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是男人的胆，有了一万块在身，我立马雄心壮志，盘算中午去哪儿吃。
石油管道附近的农家菜馆，爆炒小公鸡做的好，戈鱼的味道也不错，上次全民医药的许大头请客，我和“胖子”欣然而至，进了门“胖子”便发出虎狼般吼叫：“来份咯咯夜。”
“咯咯夜”是小名，学名昂刺鱼，X州人叫戈鱼。
前两天，许大头找到我，鬼鬼祟祟塞我口袋五千块钱，让我去求“胖子”，申请五十万贷款。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给“胖子”打电话，说许大头请客的事。，胖子”对饭局从不拒绝，屁颠屁颠跟我去饭店。
三人入座后，“胖子”才说：“现在是年底，银行贷款办不下来，最快也要到春节后。”
当即我杀他的心都有，有困难你提前说，早知如此我们不来吃这顿饭，面对一桌丰盛的饭菜，我茫然不知从哪里下筷。
许大头倒是从容淡定，殷勤地给“胖子”夹肉夹菜，我恨不得找块抹布，塞住“胖子”的喉咙眼。
吃完饭，我想把许大头的五千块退回去，犹豫了半天，最后把钱掖在枕头下面，有事的时候便从里面抽出一张，昨天上班前，我掀开枕头看看，里面已所剩无几。
我有些惭愧，心说“胖子”事情办不好，许大头不叫许大头，叫冤大头。
后来，“胖子”告诉我，不是许大头的贷款办不下来，而是，那家伙太抠门，只愿意付银行同期利息，没利润的活谁干？这年头谁是傻子。
我怀疑这厮知道我吃回扣的事，故意不给办，心底暗暗叫苦，想到哪天手头宽绰，把许大头的钱退回去，省得他满世界叫喊，害得我在这个城市呆不下去。
这几年，我和“胖子”一起假公济私骗了不少钱，我算了一下，不少于八九万。他从不多拿多占，而且经常是少拿一点，如果知道我半路劫道的事，肯定恨死我。我开始后悔，真不该偷偷摸摸收许大头的钱。
趁现在身上有钱，我给许大头打电话，问他中午有没有空？如果时间允许，到新世界大饭店聚聚，一共四个人，都是自己人，没有外码子，千万不要客气，最后特别强调，中午我做东。
他大概以为“胖子”的贷款已经批下来，欣喜若狂，声音大的差点把我耳膜震破，“有空，没空挤出空也去，半小时内到，谁不去谁去孙子。”
张雅琪听说许大头要来，推开车门准备下车。“杨经理，你的朋友马上过来，我先回公司了。”
“别啊，大家一起随便吃点，我下午送你去医院。”
她笑得有些诡秘，“我才不相信你的话，你知道公司的人背后怎么评价你吗？”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不是她提起，我居然不知道公司还有人背后景仰我。
“沾酒必喝，沾喝必醉。”
“谁这么损害本人的光辉形象？改天我必须批评你们这些人，张秘书，不要只盯着别人的缺点，而且拿放大镜看，要多关注其他人长处。比如本尊，一向有守信用，轻易不承诺，承诺必兑现的特点，他们为什么发现不了呢？”
“你这话倒是真的，我也发现到你这个优点。”张雅琪笑着说。
“我答应下午送你去医院，肯定能兑现，做人啊既要诚实，又要聪明，诚实就是承诺的事必须兑现，聪明就是不要随便承诺。”
张雅琪由衷佩服，“你真有才，我相信你一次，今天中午肯定不喝酒。”
“猴子”像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车前。“贱人，怎么没陪你老板吃饭？”
“人群中突然跑出一头驴来，原来是你啊！”我跳下车，“那帮人档次太高，本人级别不够，没资格去，只好呆在车里，等他们吃罢去找点剩菜吃。”
“杨未你真够贱的，我在楼上看见你的车，以为你会进去，在大厅憨狗等羊蛋，愣是见不到你个鸟人。你们那破公司个个长得歪瓜裂枣，有档次高的人吗？”
我指指张雅琪，“这是我们公司张秘书，说话小心点，当心她骂你。”
“猴子”急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和杨未开玩笑习惯了，口无遮拦，欠打，你千万别生气。”
张雅琪说：“没事，你说的是实话。”
“猴子”说：“哪里，全中国只有杨未是歪瓜瘪枣，其他人都是美女帅哥。”说话时他把脸拧出苦水，“老杨，你们公司欠我饭钱两万多，怎么办？”
这段时间，公司的招待饭都安排在这儿，虽然有我的推荐，最大原因是可以拖欠饭钱，“猴子”向“曹元霸”要了几次，都是无功而返。
“小事情，向老曹要几十箱酒，问题解决。”我帮忙拆招。
他有点急，“我脑子进水啊！要那么多酒干嘛？自己喝，我喝得完吗？”
“傻逼，有困难你找我啊，我帮你卖。”
“哎，这招倒不错，你这个鸟人办法挺多的，改天我请你。”
“不用改天，选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我把请许大头的事情简明扼要说一遍。
“这事好解决，”“猴子”举起他的右爪子，“我的朋友做小额贷款，只要许大头的条件够放贷标准，按银行同期利息计算，怎么样？”
我一阵窃喜，心想五千块钱性命无忧，今天算是遇到亲人解放军了，向张雅琪招手，示意她下车，“吃饭，吃饭，吃饱不想家。”
