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天蒙蒙亮,淡淡晨雾中的天荒渡中,突然传出一阵打铁声。
那打铁声极具韵律,沉沉在天地间,分明是粗野的撞击声,却显得十分好听。
林文川来到天荒渡的入口,便见到一块石碑,上面写着“鬼神难渡,天荒可渡”。字写的霸气,如今的天荒渡却是破落不抗,鲜有人烟。但却有青木界最有名的铸剑师将剑炉建在这里,所以哪怕是如今破败的天荒渡,偶尔还是会有些修士慕名而来求剑,有人败兴而归,当然也有人承兴而回。
天荒渡入目荒凉,除了所见皆是残岩断壁之外,便是一条一眼便可以望到的,奔流不息的流沙河。
那位举世闻名的铸剑师,我很快便会见到,也不知道他是否愿意为我铸剑。林文川这一刻竟觉得有些紧张,他快步走到渡口路的最后,一栋完整的石质建筑,便出现在他眼前。
同样有块石碑,上面写着“牧剑炉”三个大字。
目光越过石碑,便能看到一个身形矮小,却异常精壮的白发汉子,此时正在敲敲打打的,想来便是那位传说中的铸剑师,牧守之。
林文川看了一会儿,迈步走进半敞开式的剑炉工坊,他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更为深刻的炙热,更为奇怪的是,那股子热并未在空气中留下扭曲的痕迹,是肉眼无法捕捉到的。
林文川在工坊内站了一会儿,并没有马上同眼前的男人说话,那人也同样没有停下动作或是抬头看他。工坊内的设施跟一般的铁匠铺并无不同,但却多出了座特殊的蓄水池,里面的水导自流沙河,并且插满了剑,边上也立了块碑,上面写着“洗剑池”三个字。
倒是挺讲究的,林文川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开口问候,倒是有点分不清那人的岁数,道:“牧......牧师傅好!”
牧守之抬头看了林文川一眼,却没有说话,手底下的活也没有停。林文川却看清楚了他的眼睛,可以确定这个人真的是位老者,尽管牧守之的身体看着健壮,但一头的白发和眼睛里岁月的痕迹是瞒不住的,也正是这种身体和精神感知上的反差,让林文川收起了轻视之心,于是他再次开口说道:“牧先生,晚辈想求一柄剑。”
牧守之拿起手中的器胚,看了眼还是没有说话,继续挥锤。
林文川向前迈了一步,让自己更靠近飞舞的火花,以至于他能将自己的整个身子印入牧守之的眼帘,“听说整个青木界,只有您能打造师匠级的断魔剑。”
牧守之的手在骤然一顿,显然是听到了一个感兴趣的词,他抬头又看了眼林文川,然后继续挥锤,“已经很久没听到断魔剑的名字了,你从哪里听来的?”狠狠的砸了两下,便把这柄剑胎丢到边上的洗剑池内,说到:“你也不必说,断魔剑是一柄十分特殊的剑,知道这柄剑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只不过......”
“只不过?”林文川突然有些紧张,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就像是有求于人的人被人发现自己有求于人却显得无知一样,身体向前倾,完全的低姿态,这一幕不禁让牧守之有些轻视,就连无名也羞于提醒,只是默默感叹一句“还是太年轻。”
牧守之笑着说道:“只不过,想要从我这里求剑,还是付出些东西的。”
“这是自然。”林文川笑道:“这天下没有白得到的东西。”
牧守之笑了笑,粗犷的声音充满了自信,“你知道青木界有两位铸剑师最为出名,一位是我,另一位便是河对岸的死老头。”他一屁股坐在洗剑池的台子上,很自然的从池子里舀了一碗水,喝了一口,似乎并不介意这是冷却兵器用的。“这个月,正是我和对岸那老头相约比剑的时候,所以你来的很及时,也可以说是你赚到了,所以你且听好我的要求。”
“第一个要求。”牧守之竖起了一根手指,说到:“断魔剑需要极高的灵阻材料,名为阻灵精石,这需要你去取,毕竟也是为你自己取的,这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林文川连忙答道。
“这第二个要求。”牧守之点了点头,继续说到:“便是在断魔剑完成之后,你必须带着这把剑,到河对岸,替我跟那个死老头比剑,然后回来告诉我结果便可,你觉得呢?”
林文川想了想,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按理来说,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是这流沙河,非舟船不渡,如今这情况......”
