的接触。事态的发展有失控的可能,绝不能掉以轻心。早该有精灵往更南处去了解情况了。”
齐戎没再接话,温斯顿也不知传奇导师的言语所指,便寒暄道,
“莫先生,您来此地又所为何事?”
“我啊,就是来看看驿站扩建的情况。斯坦马已经被驯化一年多了,但其负重能力一直得不到发挥。”
见听者饶有兴致,莫仁继续说道,
“比如这片矿区的银矿,质量上乘。但作为最大的银制品消费群体,树圈的精灵们仍高度依赖没有规模化开采的中心银矿。并且银矿的坚硬度不高,并不适合锻造武器或勘探工具。”
“难怪如此大的矿洞,开采设备也齐全,工人的数量却不多。”
莫仁突然严肃地盯住齐戎,
“是啊,具有如此大能量的矿洞,难道要坦然接受平庸的命运吗?”
听者仿若瞬间被电流击中,带有羞愧回避开对方的视线。莫仁恢复了和蔼的语气,解释道,
“我只是想起了另外一位白皮肤精灵的嘱托。”
马蹄的疾驰在峡谷中格外明显,打断了众人的交流。赶来的精灵从矿区专用的马匹上翻身下来,在腰间拿出信筒及一个盒子,
“来自该隐分析小队。给齐戎的,我想应该是你们吧。”
齐戎接过信,道了谢,信上说,
至亲爱的齐戎,温斯顿,和三只耳,
这是我从事代理工作后的第一封信。算算日子,你们应该能刚好收到。巴德尔和我到的时候,临时指挥所基本乱了套,各个分析小组的信息已堆压了许多。但通过处理各类琐事,我们正在与他们建立新的关系。
关于所担心的两件事情。第一个,我们隐瞒了爱德华的死讯,通过红宝石戒指取得信任的过程很顺利。现在,我的身份是爱德华的代理人,能全权负责他管辖范围内的所有事情。只是暂时还没有与其他协会的高层接触。第二个,起初,我这一对违和的犄角确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正好,指挥所给树圈发了官方的描述。这样一来消息就有可信度了,而且指挥所的精灵适应起来也很快,现在看来,我们的计划是有保障的。
最后,有时间了报个平安。随信来的应有一瓶爱德华珍藏的好酒,似乎是最后一瓶,在值得品味的时候打开喝了吧,
该隐,以及巴德尔
他把信递给温斯顿,后者皱着眉小声嘀咕‘爱德华队长不是不饮酒吗’。温斯顿从驿员手中接过了盒子,拿出酒瓶。齐戎瞧着温斯顿摆弄完,向莫仁问起淬炼所的通信手段,得到了肯定的回到:代达罗斯带了几只武器协会专用的白树鸽。
......
变故发生之前,巴德尔很少与该隐独处。在这个精锐的分析小组里,最有主见的精灵是该隐,其次是温斯顿。分开行动后巴德尔常常焦虑,但迷人的蓝色眼睛牢牢地锁住了忧心。该隐起先也会问起缘由,然而巴德尔总欲言又止,终于磨灭了前者揭开谜底的意愿。
与熊搏斗后分析小组讨论了许多事情:
首先是掌控未来的可能性,齐戎的记忆碎片被刻在了栖身的洞穴里;
然后是西蒙可能遇到的情况,温斯顿建议以爱德华的身份给冯十九做说明;
之后是所在地的名字,这片被阿尔法断崖包围的大陆,他们决定称之为德鲁伊森林;
最后,是该隐大胆的计划。小组按照该隐的设想兵分两路,分别前往树圈和临时指挥所。
分头行动不久,巴德尔和该隐就遇到了意外。孤岛虽没有生物活动的迹象,但出了森林后该隐抬头望见了哨塔。一马平川的开阔地,绿色与土色的界限十分地利于观察。两个孤零零移动的身影,掩盖起秘密来将会十分费力。
该隐停下脚步,询问起一旁的巴德尔,
“我们应该怎么办?”
巴德尔心中所想仍是齐戎隐秘的小动作,他随口答道,
“我们是不是只能继续走?”
该隐漏出深思熟虑后的微笑,
“我们先回到森林里,等天色暗了再出来。”
这倒是出乎了巴德尔的意料,跟上该隐的思维成了当务之急,
“如果塔楼上有精灵,我们应该已经被观察到了吧?”
“嗯。但是这么远,除了长袍,我们没有食尸爬行兽那样的显性特征。所以观测日志会记录‘某某地区首次观测到生物活动迹象。生物为双脚站立,灰色,活动范围与相关习性需要更丰富的样本做进一步确认’。这样的报告,一来增加了德鲁伊森林的神秘感,二来,对我头顶异物的好奇也会少一些。”
巴德尔想起分开前的讨论。神秘的大陆有着天然的屏障,其中发生的事情外人很难有全面且准确观察。分析小组可以借用爱德华的权威获得信息的解释权,从而引导观测可信度和相关讨论的重点。
事后查验的观测报告应证了该隐的看法:“阿尔法地区一号观测塔,相对历元207,第十二次观测......在正东方的鸿沟内侧区域,约四十公里处,观测到一对双脚行动生物。身材与精灵接近,具备交流能力,可能具备团队意识,在开阔地区做短暂停留之后,折返进入森林。经初步判断,生物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森林,饮食习性不明,可能为杂食,其他习性不明.....’。利用这次这次罕见的观测,分析组员引导指挥所的精灵们臆想了一种完全有别于精灵的生物。
......
