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楚离遣退随从，沿着小径在前面慢慢地走着，并不说话。木辰在后跟着也低头不语。良久，楚离才回过头来，对一脸平静的木辰说：“木将军，你可知朕为何要这么做？”
“微臣愚昧，不敢妄加揣测圣意。”木辰作揖，对楚离不同与往常的表情态度，并没有多大反应，好像早已知晓楚离的伪装。
“如果朕非要你说呢？”楚离不想木辰逃避。
“明面上陛下是在向丞相示好，可这是做给别人看的。陛下这样做恐怕是想让他人放松警惕。”木辰把最重要的东西说了出来。
“不错，不错，真不愧是我看中的人，知我者木辰也。”楚离满脸笑容看着木辰，轻拂他的肩膀。
“谢陛下赞赏，微臣担当不起。”木辰微微退后一小步，恭敬地回答着，既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了以前的随性。
楚离不以为意，转身接着往前走，“呵呵，木将军，朕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微臣洗耳恭听。”
“不知哪个年代曾有个叫卫国的国家，有个人叫石碏，是这个国家的大臣，他有个儿子叫石厚。石碏从小就对他疼爱异常，可惜这个儿子不争气，经常和国君的小儿子姬州吁在一起为非作歹，仗势欺人，百姓都非常的痛恨他们。石碏知道后大怒，用鞭子将石厚抽打了五十下之后，又将其锁入了房内。”楚离回头瞟了眼木辰。
“后来，小儿子姬州吁发动军事政变杀害了哥哥夺了君位,自立为国君.并加封石厚为上大夫辅佐军国大事。他们大征青壮年充军去攻打近邻国企图壮威造势，小胜则归,弄得劳民伤财。
终于有一次机会，他们两个要去他国寻求政治支持，于是石碏割破手指，写下一封血书。
血书中写道：“我们卫国现在民不聊生，全是姬州吁所造成的，但我的逆子石厚助纣为虐，罪恶更深重。这两个逆贼若不快快诛杀，百姓实在是难有活路了。我已年老体衰，力不从心了。现在二贼已驱车前往贵国，其实是老夫之谋。万望贵国帮助将二贼处死，此乃卫国之大幸！”遂即诛斩之。”
楚离看着远方接着说，“当时有史称赞他：“石碏，纯臣也，恶州吁而厚与焉。‘大义灭亲’，其是之谓乎！”。”
说完楚离停下脚步，眼睛看着木辰，“木将军天性聪颖，可能领悟朕的意思？”
木辰跪地，“微臣愚钝，还望陛下指明。”
楚离脸色微冷，浑身散发出不可忤逆的气势。木辰依靠练武人的直觉能感觉到那紧迫的气息环绕着自己。
“哼，木将军在京城呆了有些时日，怕是忘了远在边疆的各将士战友了吧。”楚离轻斥。
木辰掷地有声，“微臣从未忘却过。”这是军人的骄傲，绝不容许他人质疑。
“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木将军也还记得吧？”楚离步步紧逼。
木辰不言，只是表情越发的不平静了。
“木将军可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话说到此，楚离的语气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将军的各位战友正在边疆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但是乱臣贼子却在祸害百姓，企图侵侮天子尊严，坏纲乱常，木将军，你有何感想？”
木辰握紧拳头，脸上尽是挣扎犹豫之色。
楚离也不说话，转身静静地看着远处的春景。
“微臣愿听从陛下差遣。”半晌，木辰伏地，终是做下决定。
楚离在心中舒了一口气。
“但是微臣有两个请求。”
“木将军请说。”
“微臣请求辞去禁军统领一职，赶往乾州战场备战。（注：乾州即楚凤，南临，翼国交界处的一个小城）”
“准了。木将军还有什么要求？”楚离扶起木辰。
“陛下，抛开身份，你可还认同我这个朋友？”木辰认真地问。
“那是当然。我视木大哥为知己。”楚离摇身一变，仿佛又是以前那个毫无攻击力的楚离了。
木辰对于楚离称呼的改变，只是微微一笑，木辰心中清楚，那个单纯爱笑的人不是完完全全的楚离，把睿智冷情，善于图谋，糅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她。
“那好，小离，我就以朋友的身份请求你，他日，他日，能否放过家父一命？”木辰直视着楚离，等待着她的承诺。
自古忠义两难全。在家国之中，他选择了后者。为人臣，必要以国为先，但是为人子，他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坠入深渊。
