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互为盟约2
他怀中的何景言也不说话,温婉笑着,看着他的大手,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仿佛怕那双大手上的血腥会通过衣物渗入肌肤,再流过毛细血管一点点侵蚀腹中纯洁的孩子。
后宫里的每一个女人都是个传奇,她们所经历的完全是一部长篇小说,波澜起伏。就像杜婕妤,皇上前脚才差人送了棉被,后脚就何美人亲自去接她出来送回寝宫。没有原因,也不需要原因。
但是众人都知道,这个人情是何美人给的。
“你为何帮我?”杜宓鸢一脸防备的看着何景言,自打从天牢里出来,何景言便常常来看望,虽然没有什么交谈也猜不透她是什么心思,但是她的到来确实让寝宫里的奴才们不至于太嚣张,这是个对自己有利的事儿,她当然不会把她拒之门外。
“那次是意外,所以我不计较。若真要说为什么,那就是可怜你。”她拿起一块酥饼咬了一口:“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你家人的消息啊?”
杜宓鸢全身一震:“你。”
“莫紧张……”她拍拍她的手,示意放松一些:“不过是一些传闻罢了。说什么,在杜少爷处死当天,杜家老爷一家三十几口全部被霍烧死在了杜家大宅。”
“你说谎!”杜宓鸢猛然起身,双目含泪狠狠的盯住她:“把我从天牢里弄出来,又编些谎话给我,你是何居心!”
“谎话,是没有的。居心,倒是有一点。”她也不急,继续啃着小酥饼,伸出沾满饼屑的手将杜宓鸢拉回座位:“想不想听我是什么居心?”
“你说。”杜宓鸢压下心里的汹涌悲伤,调整好状态,正是对面的女子,看她能玩出什么把戏。
何景言扯出手帕胡乱擦擦手,不好意思的一笑:“见笑了,怀孕的人就是贪嘴。说正事吧。先问问娘娘,现在还对皇上有什么希望么?既然我坦诚的问了,还希望娘娘可以老实的回答。这直接影响了你我可否能合作。”
杜宓鸢看着眼前的人,要是她拐弯抹角欲盖弥彰的话,自己尚可以揣摩出一二分她的心思,但是现在她这么直白的问了出来,倒一时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半天,她反问道:“和你合作,我有什么好处?”
“给你家人报仇,但是你安然无恙的继续在宫里做娘娘。”她耸耸肩,直接撂出来筹码。
“好。那么是谁指示杀害我的家人?”
“小爵爷。恩。或者说,是有人派小爵爷去的。”她漫不经心的挑挑指甲:“是谁呢,你就自己猜。反正啊,就我个人的感觉来说,怀孕的女人都是很小心眼的,特别是有谁敢加害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那就真的是罪不可恕了。你要知道,对于有些人来说,几十条命算什么,换来自己的解恨以及家族的利益,有什么不可以?”
“我也加害过你,你岂不是也很恨我至斯?”杜宓鸢这时已经恢复了些许冷静,开始一点一点分析着这次合作的条条款款。
何景言点点头对她的怀疑表示赞许:“当然恨你的,不过现在我们的利益大于我们之间的纠缠。所以。你觉得呢?”
“你要我怎么对付皇后?你又怎么保证我平安无事?”
“一样的,孩子。”何景言挑挑眉看着她:“我要的不过是你在报仇之余弄掉她的胎。而我就给你作证说你和我在一起,那里都没有去。当然了,为了更加安全,我会把这个给你……”她拿出一块红绳的金色吊牌,杜宓鸢惊讶的看着金牌有看看何景言:“你。你要将免死金牌给我?”
“对,”她将金牌塞到她的手里:“我现在就给你免死金牌。去吧,想想你父亲,想想你额娘。”她回头喊道:“来人!上酒!”
门外春江立刻奉上温酒来,为杜宓鸢酌上。何景言另倒了杯茶,端起来敬她:“请恕我不能喝酒,今日以茶代酒,相互盟约。”说罢,她仰头喝下茶水,倒转空杯向杜宓鸢示意诚意:“妹妹要是愿意,便饮下着酒,从今往后,你我便是同一战线,不除皇后决不罢休。”
杜宓鸢怀疑看了她几眼,思虑再三,终究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还望美人遵守诺言。”
再过十日便是小太子刘奭十岁的庆礼,且不说皇上早就下旨要大庆典往大了做,就是何美人成批成批从宫外弄进来的各种新奇玩意儿,大家明眼看着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就着给小太子送贺礼的缘由,一批一批人从外面来了闲景宫,不断将最新的进展全程报告给她听,又将宫里的吩咐传了出去。事关重大,何景言少不得要亲自上阵,耳提面命。回过头来,宫中的棋局也得继续走着,毕竟是牵连了当今皇上、皇后、婕妤娘娘和当红美人的重头大戏,绝对不可以马虎了事。
说着又是十几辆马车载满货物浩浩荡荡的从宫门运了进来,随行的人员一律的深黑着装,虽是统一的家丁制服,料子却比寻常的富贵人家还华丽几分,一行人整整齐齐的走在宽阔庄严的皇后大殿之中,低眉顺眼,规矩有礼。
为首者是约莫十四五岁的俊秀少年,一路上笑眼呵呵的跟来往宫人打着招呼,见人便是一封红包,嘴角的笑容一直扬着,很是谦和世故。但是旁人却不敢小看了这少年,即使他能笑着弯腰与你打哈哈,但是眉宇间多了一股气势,那种隐隐约约的疏离感让你不敢轻易亲近他。
货物径直送到了闲景宫,人来人往之间一个身影闪进了书房,竟是那为首的少年。见了来人,何景言手一挥将下人全部退了出去,顺手关了房门。
倒了杯茶递到少年手中,她牵着他的手从头到脚来回打量着,生怕他有一点点损伤:“前些日子听扶风说那地下炼铁厂摧毁时,爆炸的碎屑伤了人,你可有伤着?”
“阿姐不用担心呢,我哪里舍得让自己去挨痛?地下工厂的事儿只是出来一些小意外,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霍准正了正脸色,道:“醉清风早就转手卖了他人,掩红阁和蓝楼也找到了买主,眼看着手底下的产业去了个七七八八,现在连炼铁厂都毁了。阿姐,是不是太急了些?这么赶着出手,怕是会惹人怀疑。”
景言微微叹了一声,怅然道:“不得不急。当日我踩着钢丝落水,只为了拖杜宓鸢一起下这趟浑水,孰料皇上居然开始明着试探了。不过也好,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
霍准蹙着眉头想了一想,看向姐姐沉声道:“皇城外最近的兵营便是新兵营,可是我们打进去的唯一一个可以算是小官的棋子,早就在小元子陷害杜家时用掉了。眼下暗藏兵营里的不过是一些小角色,怕是弄不起什么造反的大浪来。顶多在危机关头放个火,少个粮仓什么的。”
“这就够了,”她满意的点点头,觉得弟弟真的是长大了很多:“不是疟疾还没有过么?那便再给他们喂点巴豆之类的泻火好药。只要到时候外边的人进不来,那么就一切顺利了。”
“我省的了。”他点头领命,一时之间姐弟俩有些沉默。忽然,霍准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折扇,“啪”的一声打来来,在寒冬腊月里臭屁哄哄的扇着,本来秀气文弱的小脸上出现了戏谑欠扁的痞子相:“嘿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