树圈,
报告结束后的酒会氛围融洽。只有舞台中央的塞纳留斯与白兰度表情并不轻松,
“所以生命树周围是最容易观察到元素特征的地方。”
“毕竟是指向生命树的研究。”白兰度端起精致的酒杯,浅浅抿过一口。
“您所提倡的探索与创造,总算能在树圈大张旗鼓的进行了。”
“应该说族群等到了研究树圈的机会。这是一座开阔者的里程碑。”
白兰度的言论精灵王很不爱听。塞纳留斯抬眉盯住对方。好一会儿,才略转开身体继续道,
“元素的研究,能越快进行越好。”
“你想抽调一批分析员回树圈?”
塞纳留斯抿住酒杯,极慢的吸啄,
“我想成立一个新的研究部门。”
话毕他半抬起手,示意白兰度碰杯。起码现阶段两位精灵有着相当程度的默契,同饮了整杯美酒,
“好了,我们也该去享受酒会了。具体的讨论就放在明天的会议上吧。”
只稍有懈怠,却瞧见康纳不合时宜地走来。来者向他们简单行过礼,说道,
“在报告会之前,两位大人就对内容很了解吧。”
白兰度微微笑道,
“是啊,报告会的流程是由我设计的。至于塞纳留斯大人,有你信息部长在,知道得应该比我更早。”
塞纳留斯也微微笑着,
“康纳啊,还是对报告会不满意?”
“早就应该成立研究元素的新机构了!”
康纳不愿过多寒暄。他没有拿酒,双手顺势抱在胸前。
被质疑的两人短暂地相视,笑容同时变苦。精灵王无奈答道,
“众口难调啊。你看我和深明大义的白兰度大人不也才刚达成一致?”
康纳盛气不再,若有所思的轻语,
“要是所有精灵的想法都能一致该多好啊......”
不远处,身着晚装的希尔瓦娜斯细品杯中好酒。她双眼微眯漏出微醺的笑容,静待着好戏的上演。身边的小丫头却并无兴趣,
“希姐姐,我出去找找艾欧呀。”
“嗯,去吧。”
...
辉煌的神教大厅,喧闹的酒会,刚入夜的凉风轻拂过落寞孤独的身影。艾欧环抱双膝坐在厅门前的玉石台阶上,等待着温暖过他的女孩。
等待使他习惯了嘈杂无序的交谈,以至于那串欢快的脚步声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当肩膀被拍的时候艾欧着实被吓得不轻。身边的女孩灿烂地笑着,问他,
“就一直坐这儿等吗?”
虽然园丁对于两性关系的态度开放,但艾欧仍不习惯和眼前的女性精灵交流。他很轻的回道,
“是的,也没有等很久。”
如此言语并非是为了让蒂芙尼安心。树圈居民早已习惯了无所事事,形成了散漫的生活态度。
蒂芙尼走到艾欧一旁,和他一样坐上了台阶,
“从我记事以来就漂泊在外了。虽然偶尔会回来,但接触的都是些忙碌的精灵,我还是对园丁的生活一无所知。艾欧,给我说说这些年居民区的变化吧。”
艾欧有些茫然。他找不到具象的行为来描述自己的日常,只知道即使什么都不做,丰衣足食也不是问题。据他所知,其他园丁大致也都一样,没有目标,生活能有什么变化呢。
“没什么变化吧。除了演讲越来越频繁之外。”
“那你有兄弟姐妹吗?”
“我有个哥哥,叫艾西,原来是中心银矿的银匠。还以为有他在,我就不会被拉来做苦力。”艾欧想到了康纳,暗暗咬牙,“还有个妹妹,叫艾雅,今年刚刚十岁。”
蒂芙尼托着下巴,望向黑夜的深处。一道若有似无的亮光映入她的眼黑之中,围成了某种生物的轮廓。只是她从未见过那样的外形,没法将其分辨,
“艾欧,你看那儿,那是什么?”
艾欧抬起头,只看见一片虚无。他疑惑地问道,
“啊?是什么?”
“那道光,是不是有一点点像牛,但是又不太像,哎呀,说不上来。”
“哪有光?”
极端静怡的夜晚,风的声音彷佛也能被听见。追寻声音的轨迹,它略过蒂芙尼的柔顺头发,却没有将其扬起。两片树叶飘然而至,落在了那片美丽的金色中。蒂芙尼伸手将它们撩出,
“艾欧,你想听故事吗?”
“好。”
“我先看看呀,这是一个关于熊的故事,紫色的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