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渔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古代侯府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庶女,且小庶女因脸生情迷上了当朝的权相,陷入了一种完全凭空想象的单相思。
只不过,好景不长。权相被自己扶上来的幼帝反咬,被发配到边疆。在这之间权相遭受了许多,奚落,背叛,嘲笑,同情。
小庶女在的永川侯府是站在奚落第一线的,其父永川侯可是权相的死对头,单向的死对头。
现任永川侯皮相好,也有掌权能力,自他掌权以来,永川侯府如日中天。但他也有些缺陷,说得好听是风流,直白一点就是滥情。府中姬妾十几房,因着侯夫人是高嫁,管不了他,永川侯的孩子比先帝还要多上许多,小庶女也就是其中之一。
因着母亲的低微,小庶女连入族谱的资格都没有,正儿八经的名字也没一个。只因着在她娘要生她时,管院嬷嬷好心送了她娘一盘鱼,她才有了一个便宜名字。
合着父姓,她叫徐鱼。
她在永川侯府的侯府生活了小十年,见了许多阴私和龌龊肮脏的手段。侯府的后院几乎每一年都在死人,有的称为意外,有的被说为病逝,还有的连报上去的资格都没有。没有人说过他杀,而年幼的徐鱼曾看见那个与自家娘算得上交好的管院嬷嬷被人打晕,随后扔进了一个五丈深的枯井里。
她当时想去枯井里看看那个曾经唯一给过她糖的嬷嬷,却被她娘一手给拉走了。
第二天,便有人传她们院的管事嬷嬷不慎跌入枯井中走了。
那个时候,徐鱼感受到一阵恶寒。
一日复一日地呆在侯府里,让她觉得麻木。不过还好,黑暗笼罩着的时候总会漏点光。十二岁那年的上元节,她跟在自己那一群姊妹后面,偷偷摸摸地想着如何逃跑。借口上恭房就串去了其他街,她的行李埋在了护城河旁的土堆里,是前两天她借口给她娘抓药埋进去的。
一切进展得很顺利,徐鱼的步子不禁有些轻快,正当她想吹着口哨踏上护堤的时候,侯夫人的大儿子叫住了她。
吓得她整个人的背上冒冷汗。
对于这位大哥的出现,不仅是梦境里的徐鱼难安,就连做梦的许渔也感到焦躁不适,止不住地踢腿。
虽然害怕,徐鱼的脑子却转得极快。借着天色,向他说认错人了,之后匆匆地走了。
因为人潮涌动,来不及阻拦的他一脸阴鸷。
慌张的徐鱼走路有些莽,稍不注意就撞到了一个人。她连忙摆手道歉,抬头一看,静了。
这人怎么能这么好看。
面前的人身长近六尺,五官精致立体,每一处都值得人品味,特别是那双上斜眼,虽然近似多情的桃花眼,但更有一种深邃的感觉,优雅而又内敛。双眉似苍山劲松,不浓墨重彩,却又惹眼至极。他这皮相,增一分就失了意,少一分就没了蕴,是金字塔尖的顶好。
然而再好的美貌也抵不住她的理智回笼。
这个人她曾在侯府见过,他就是那个弱冠之年扶持幼帝继位的右相仲晋晏。
一位有着铁血手腕的权相。
虽然都是,她还是没忍住。
“你长得真好看。”
不关她的事,是嘴巴自己开的口。
刚想说没事的仲晋晏听到声音,这才低下头。随后瞧见了一个容貌娇艳的女子仰着头看着自己,一双杏眼清澈透明,眉眼弯弯,格外娇俏。
仲晋晏眉头微皱,随后又恢复原状。
“你也是。”清朗的声线,让人身心舒畅。
而丢下这句话后,仲晋晏便绕过她离开了。
一直注视着他的徐鱼自然没有错过他的细微表情,但她没感到什么不快。位极他那个位置,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只不过是误会了她这个误打误撞的无知女孩罢辽。
徐鱼的母亲是边塞地区的异族人,是当年永川侯跟随镇国大将军打仗途中强掳回来的。没几分姿色的人自然不会让这个外表温润的永川侯做出这番举动了。基本上她母亲一入后院,就给了那些后宅女人浓浓的危机感。
本来就恨永川侯的母亲在遭受百般算计后更加恨他,以至于徐鱼出生后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不为她争取什么,但也没有让她不好过。徐鱼与她母亲,不像天下间大多数的母子那样亲情深重,而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徐鱼觉得这样也挺好,至少这样她无牵无挂,做事情不用来考虑后果。
她母亲也给了她一些东西,便是她的样貌。永川侯的润和母亲的艳融合在她这里便成了娇。即使没有嫡出大小姐那样的生活待遇,她依然长得娇俏,看起来更像是正室所出。因着这个原因,她小时候没少被大小姐欺负。后来借着生病这个由头,和母亲一起深居简出才少了针对。
徐鱼看着仲晋晏远去后,才回头想继续向前走。
结果一回头就看见了嫡出的大哥。
他如鹰般的眼上挑,里面闪烁着恶意。
“你不是挺会跑的吗?”
