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杰擤了一把鼻涕抹在脸上，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气喘吁吁的对大狸说。
“哥，我找着了，她看见我了，还要打我，还要把我送警察，我怕～哥～”
男人起疑了，打量了一下宇杰，问道:“二虎，你刚刚干嘛去了？”
“我哥让我找那婆娘去了，找到了，但我没藏好，被发现了～”宇杰从第一次装傻开始，每一句话都要拖音，大狸说这样更像个傻子。
男人有点怀疑，又看了看宇杰。仿佛在想，应该没事，他们要是真想跑，傻子不能再回来。
大狸带着宇杰又走了，男人跟的更近了，基本上没有脱身的可能。
正好这时护士推着两个满脸是血的人往急救处冲，男人被人群挤到了一边，宇杰拉着大狸闪进了一个小房间，像是一个检查室。
一人听着外面的动静，一人观察一下地形。
在这个检查室的最里面有一扇门，大狸撬了一会儿，把锁拆了。
原来，门的那边就是那个医生的办公室！
应该是个挺厉害的医生吧！
有独立的检查室，还有办公室，还有休息室。
俩人打开了休息室的门，从办公室里面把和检查室相通的门用床单口罩系上。
休息室的门没有关，医生可能还没下班。
俩人躲到柜子里。这一分一秒都安静到令人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脚步声开始嘈杂，脚步声很乱，此时俩人听到任何一种脚步声，都以为是来抓他们的。
这几十分钟过得漫长，宇杰坐在柜子一角，把下巴放在膝盖上发呆。
他想奶奶了。
不知道这些天奶奶怎么样了？这里离老家这么远，就算逃出去能不能回得了家还不一定呢。
大狸坐在另一角，不时透过柜子缝看一下人空荡的休息室和办公室的门。
几平米大的房间静悄悄的，休息室的窗户没关，外面呼呼刮着大风，衣架上的白大褂吹的簌簌作响，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然后去开他们的柜门一样。
突然，办公室的门响了，外面嘈杂的脚步声更清晰了，应该是那个医生回来了。
但医生没有关上办公室的门，走廊上的脚步声或急促，或奔跑，还有来回踱步的。
若不是这次机会，谁又曾仔细聆听着医院走廊上的脚步声呢？
那些脚步声，没有一处是安静的，全都充满了焦躁不安。
医生好像再和别人说话，聊的什么听不清楚。
聊了多久也不清楚，不过柜子里的大狸汗水已经也浸湿了他破洞的红色秋衣。
医生一步步靠近休息室，打开门，脱下白大褂，挂在衣架上，柜子里的两个人连呼吸都不会了。
大狸环视一眼柜子，柜子顶上有一个晾衣架，挂着一件男士的外套。
这医生别是要开柜子吧！
一双大手伸向柜子，办公室桌子上的诺基亚手机响了，医生回去接电话，然后急促的回答“好好好，我马上回去。”
接着，返回休息室，拿走了黑色的皮包，关上了休息室的门，并且上了锁。
大狸冲宇杰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
表示阶段性胜利已经过去了。
等听到办公室门上响起了大铁锁的声音以后，大狸猛的打开了柜子门，跳下地面，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晃了晃休息室的门，锁住了，打不开。
宇杰慢慢爬出柜子。
“哥，咱是不是成功了？”
大狸笑起来真的很有安全感。
“差不多，想想办法出去，熬到后半夜，我们就走。”
大狸通过窗户看了一眼外面，这是一楼，窗户外面没有防盗窗，但是这个窗户靠近医院的西门，不远处有个保安，而且说不定那个男人回去会找来帮手把医院的门都堵住。
宇杰坐上单人床，摸了摸干净的被子。
“哥，你看，还是上下床呢！咱俩可以睡一觉。”宇杰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间，这么干净柔软的被子。
“别急，等咱逃出去了，找个工作，一切都会有的，放心吧。”
大狸锁上了窗户，拉上窗帘，五平米的房间成为了他们的庇护所。
彼此沉默了很久。
“哥，我们出去以后，去哪儿？”
“去警察局吧！警察其实也在找那伙人，只是没有线索。”
“哥，那你说，万一他们和警察有关系呢？”
“应该不会的，要不我们去写封信送过去的吧？”
大狸也犹豫了，那群小伙伴也很可怜，他们跑了，那群坏人肯定会找其他小朋友泄愤，想起那条皮带，后背发凉。
“哥，你会写字吗？我上二年级了，我会写，但有的字不会，我会用拼音。”宇杰炫耀着。
“我也就认识几个字，被抓过来两年了，那有机会上学。”
地上的尘土充当了他的纸张，一根小棍当笔，在地上画着他记忆中的字。
“哥，等出去了，我带你回去找我奶奶吧，我奶奶可好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大狸不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他俩应该去哪里，哪里都是流浪。
奶奶在宇杰丢的第一天就急疯了，哭瞎了眼睛，哭哑了喉咙，所有人都劝她，会不会是宇杰父母把孩子接走了。
奶奶也抱着一丝希望，希望真的是被那个畜生接走了，至少还能活着。
联系不上宇杰的父母，在宇杰失踪第二个星期，奶奶上吊了，就在他堂屋中间的梁上。
等发现的时候，都臭了。
宇杰似睡似醒的，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奶奶在家里等他。
大狸看了一遍又一遍宇杰写的举报信，然后郑重的叠起来，放在胸口的口袋里。
夜已经深了，走廊上的声音越来越少，大狸透过玻璃观察保安的动静。
“二虎，快起来，我们可以走了。”
宇杰揉揉眼睛。
“哥，咱去哪儿？”宇杰从梦中醒来，好不开心。
大狸一巴掌呼在宇杰后脑上，这下彻底醒了，从床上跳下来。
“哥，我错了，我们可以走了是吗？”
“差不多，我们稍等等保安刚睡着，如果大爸派人在守着我们，那一会儿估计就会有人进来这里，我们盯着，只要那人进来，咱就走。”俩人趴在窗户上，露出俩眼睛。
“哥，举报完了呢？咱去哪儿？”
“连夜跑，去东风区，如果运气好，碰上能带我们的车，走的越远越好，然后凑凑钱，回你家。”
大狸好像看到了未来温暖的样子，说话的语气也充满了兴奋。
“好，哥，我听你的，我奶奶人可好了，她一定可以接受你的。”
突然，一个黑色的人影从拿着一根弹力棍闪进了大门。
大狸立马打开窗户，两人相继跳出去，快速往警局的方向跑去。
宇杰躲在一边放风，大狸去放信，把信放在门口的石碑上，冲里面喊了一句“救命啊！”
听到里面的骚动，二人立马沿着墙根溜走了。
大狸带着宇杰，站在一处车流量比较大的地方，不停的拦车。
可没有人愿意带他们。
俩人放弃了，自己走，顺着一个方向走到底。
夜空中的星星和月亮很努力的让自己发光发光，给这俩兄弟照亮前方的路。
不知走了多久，碰上一个屠宰场的车，他们和猪一起坐在车厢里，混合着猪屎味路程，也没那么难受。
大狸估计累坏了，靠在猪笼上打起了呼噜。
宇杰睁着眼睛看星星，秋天的晚上还是有点冷的。
望着自己熟悉的那个地方，越来越远的，和大狸一起“干活，”不知道伤害了多少家庭。
望着夜空，空洞的眼睛诉说着无力，老天啊，我们也是为了保命啊，你会原谅我们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