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韵悠悠转醒,醒来时,一室昏暗,她珊珊爬起,走到客厅,并不惊讶于客厅里,暖光下,男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身影。
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开得很矮,似是怕声音太大,吵醒了睡觉的人。
走廊里传来些微的脚步声,男人转身看去。
二人,便视线撞在了一起。
两人似乎都没有过大的起伏的情绪,仿佛是老夫老妻,又仿佛是默契十足,谁也没有打破这诡异的平和。
好似,相安无事。
男人径自站起身,走去吧台,慢条斯理地把饭菜重新热了一遍,放在了吧台上。
而女人也默然无声地走过去,坐下吃起饭菜来。
仿佛,他们之间,从来没有那么多的爱恨纠葛,没有那么多痛苦的回忆。
一顿饭吃完,任谁都觉得气氛和谐,竟然有一种现世安好的错觉。
咯噔~
最后一口热饭送进了嘴里,女人搁下了筷子,筷子在吧台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放我走。”
女人粗嘎的声音,缓缓说出三个字。
男人收拾碗筷的大掌,半空中僵住,“你累了,你的身体不太好,去睡一觉,明天早上,我去超市买一只乌鸡回来,给你煲汤喝。”
“放我走吧。”女人粗嘎的说着,对于男人的话,只字不问。
“乖,”男人放下手里的碗筷,放进了洗碗池里,又洗干净了手掌,擦干,走向了女人,便就着这个姿势,从身后环住了女人的腰:“去睡觉,睡一觉起来什么都会好起来。”
“放我离开。”她道,眼底波澜不惊。
也任由那腰肢上的铁臂,紧紧箍住她的,如今靠的这么相近,却丝毫没有一丝暖意。
她的眼,如枯水,干涸得没有任何水汽。
男人依旧好声好气:“韵韵,乖乖的,去睡觉,这话,我就当没有听到过,以后,也不要再说这样的傻话了。”
男人的声音,温和如初,甚至带着一丝宠溺,却也带着明显的警告。
“我想离开这里……”
女人的话未说完,这话却激怒了男人:
“你想要离开这里,还是想要离开我?”
男人铁臂收紧,太阳穴鼓鼓的跳动着,是动了真怒,压着声音,压着那股难以宣泄的无奈的愤怒:
“别再说傻话,别再让我听到‘离开’这个字眼,”他咬牙,眼中的痛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韵韵,你从小就这么聪明,一定知道,做出什么选择,才是对你有利的。”
商场上的谈判技巧,男人不懂,这些在情感上,是鸡肋。
商场上强硬的态度,是因为有他雄厚资本的支撑,所以他能够态度强硬,但是这里,不是商场,这里,是一个失乐园。
他不懂这些,只想要能够留住这个女人。
即便自己的好友洛麒,都或多或少,隐晦地提醒过他,留不住的人,就放手让她走。
可是,每每想到这女人会离开自己,从此,与自己再无瓜葛,他便难以自持。
他便慌乱得不知所措。
她有毒,她是他的药。
女人只是垂下头,眼底的笑容,再讽刺不过……他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他,从没有改变!
她也有脾气,她想要冲着他怒吼,怒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
最终,女人什么都没有说。
没有向身后的男人,透露一个字眼。
既然,他们的开始时个错误,那么,那些事情,他便不必知道。
“吴少宸,你说过,你恨我,我懂,我都懂。可我已经是这样的一个人,我已经,所剩无几。我不懂,我这身上,还有什么,是你吴少看得上的。放我走,我们各自安好,不行吗?”
她企图说服,可她忘记,这人的偏执,有时候真的很可怕。
“不行!”男人怒喝,她只知道离开离开离开!
为了离开,她能够不顾一切!
在他身边呆着,不好吗?
