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韩金余沉闷的“嗯”了一声。
看孙跃这个样子，韩金余还有些心疼。
虽然自己也在危险名单上，但好歹还有些机会能够挽救。
可孙跃已经板上钉钉要被裁掉了，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对于一个刚出来实习的大学生来讲，实习期间的表现直接关系到他们后半辈子的职业生涯，只要是简历上出现任何一点污点，以后再想要找好工作，起点就比别人低了很多。
尤其是对于一个才上两天班的人来说，打击可谓多大？
对于这个懵懵懂懂便成为自己小迷弟，敢在上班第一天就当着公司所有人的面支持自己的小伙子，韩金余实在是不忍心看到他以一个失败者的名义离开。他走了，连个给自己无私奉献生存值的人都没有了。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公司已经决定下来要裁员了，说明没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地，尽管再不舍，但终将还是会离开。
“唉，算了，既然事已至此，我也就接受自己的命运了。”
孙跃愁着愁着，忽然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反正这也只是一个实习的工作，世界上等着用人的地方还有很多呢，大不了到时候我再重新找一个稳定的，慢慢混就是了。
不就是简历上会有点污点吗，大不了我就从底层做起，我相信，只要我足够努力，生活就不会辜负我。
这世界上，多少有钱的大老板连初中都没有毕业呢，我孙跃，也不比他们差多少。实在不行，我就去当捧哏！”
呵呵，你倒是想得开！
韩金余苦笑着拍了拍孙跃的后脑勺。
别看孙跃一脸啥都不在乎的样子，可眼底的失落，却是掩饰不住。
他眼眶已经开始有委屈的泪水在打转了，但却在强绷着脸部肌肉不让泪水不争气的滑落下来。
看到此景，原本还想着如何去安慰孙跃的韩金余，心底忽然一凉。
这样的感受，在他身上何曾没有出现过？
在这个年纪，看似已经长大，可其实，真的成熟了吗？
真的有面对一切委屈也能笑笑说算了的能力吗？
抿了抿嘴，韩金余决定，帮孙跃一把。
摸着孙跃肥厚的后脑勺，韩金余淡淡的笑了起来。
“小胖子，你也不要悲观的太早。
毕竟这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有双面性，你既然已经掉入绝境，所以剩下的，只有新生。
所以大爷准备帮你一把，让你重新在这个公司站起来，从裁员名单上剔除出去。”
“啊？不会吧？”
听到韩金余的话，孙跃脸上浮现出了惊讶，不过转眼又被失望侵占。
他一脸心灰意冷的躲开了韩金余的视线：“韩老师您就不要安慰我了，裁员名单上出现我，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您又不是公司老板，又有什么能力改变我的命运呢？”
这倒是实话。
我的确不是公司老板，也无权直接将你从裁员名单上剔除下来。
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你愿意在命运对你降下镰刀的时候，乖乖站在原地等死吗。
韩金余满脸信心，捏着孙跃的脖颈。
“我当然不愿意，可您，又有什么办法呢？”孙跃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任何的转机，也从来没有什么希望。
“呵呵，你就坐在这里，看你大爷发挥就行了！”
韩金余笑了笑，从工位上站了起来，走到李有量和王一淳的办公室门前，分别敲了敲门框。
之后，又走到了每天员工交流经验的地方，重重咳嗽一声。
“各位，我有话要讲。”
这一嗓子，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连李有量和王一淳也都被吸引了出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韩金余无视各种各样奇怪的目光，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各位，之前当我听到公司要裁员的时候，我跟你们的心情一样，都十分的沉重。
但当我听到自己的名字不在裁员名单上，而被在场一些有实力，有冲劲，能给公司创造更多利益的人代替了我之后，我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了。
因为，我感觉我这个已经没有汁水的老姜疙瘩不配，我不配留在待定名单上，我不配被人给予机会，所以，我在这里真诚的为大家道个歉！”
“对不起，辣着您了！”
说完，深深一鞠躬。
这一番话，让本就一脸懵逼的众人，更加一脸懵逼，纷纷搞不懂韩金余搞这一出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如此直白的自我批评，并且站上来向所有人道歉的态度，倒是让很多原本心中还怀有怨恨的人轻松了一些。
最起码这老头还有一些羞耻心，知道自己没本事，靠着特殊关系得到了机会，还知道出来道歉一下。
这一点，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到的。
听到此处，那些已经被宣布裁员的人，虽然心中还是抱着不公的怨恨，但也被韩金余的态度感染了一些，纷纷在心底原谅了这个让所有人都不爽的老家伙。
这老头，其实不坏。
回想曾经，他好像也没有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反倒是他们这群小年轻，总在没事找事，欺负人家。
反正都要走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再僵持下去，也没有任何好处。
临走，不如给人留个好印象，正所谓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终有一天还得相见。
不知不觉之间，开始有被裁员的员工伸出双手，鼓起微弱的掌声，暗自敬佩韩金余能够在这样一个特殊时期自我检讨的胆量和自觉。
人数不多，也就那么几个。
不过都是真心不想再计较下去的。
“恭喜，您获得了10点原谅值。”
“恭喜，您获得了10点原凉值。”
“恭喜，您获得乐10点崇拜值。”
“恭喜，您获得了10点......”