※※
徐鱼被以乱跑之名关了禁闭。不走运的是,这次她被关的地方是祠堂。
侯府内孩子多,皮痒的人也多。
基本上每天都有人犯事,每天都有人被关祠堂。家中原本等级森严,祠堂也是只给嫡系一脉跪的。但因为人太多了,渐渐地庶子庶女也可以跪祠堂。
徐鱼因为不怎么出门,偶尔犯次事也是跪在书阁。但因她犯的错事小,对外常年卧病,基本上又是对方的无理取闹。侯夫人是个拎得清的,也没对她怎么惩戒,只是关起来饿一顿,连个看着的人都没有。
徐鱼也乐得自在,她基本上都在书阁内看书。侯府不会专门请人教习庶子庶女读书认字,更多的是靠他们自己争取。但更多的人是没有这个手段的,徐鱼也是。
但她母亲认字。
她母亲在侯夫人那边捡了一本初级启蒙书,挨个挨个教她认字。
所以,书阁里的部分书她还是看得下去,并且津津有味。
祠堂就不一样了,即使祠堂里面没什么事儿,周围也有很多的人守着,祖宗是被他们看得极为重要的。
在祠堂受罚,只能跪着。她和旁边守着的人都没有交情,一旦她随意了些或者背垮了,就会被告到侯夫人那里,对于内宅女人来说这就是攻击她母亲的把柄。
侯夫人让她跪满六个时辰,除了吃饭,她不能从蒲团上起来,吃饭时间也不过一刻。
夜色渐浓,周边守着的人开始换班,陆陆续续的有人交替走过。
“走火了走火了,书阁走火了!”堂外的小厮声嘶力竭地大喊。
徐鱼撑起自己发麻的腿,现在祠堂已经乱了套,周围的脚步声杂乱无章。
机会来了。
她跌跌撞撞地走向了书阁,书阁离祠堂近,不到一会儿祠堂也烧了起来。京城天气干燥,一阵大风足以让火势转移。
顿时,祠堂的火已经难以控制住了。
徐鱼颤抖着,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
她在抬出来的焦木上抹了一把灰,将其拍在脸上和身上。
“府内没水了,快!快去府外打水!”管家的声音特别响。
依着火光,徐鱼向着一个丫鬟走去。
“姐姐,我陪你。”徐鱼走近丫鬟,对她说道。
丫鬟看着羸弱,提着木桶都有些吃力。
“多谢。”丫鬟道了声谢,嘴巴不住地颤抖,很显然是被这场火烧怕了。
徐鱼和丫鬟一起去打了水,她佯装自己也提不住,于是两人摇摇晃晃走了半截路。一旁一个小厮看不下去了,直接挤开她们两个将水抬走。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
徐鱼来的时候就注意到前面有个小坑,容易跌脚。走过去后,实打实地摔在了地上。
一旁的丫鬟听她跌倒,更急了。
“你没事吧。”丫鬟慌张着想去扶她。
“没事没事,姐姐你先去吧,我在路边等一会儿。”徐鱼揉着腿,声音有些虚弱。
“好好的。”丫鬟不疑有他,又向侯府走去。
※※
跪完祠堂的腿本来就麻,现又跌了一脚,又麻又疼。不过她不甚在意,直直向护城河那边埋行李的土堆走过去。
怕被人挖,她埋得分散。
她用尖木将土堆挖开。
取完所有的包袱后她便离开了这里。
※※
五年后。
徐鱼凭借着自己能言善辩的天赋和八面玲珑的性格在道上吃得很开。
十七岁便凭着自己白手起家,攒了一笔不小的钱财。可惜的是,太过拼命,染了一身顽疾。
十八岁时右相被害流放,想着当年惊鸿一面的徐鱼随心而活,疏散自己所有的钱财,陪着他去流放。
二十一岁,全身病痛已经撑不住的她溘然长逝。
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