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桃花依旧人面何处
“怎么,今儿张大人没空?”死胖子每次蹭吃蹭喝挺利落的啊,今天是怎么了?
“唉!”张敞挥挥手让轿夫靠近她的金马车,左右看看贼眉鼠眼的:“本是绝密,咱这关系透透点儿也没什么,皇上和杜婕妤今儿上西山赏桃花了!”
“哎呀。真的?”她捂着嘴一脸惊讶兴奋:“张大人,我岂不是可以一睹圣颜?”
张大人脸上肥肉一抖一抖的:“可不是!今儿圣上可是微服出巡,要不我怎么穿着便衣就出来了,一旁护驾!”
何景言把脑袋伸出去,贴到张大人耳边悄眯眯道:“谢了您勒,回头让人送份谢礼过府,您等着接收吧!”
“嗳!嗳!”张胖子眼睛眯成一条线,忙不迭点头。
两人扯天扯地了一番,终是在雍门分了道。
回头就见着萧望之一脸黑气沉沉:“你怎么认识的京兆尹?”
她晃晃小脑袋:“他来我那里吃饭不给银子,被我臭骂了一顿就认识了。”
“胡闹!”他猛然甩袖勃然大怒:“张大人堂堂三品大员会没事儿蹭饭?京兆尹掌京畿要务,往来者皆权贵,若非有特别手腕,如何能数年来屹立不倒?能跟你这么嬉皮笑脸的?!敢随便透露圣上行踪给你?!”
“知道。”她掏掏耳朵,捡了块苹果漫不经心的嚼着:“我又不笨。”
“那你!”他气的咬牙切齿。
伸手拿了块梨肉塞到师兄嘴里:“降火。”
“我一直就奇怪了,这京城的醉清风向来是扶风管着,怎么张胖子见我一掀桌子就叫我何老板,还没事儿就来蹭吃喝,和我聊天拼酒套话,喜欢醉酒时“不经意”吐露些深宫秘史……”
她忽然呵呵一笑:“枉我自作聪明,原来早就是钻进了别人的套儿。”
“景言。”
她蓦然收回笑容:“刘询。如此甚好!免得我一个人唱独角戏。”伸手撩开帘子,沉声道:“去西山!”
长安的春天来的比南方晚些,已经是四月的天气,接天连碧的桃花才绚绚烂烂的开了个遍,暖暖的微风扑面而来,何景言闭着双眼迎风静立,感觉脸上每个毛孔都张开来。
是的,她褪了易容,换了个淡妆粉嫩。
她就那么安静站着,平缓着一呼一吸,慢慢理清思路,来应对剧本里他安排好的情节。
刘询一行人远远就看见山脚小溪旁人影晃动,好奇间走进一看,他不禁脸色一沉:好奢侈的人!想先帝爷与自己皆是推崇节俭,何人胆敢如此名目张胆的炫耀阔绰!
溪畔草地上满满铺张开了几十匹翠青细纹蜀锦,锦缎上各色奇珍异果珍馐佳酿。二十余个仆人整齐的站在两侧垂首以待。而众人围捧中,桃树下一云白纱衣女子侧卧而憩,脚边香炉烟雾缭绕,头顶粉色花瓣随风片片落下,轻舞旋绕在女子身旁。惠风暖日,美景佳人,一时竟让人分不清是梦是醒。
提脚慢慢走向那边,身后福全试图前去打声招呼,却被他抬手拦了下来。
渐渐靠近,看着女子的曼妙睡姿他心中闪过一丝异样,踏上锦缎时他微微戒备了一下,孰料两侧下人竟没有任何阻拦,他疑虑更是重重加深。
白锦暗纹镶边靴一步步踏在纷繁的花瓣上,刘询眯了眼看着躺着睡熟的女子,竟是她。
看着记忆里熟悉的睡颜,一旁却跌跌撞撞闯进来一个月牙白男子,他扑到刘询面前,低头颤抖着:“皇上,罪臣。”
刘询一把拉起他,示意他不要出声。然后丢了身后一大帮子人屏气凝神,自己依旧只是站在那里低头欣赏着女子甜甜的睡颜。
何景言低低呢喃一声,娇柔的翻了身打算继续野外睡眠,不巧,右手一耷拉打在一个硬硬的东西上,娇呼一声收回手来捧在嘴边吹吹,依旧闭着双眼,嘟着粉唇懒洋洋的大声抱怨道:“哥!哥!给我拿床薄毯子来啦好冷哦……”
闭着眼侧耳听了半响,除了风声鸟叫什么都没有,捏捏手中的朝靴:“哥?”
依旧没有任何回答,她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视线顺着手中的靴子一路向上。
“呀!”她猛地尖叫一声往后缩了一尺远,结结巴巴的干笑着:“黄、黄公子中午好……”
刘询嘴角微翘:“红烬姑娘,晚上好。”
“唔?唔?”她左右看看,恍然大悟呐呐道:“原来睡了这么久啊。”
察觉到面前还有一个人,她回头呲牙一笑:“黄公子,您怎么在这儿?”伸着脖子向后一看,自动忽略掉杜宓鸢的见鬼表情,她保持着清澈纯净的眼神溜了一圈回来最终落在他身上:“这,都是您的随从?”
“恩”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她慢吞吞起身来,缩手缩脚的戳了戳他:“嗳,我哥也是你下属?”
顺着她巴巴的眼神看去,是萧望之:“恩。”
她一听就立刻嬉皮笑脸的蹭过来:“我哥说你的生意满布全国,要不,咱搭搭火?”
“恩?”他一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嘿嘿,”她扭着手里的小锦丝帕,含羞低着头,时不时偷眼瞄瞄他:“有钱大家赚嘛……”
刘询脸色如常,顺着话就接了下去:“在下是做的米粮生意,但是承蒙错爱,家族乃皇商。怕是不能和姑娘合作了。”
她耷拉着着脑袋,失望的叹了口气:“这样啊。”
他静静看着她一脸到嘴边的鸭子又飞了的小哈巴狗样,不知怎么来了些许兴致:“在下倒是有兴趣试试其他生意。”
她一听立马眼睛一亮,直愣愣扑到他面前,双手举在胸前作小鹌鹑状:“真的?”
“毕竟家中大业是先辈们打下来的,不是我的。”
看着眼前的大好河山,他淡淡的语气中有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我要在有生之年,保祖宗基业,拓明日辉煌!”
“好呀!那黄公子咱们合作吧!”她兴奋地捂住脸直蹦哒,弯弯笑眸中闪过一丝厉光:拓辉煌?呵,你能保住祖宗百年基业就很好了……
夜色暗沉,寂静的御书房里烛火摇晃。
“爱卿何罪之有?”镂雕镶玉的金塌上刘询语气平平,手中执着卷宗并不移眼去看跪在殿下的人。
“臣罪犯欺君,罪当万死。”萧望之将头抵在青石板上,冷汗淋漓。
安静的大厅里只有烛火偶尔发出“噗噗”的爆裂声。
久久没有听见皇上的任何回应,他咬咬牙低首继续道:“景言逃难时偷了微臣的钱袋,臣抓住她后给了银两送她上马车。后来与她扬州相遇便认作了义兄妹,这才知景言路途中遇见了走散的弟弟,后来凭着手中的家传首饰和臣给的银子办了醉清风,又买了掩红阁和蓝楼。”
上面突然出声:“掩红阁?”
萧望之点头:“义妹是掩红阁的主子,红烬是她无聊时出的乱子,孰料一跳成名便没下的了台。”
“弟弟?”刘询眼眸一暗,心中思虑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