“乖,去睡觉。”
他说。
手掌紧紧地捏着,他心惊胆战地等待怀中女人的回应,他真怕,真怕她再多说一句离开,他会再也难以控制自己,他会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怀中的女人,似乎感受到身后男人的想法,“好。”
男人这才松了手臂,目送女人背影进了卧室,直到卧室的门,轻轻合上,捏着的拳头,这才松了下来。
当女人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一夜之间,家里所有的窗户,都安装了铝合金的栅栏。
清晨的阳光撒下来,女人睁开眼,侧首,便再也无法挪开眼,视线里,是困住人的防盗窗。
她盯着防盗窗看了许久许久,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便落了下来……他又给她打造了一座监狱。
撑着身体,爬起来,赤脚走到窗户口,手便死死地抓住了铝合金防盗窗……又一座监狱,她笑,笑得眼泪横流。
一如当年里,五监狱生涯一样,她的双手,死死抓着栅栏杆,这里,是唯一透光的地方。
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她连忙收拾好一切,擦干眼泪,转身走出卧室。
那人手里提着塑料袋,走到吧台前:
“今天的乌鸡特别好,我亲自抓的,特别肥,给你带了早饭,韵韵,洗好坐下吃。”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了水池边,蔬菜和肉制品,一样不少,男人已经在洗手台前,撸起袖子,有模有样地清洗蔬菜。
女人垂在身侧的手,背到身后,月牙湾的指甲印,深深陷入了手掌嫩肉中。一仰头,阳台外,防盗窗已经立了起来,将这偌大屋子,遮得严严实实。
有风吹来,她却快要窒息了。
女人默不作声地依言而行,他说,去洗洗,来吃早饭。
“嗯,好。”
她去洗,洗好安静地坐下吃他带回来的早饭。
男人在开放式的厨房里,手脚利落地洗菜做饭,女人在吧台前,静静吃着热乎乎的早餐。
一室温馨,和幸福。
女人甚至没有去问,什么时候装的防盗窗。
似乎一切都很好,只是每一次女人眼角余光扫到防盗窗的时候,眼底深深的厌恶和……恐惧。
人们的眼中,对着翁韵,有着羡慕。
多金帅气,又顾家。
时日多了,圈子里便知道了。
有人感慨:翁家那个翁韵,也算是熬出头了,想当年,她倒追吴少宸那会儿,可是拿出拼命三郎的劲头。
也有人附和:她现在得偿所愿了。
某一天周末
“我想去看看他们。”
“谁?”
“……我父母。”
此刻只要有一点点风吹草动,他便会想到,这女人一而再而三地逃离他的事实。
“过两天再去,韵韵,你乖一点,乖一点好不好?”
他怕,怕的不惜任何手段,也不会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也隐隐的觉得,要是让她出去,就会失去她。
那他呢?
她如果出了事情,他该怎么办!
女人也被激怒,心里本就沉重的喘不过气,此刻似乎被激发出来:
“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我只是想要去看一看我父母!你凭什么替我做主!”
“你就那么想要逃开我?”男人怒不可言,更加不讲道理:
“翁韵!你就那么想要逃离我?”
“对!我就是想要逃开你!”你满意了吗!
她不敢说的,此刻全部冲着他吼了出来:“你简直有病!你监禁我,还要我感激你吗?对我好?哈哈哈哈……”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你说你对我好?那我能不能请你收起你的‘好’?你要是真的对我好,就放我走!”
倏然!
男人丢下手中的活儿,铁青着脸疾步走到她身边:“收回刚才的话!”
“我不!收回什么话?放我走?还是我要离开你?吴少宸!我受够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又凭什么监禁我!”
她气得全身发抖。
他说什么,她都照做了。
她只是想要去看看她父母,手机被他没收了,她连一个可以联系的人都没有。
她只是想要去看一下。
她这一生,算什么?。
她爱吴少宸,求而不得,自吞苦果,她认了。可这一生……她翁韵,到底算个什么!
她只是想要去看看,那个她出来到现在也没有去看过的两个人,到底怎么样了。
这人却不准!
“翁韵,不要惹我生气。”男人铁青着脸,喝道:“记不记得,我说过,别再让我听到你嘴里说出离开这个字眼。”
女人却又气又怒:
“你真的有病!你说你母亲和粱诗梦是我推下楼的,那我认了,我认了还不行!可你看看我,看看我现在这个鬼样子,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一命偿一命?好!我还给你!”
猝不及防,抓住一旁的水果刀子,她便毫不留情地向着自己的心口扎进去。
拿起刀子的那一刻,也许是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但当刀子狠狠朝着自己心口扎进去的时候,翁韵却觉得,浑身放松了,解脱了。
她解脱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绽放,便再也笑不出来。
刀子入肉的声音,刺啦一声,鲜血流出,却不是她的。
视线寸寸下移,锋利的刀刃,那人手掌紧紧握住,滴答滴答,鲜红色淌下一地。
来不及看清那人眼底的痛惜,那人却似乎感知不到痛觉,生生把刀子从她手中夺过,丢得远远的。
下一秒
天旋地转
再回首,已经整个人被扛着往卧室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