“这你不必担心,你只要答应我便可,我自然是有办法过去的,不然我和那死鬼比个什么劲。”
得到这个回答,林文川自然是满脸欢喜的应下了这差事,当即问道:“不知道这断魔剑还需要哪些材料,我可以一并找来。”
牧守之答道:“其他我这都有,你只要找好阻灵精石就可以。”他随手从怀里取出了一张地图,就跟早就准备好了一般,递给林文川,说到:“但是你只有七天的时间,比剑的时间还有十九天,这是附近阻灵精石所在地的地图,希望你能快点将材料找过来。”
他迅速扫了一眼,地图目标标记的位置距离天荒城并不远,只是位置十分隐蔽,哪怕是在天荒城多年混迹的老辣之人都不清楚,这边有如此稀有的矿石产地------阻灵精石,一种无法传导灵力却十分坚硬的矿石,完全依靠地势运动而非天地灵力形成的矿石,所以十分稀少,确实不可多得的炼器材料,尤其是对北洛修炼武道成圣的那群人而言,更是精品。
林文川笑着将地图揣进怀里,说道:“有这地图,您就放心吧,这江湖,我向来说一不二!”
牧守之笑了笑,做了个抬手的动作,这便是让他自便了。
林文川便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出铁匠铺子,这时候,无名的声音才在他的脑中响起:“他应该早就想铸造断魔剑了,这点从他将地图常备来看便可以看出来。”
“师傅你是担心这里边有危险?”林文川立刻便察觉到无名话里的意思。
“危险是自然的,只是看他那样,估摸着是想去却不敢去的样子,刚好你撞上门了。”
林文川苦笑道:“那师傅你刚才怎么不说?”
“说不说都是一样的,你必然是要去取矿石铸剑。”无名顿了一下,继续道:“现在跟你说,只是想让你有个准备,别太大意,把小命给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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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冢,在云霄宗甚至青木界传说中,乃是试炼之地,被无数人称之为剑之试炼地,但其实是个多层地下墓穴,因为沾染荒神气息,先辈修士的尸体,兵器腐化成鬼,虫兽变为妖灵,使之成为一片凶险之绝地,所以也被称为天荒禁地。
但也因为这些妖魔鬼怪乃是荒神气息所化,所以同样被天荒封印所形成的规则束缚,无法逃离十八层剑冢为祸人间,只能在荒神气息内行走,也正是如此,剑冢在早些年成了试炼以及寻宝的地方,只不过从中取出的事物,除了特殊的植物之外都需要一道除祟的工序罢了。
“群英落葬之地,前人前赴后继,如今却鲜有生人入此了。”张龙站在天柱阶-----一根支撑上层岩壁的巨大石柱,连接十八层剑冢的天空与陆地,其上还有一条盘旋而下石阶,乃是进入第一层剑冢世界的阶梯,没有扶手,十分危险------俯瞰第一层剑冢世界,入目一片晦暗,只是分布在四面的发光植物为整个岩壁世界提供光亮。
“剑冢本就危险,再加上云宵上宗不知什么原因再没有下来过,魔物便越来越多。”一位书生模样的修士有些担忧道:“如今这剑冢更是不知出了什么变故......”
“哼,吴智,你就不要说些打击士气的话了。”董冰一如既往的张狂,笑道:“你我皆是......”
“好了!”张龙出言制止了董冰的话:“董冰,你那毛利毛躁的臭脾气也改收一收了。”他锐利的眼光看着董冰精神本能的一惊,“吴智的话也是提醒我们这次任务应当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毕竟我们面对的可是千年战场的惊天变化。”
董冰闻言,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点头称是,一副唯他马首是瞻的样子。
吴智看了看停止不前的众人,想了想说道:“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毕竟时间紧迫。”
张龙这才觉的自己一行人在路口便浪费了不少时间,狠狠的瞪了一眼董冰,十分自然的把这个包袱全丢给了这个狂生,挥了挥手,示意大部队前进。
“大家都是天荒一带有名的修士,想必都是进过剑冢历练的。”吴智继续说道:“前十二层,各位应该都知道,有威胁的都是些剑侍和荒兽,至于第十二层之后......据说还没有青木界修士去过,所以我建议,应当迅速通过前十二层,然后休整一次,再做定夺。”
张龙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说道:“吴智之言,乃老成谋国之语,我觉得可行。”他说着便转过身高呼一声:“战!”一行如蛇盘旋而下的队伍浩浩汤汤,应声齐呼:“战!战!战!”士气之高昂,哪怕是距离地面越来越近,越来越强的压迫感都无法熄灭这队近两千人战团的斗志。
十八将因为名利,所以无畏,而士兵因为使命,所以自然无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