张雅琪下车，“猴子”带领我们向酒店走。
饭店大厅里有二十多张桌子，我们捡最僻静的位置坐下，“猴子”招招手，一个女服务员过来。
“跟厨师长说，一共四个人，菜要精致点。”
“好的。”服务员匆匆向厨房跑去。
大家的屁股还没坐热，许大头像饿狼一般冲了进来，声音整得酸酸的，像多年老陈醋，“难得碰上杨经理请客，稀罕稀罕，三生有幸啊！”
“老杨是个铁公鸡，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他请客。”“猴子”随声附和。
“你们俩都不是好鸟，吃我的还要损我，干脆我不请了，各回各的家，各找各的妈。”话是这样说，我指指空位子，示意许大头坐下。
“猴子”说：“你现在想走已来不及，待一会你不去结账，我直接把你的老二割掉。”
许大头笑得嘴合不拢，“那我们再加一个菜，红烧羊鞭。”
张雅琪害臊得把脸埋下去，“猴子”介绍说，“这是老杨公司的张秘书。”
许大头一脸坏笑，“你好，你好，这么漂亮的美女敢跟杨未出来，胆子不小。”转脸看着我，“老杨升官了，出门开始带秘书。”
“猴子”说：“张秘书要当心，杨未可不是什么好鸟，当年在学校绰号少女杀手，现在是老中青通吃，年龄不限，性别不分，号称变态色狼。”
张雅琪只是笑笑，不愿意说话。
“猴子”拿来一瓶川王浆，这厮挺仗义的，但凡有可能，一定推我们公司的酒，一年也销售好几万。
“本尊今天不能喝酒。”我首先声明。
三个人都惊奇地看着我。
许大头：“你今天是生理期吗？不对啊，生理期也能喝酒。”
“猴子”：“我早上注意到，太阳从东方升起，我心里想，即使太阳从西边出来，杨未也不可能戒酒。”
“寡人有重要事情要办，”我指指张雅琪，“下午送张秘书去医院。”
两个鸟人不怀好意地笑，“猴子”像鸡咗米一样不住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其实啊，看病还是妇幼保健院。”
宋大头插一句，“生孩子那儿最好。”
“喝酒喝酒，这么好的酒也堵不住你们俩的鸟嘴。”
半斤酒下去后，“猴子”直奔主题，说自己愿意借钱，跟银行利息相同，许大头根本不信，“社会贷款利息和银行一样多，你哄三岁孩子，三岁孩子也不信。”
“猴子”道出实情，“是我投资的钱，安排职业经理人在那儿打理，本人不出面，实际是幕后大佬，看在兄弟们多年的情分上，照顾你一次，现在你该相信了吧？”
我，张雅琪，还有许大头，三个人面面相觑。
“职业经理人，男的女的，不会拐走你的钱吧？”我问“猴子”。
“肯定是女的。”许大头说。
“女的，”“猴子”五指撮着玻璃酒杯在手心转，眼睛看着大家，声音铿锵有力，“要么我有办法控制她，要么我不在乎钱。”
张雅琪见到传说中的千万富翁，视力有点不够用，眼睛睁得圆圆的，“宋老板，你真是厉害，我们佩服。”
“猴子”说：“这些事我从来不说，因为杨未求我帮忙，不得已才泄露天机，所以你们也不要传出去，凡事还是低调一点好。现在政府鼓励民间借贷，但是又规定不准超出银行同期利息，怎么可能办到，我们偶尔也干点出格的事，不宜让外人知道。”
许大头站起身，“宋总，你真是深藏不露，我敬你一个。”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猴子”也不客气，端起杯喝了一个。“许晋华，你明天过来把手续办了。”
许大头点头如捣蒜，感恩涕零几乎要落下泪来。“胖子做事不讲究，说好的借我五十万，拖到现在愣是不办，我觉得那孙子是有意的。”
“猴子”说：“别看他表面上过得风光，其实胖子过得挺累的。”
“工资拿的比老板高，工作比退休工人还清闲，他才不累。”我根本不相信“猴子”的话。
“他养的女人太多，”“猴子”说，“那天我们俩去马场湖，车上还坐着他老大，经过庆云桥时，因为堵车，车开得慢，老二站在路边看见他的车，急忙招手。
“胖子”假装没看见，继续向前开，老二不甘心，紧跑几步用手砸汽车后备厢，“胖子”装作听不见，我心里有数不说话，老二不愿意，“李佳禾，后面那疯女人为什么砸你的车？”
“遇到碰瓷的了，这种情况不能停车，越纠缠越说不清楚。”胖子解释。
那女人真好哄，居然相信了，对着车后方向破口大骂。
老二在外面听不到，人追不不上汽车，电话能追上，手机响了，“胖子”拿起手机，说一声打错了，毫不犹豫地把手机关掉。我当时乐坏了，看你个小子晚上怎么过关。”
大家都笑，张雅琪说，“男人没几个好人。”
这话说的太偏激，犯逻辑上的错误，没试过怎么知道男人没几个好人，所好在座的男人没人跟她计较。
这时外面传来动静，“猴子”出去看一看，几分钟后折回来，“胖子喝醉了！脸蜡黄蜡黄的。”
我心里一惊，“严重吗？”
“应该没事，老曹已安排人送他回家，你们三在这吃饭，我到几个房间去看看，陪着客人喝一盅，服务行业不易干，人人是上帝，个个是老爷，哪尊神都不能得罪。”
张雅琪说：“我吃饱了。”
许大头摇晃着站起身，“我喝过酒不吃饭，咱们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