这一鞠躬，韩金余没想到还收获了九十多点的系统值。
不过他并没有停留，再一次紧接着开口说了起来。
“正因为我知道自己不配，所以，在得知自己度过危机之后，我心中升起了浓重的愧疚。
我想，我既然承蒙各位的阴萌才得到了免死金牌，那就必须要做出一点什么，不能被大家看不起，不能让大家带着失望离开。
所以，在这里，我想要宣布一件事情。
那就是关于之前的赌约，我想继续加注，如果这次我谈不下来罗大里这个客户，除了赌约上的内容之外，我将会自行离职，早你们一步离开这里，为已经进入名单的人，腾出一个名额。”
“你们，可愿意接受我的赌注？”
“还有总管，您能否答应我的条件，一旦我输了，请你留下一个名额给这些即将离开的人？”
说完，一双老眼径直的看向在场每一个人的眼睛，苍老却富有精光的视线，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感受到了韩金余的决心。
众人再次愣了愣，所有人还以为韩金余会只会说出好多种道歉的话，但如果真的只有道歉的话，他们其实感触也并不是很深。
毕竟离开的人是别人，又不是他。
站着说话谁都会。
但他们没有想到，韩金余竟然会说出这样一个赌约。
这个赌约说委婉点，是在和他们打赌。
但说直白点，其实更像是韩金余要主动为他们腾出一个位置。
毕竟整个英建的员工都知道，罗大里，是根本谈不下来的一个客户。
想必韩金余自己也知道。
可即便他已经知道了这一点，他还是要说出这番话。
所以这话的内容，就比较真诚了。
韩金余是真的，发自肺腑的想要腾出一个位置，给在座的年轻人一个机会。
这就比较无私了。
那些原本已经被判定要离开的青年，心中不自觉再次对韩金余这个老头升起了好感。
态度这么诚恳，别说有没有机会继续留在这里，哪怕就算是到最后还是没能留下，他们也没有半点怨言了。
“好！”
终于，有人忍不住，大喝一声，重重的拍起了自己的手掌。
这下，算是彻底原谅韩金余了。
“大爷，您的道歉我们都听到了，不过我们并不怪您，毕竟这是公司做的决定，也根本怨不到您。”
“我们离开，也甘心了，绝对不会怪罪大爷您！”
随着一声声原谅的话语从十几个小年轻嘴里说出来，韩金余又获得了230点的敬佩值。
在这样的气氛渲染之下，原本一脸旁观神态的李有量和王一淳，也忍不住鼓起了掌。
从裁员决定下达开始，王一淳想的最多的就是裁掉韩金余，可到最后依旧没能如愿，这是他心中一直以来的芥蒂。
原本他还以为韩金余会拿着这个免死金牌继续混吃等死下去，可没想到，韩金余竟然敢站出来正视自己的不足，冒着失业的险定下这个赌局，为别人争取机会。
五年的时间，王一淳头一次对韩金余刮目相看，头一次心中升起对他的敬佩之感。
“总管，您答应吗？”韩金余又将目光落在了李有量的身上，精锐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样扎进他的眼睛，几乎是在强迫他答应一般。
“我......”李有量愣了一下，沉吟了片刻。
说实话，韩金余的家庭条件他了解，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这样的话，或许对于韩金余来说是一个解脱，但对于他的家庭来说，却是一记重击，只会让他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再次雪上加霜。
他心里是不想答应的。
但看韩金余如此坚持的态度，李有量觉得，如果不答应，韩金余的面子将会彻底被摧毁，而且，他自己也会落得一个走后门的帽子，引起别人强烈的不满。