之前尽管父亲对自己做的事一再隐瞒，但是时间长了他又怎能没有察觉到父亲的算计呢。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既然无法回头了，木辰还是希望能给父亲留一条退路。
“好，如果事败他由我处置，我答应你。”楚离其实也不能十成十的保证。
“多谢小离。”木辰感激地说，他相信楚离会说到做到的。
楚离摆摆手，“木大哥是我见过的最为聪慧豁达的人，其实木大哥很早就看穿我了吧。”
“小离，过奖了。其实我也是在前不久才猜测出来的。”木辰感觉楚离身上的试探猜忌意味已经消除，算是相信自己了，于是也敞开心胸说话。
“哦？”楚离惊讶地问，到底是什么地方露出破绽了？
“小离你把新科状元任命为御史大夫，这个官职虽不高，却是监察百官，百官都会有所顾忌。恰巧我和新科状元赵玉有过一面之交，知道了益城水患。而益城的水患牵扯到我父亲，我就多去关注了一下，随着事情的后续发展，我愈加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于是我猜测此事肯定是有高人指点，果不其然，我无意间知道了小离秘密召见过他的事，由此又联想到小离以前的举动，所以大胆猜测小离才是幕后真正的‘操纵者’。直到刚才，我才万分肯定下来，我们以前都被你给骗了。”
“呵呵，木大哥，你心思细腻，做事滴水不漏，实乃楚凤之福啊。先前对大哥的轻蔑之举，小离在此给你赔不是了。”
“不敢不敢。身为臣子，这是应该做的。只是身为朋友，小离，我想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惹怒摄政王，他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千万不要与虎谋皮，到最后吃亏的肯定不会是他。更加不要爱上他，他不会是一个好归宿。”木辰知道楚离和萧洛泽之间牵扯甚多，却也只能这么提醒了。
“嗯，多谢木大哥，我记下了。”可楚离脑海中却浮现出萧洛泽温柔的注视她的模样，楚离摇摇头，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木大哥，假若将来有一天，你未娶我也未嫁，那咱们俩凑合着过吧。”楚离开着玩笑说。
木辰一愣，轻笑着，“好。”
两个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要温暖。
~~
楚离心情轻松的回到承乾殿时，就看到了殿中摆满了箱子。
“溪儿这是什么？”楚离奇怪地问。
“陛下，这些都是从各地收集到的奇珍异宝，殿下都送到了承乾殿，说是答谢您的赠礼。”溪儿打开箱子，朝楚离献宝地说。
那一箱箱的都是从未见过的古珍奇玩，硕大浑圆的珍珠，半尺高的珊瑚树，晶莹剔透的翡翠玉。更让人吃惊的是，竟然还有几箱各式各样的玉佩！各种颜色杂陈在一起，无比的炫目。
楚离真的被晃花了眼。前辈子见过的最多的钱，也就几千。现在嘛，虽然是个皇帝，但却是个傀儡穷皇帝，除却吃穿用不愁，其他的也没多少钱。而那国库啥的，楚离更是没见过。所以在看到这么多属于自己个人且能转化成银子的东西后，楚离不淡定了。
既然是萧洛泽送来的，那不要白不要。
“溪儿，叫人把这些东西都入库吧。对了，可别送进国库了。”
“诺。”
楚离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箱子，唉，多想时刻把它们抱在怀里啊。终是忍不住走向前，掏出一颗夜明珠才慢吞吞地走进了寝宫。
溪儿在一边看着楚离的举动傻眼了，陛下，这是在干嘛呢？
（呃，其实我想说，她只是太兴奋了，正如突然人品爆发的乞丐一夜之间中了百万大奖，于是时刻想把大把把的RMB搂在怀里的感觉一样）
楚离把夜明珠放在床头，摸了又摸，然后走到桌边拿出笔墨，在纸上涂涂画画。
萧洛泽，木渊，木辰，夜宏，夜雪，柳卿若，柳庭远，哦，对了，还有翼国。楚离撑头沉思，眉头皱得紧紧地，下一步，下一步该怎样呢？
“陛下，陛下？”
“何事？”楚离仔细的把纸张收好。
“陛下，您要的麝香，内务府已经送来了。”
“知道了，拿进来吧。”楚离不知道在古代是如何防止怀孕的，以她现在的身份又不能去喝芜子汤。不过据说麝香防怀孕，所以每次在和萧洛泽滚床单时都把麝香和其他香料掺在一起放到周围。她不想在这种时候有任何的牵绊，有任何的意外发生。
“溪儿，朕今天累了，今晚早点落锁吧，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打扰。”
“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