犹豫了一下，李有量最终点了点头：“可以，我答应！”
“并且，我可以私自做主，如果这次您的赌约失败了，我将会额外增加一个留下的名额。”
此话一出，场中气氛再次一滞，紧接着响起了激烈的掌声。
多留一个名额，对于即将裁员的那些人来说，毫无疑问是巨大的福音。
众人纷纷向李有量投去感激的目光，同样，也在心底感谢韩金余为他们争取来的机会。
“收获感激值+钦佩值350点。”
“多谢总管！”韩金余抱拳道了一声谢，便朝着台下走去。
不过在他刚动身的时候，已经被感动的快要稀里哗啦，彻底原谅了韩金余的十几个小伙子却是不干了，纷纷开口叫住了韩金余。
“韩老，您光说给我们争取机会了，您还没说这个赌约胜利的条件呢。”
“总不能您输了，让我们重回岗位，您赢了，却一点好处都没有吧？”
“总管，您说对吗？”
一干小年轻拦住韩金余，将目光又投向了之前参与赌约的那些人，一副当仁不让的样子，不能只让韩老一个人吃亏，想要参与赌约，也得付出一点什么不是吗？
被十几人盯着，那些参与赌约的人，都有些脸红的低下了脑袋。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愿意再加注，因为韩金余离开，只不过是为那些即将离开的人争取了机会，跟他们有屁的关系？
他们有了这些好处，就够了，才不愿意为了外人影响自己的利益。
见众人都不说话，十几个小年轻都咬紧了后牙槽，愤愤的看着那些不为所动的人。
你们这群家伙啊，有好处的时候，一个个比谁都跑得快，没好处的时候，都他妈的是死人。
靠！
十几个小年轻气的咬牙切齿。
“这样吧！”
最终，还是李有量开口调解了一下气氛。
“我在这里加一个赌注，如果韩老这次输了的话，我就多增加一个留下的名额。如果他赢了的话，可以自行提一个条件。我无条件答应，你们觉得行不行！”
“行，当然行！”众人立马表示无比赞同，不管输赢，他们都无所谓了。
反正在离开之前，已经顺心了，即便是真的离开了公司，还可以重新找一份工作。
可这个在关键时刻还为他们争取机会的老头，他们都爱上了。
即便要离开，也要在离开之前，为这个老头争取一点好处。
“行，那韩老，您现在有什么想法没，有的话，可以现在就提出来！”李有量见群情激昂，笑着问了一句。
“我，真的可以提吗？”听闻这么大度的话，韩金余老眼中反而射出了惶惶不安的神色。
他犹犹豫豫了许久，才像是一个不敢与人说话的孩子一样，偷悄悄的看了一眼边上的孙跃。
“我自己倒是无所谓，走也就走了，可就是这肥娃子，可怜呐，刚实习，简历上就要出现黑点了，唉！”
听到此处，李有量顿时明白了。
而同时，他也乐了。
作为一个总管，见识的局多了，他一眼就看穿了所有。
因为孙跃也在必裁名单上，就算是韩金余输了，留下的名额也绝对没有孙跃的份。
韩金余肯定知道这一点。
所以他才没直说。
但是某些事情，有时候，却是无声胜有声。
原本李有量还以为韩金余只是单纯的站出来表达自己的愧疚之感的，可现在他明白了。
韩金余这一番话，这一番忏悔，哪里是来说明自己废物的？
这里边，有套啊！
这分明是打着赌约的幌子，暗地里提拔孙跃。
您可真是一个老机灵鬼！
李有量乐了，他之所以乐，是因为等了这么多年，在韩金余的身上，他也终于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这种东西，叫做斗志。
此时此刻的韩金余，好像又有了当初那运筹帷幄，一言便可决胜千里之外的睿智模样。
李有量看着韩金余的眼里爆发出一道道精光。
东海扛把子，你终于要回来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