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入记忆的画面,琉音就开始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向来傲娇和举止得当的斯希安,此时也不顾身上多处被溅脏的污泥,她没有理会沐楠的阻止,硬是闯入凛月的房里,慌张地说:“殿下,求你了,一定要救救小夜,他,他……”
凛月的眼里满满的是哀伤,更确切地说,已经透着一股绝望。她似乎已经把最后不得已的办法搬出来,还是没有能阻止她认为最严重的事态。她看到跟着斯希安闯进门的沐楠,将斯希安推到他身边,说:“没有办法了,要拯救我们的帕西,只能靠沐楠了。小希,请你堵上你的命也要保护沐楠,去寻找达成条件的地方。这边由我来拖住他。”
“不,主人,不能……”沐楠也已丧失平日的冷静沉着:“主人,求求你和我们一起来……”
“我可不能丢下其他的战士,他们怎么办?!外面已满城尸野,圣华斯的战士们伤残无几。这是我最后一道命令,如果你们要违抗……”凛月几乎是绝望地吼着,但是明明说不下狠话来,迟疑地,极力抑制着自己哽咽的声音。
“明白,遵命……殿下,请你放心,我一定拼命保护沐楠,直到,直到……”斯希安拉着沐楠的手,说着眼泪大朵落下,扯着沐楠转身从大门跑出去。沐楠回头,看着凛月大喊:“主人!主人,主人……”
声音久久在凛月脑子里回荡。
可是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去后悔,也不能失败。凛月飞快在房里把一切便捷武器和应急工具都往自己身上带,急匆匆赶出蔷薇公馆,月光开始变得血红,照着唯一平静地一座大宅。她用沐楠给她做的一个定位信号,迅速把九夜找出来,再用一个焰羽给她做的瞬移伞,瞬间来到了九夜的身边。此时他才把前来阻止他的人屠尽,地上躺着蔷薇公馆大家的尸体,凛月的脚边,是死状惨烈的焰羽,她浑身已被分尸,血肉模糊的地上隐约看见一撮她染血的金发和断截的手腕。
在座的各位都开始察觉到琉音的表情,变得恐惧不堪,紧闭的双眼和唇部显得微微扭曲,满头大汗。凯冢对凛月问道:“这是不是不太对劲?殿下,这块章牌的记忆不应该是小斯的当选红蔷薇时的场景吗?”
凛月已经回房去确认过章牌,没有错,她确实已经把不该读取的记忆,她试图读取琉音的记忆,却被一个屏障挡着,那个屏障还响起教主熟悉的磁性声音:“亲爱的小月,许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呢?”
“糟糕!快想办法阻止琉音!”凛月大叫起来。
琉音已在记忆中缩成一团,蹲坐在地上哭。前一秒还和大家一起进行快乐的篝火晚会,现在她看到的大家都已经残尸遍地。
凛月对九夜说:“小夜,我对你真的太失望。你为什么要毁掉大家和平安好的日子?为什么要毁掉最关心你的人?”
九夜缓缓回头,那双碧蓝的眼睛,绝望而凶狠。琉音彻底想起来了,那个梦,血月之下,少年,满身是血,太刀,碧蓝的双眼,无情而冷漠。她开始尖叫,想要跑出这个记忆,可是到哪里都不是尽头,怎么都逃不出去。
九夜冷冷地说:“让开,阻止我的只有一个结果。”
凛月步步靠前,将身体完完全全挡在他的面前,仰头瞪着他,那绝望和凶狠一点也不比九夜少:“那就从我尸体里踏过去!”
琉音已经不记得跑了多远,一直流泪一直尖叫,还是不断看到凛月拼尽全力攻击九夜也伤不到他一毫,看到凛月的头被一头切了成了好几半,她不敢回头,却满世界都是这样的画面,斯希安也被追上了,沐楠在很远的地方……
琉音在众目睽睽下被强行唤醒了,直到她从这段记忆中出来还在尖叫,大家把她团团围得密不透风,头晕目眩的她强忍着胃里的酸液和食物的翻滚,从座位中勉强站起来跑开。
“教主那个混蛋!”斯希安丢下酒杯,握紧拳头跳起来大骂,凛月的眼神写满了愤怒,悲痛和自责,却也示意大家不要靠近琉音。
“琉音,对不起,我当初就是为了防止今天的事情发生才回收了章牌,谁知道还是被别有用心人得手了。”凛月解释着,甚至浇淡了平日里柔中带刚的控场魅力。
但是祸不单行,说的就是这个被恶魔眷顾的夜晚,仿佛一轮明亮无暇的圆月被血染透了。
在大家纷纷想办法如何让琉音缓和情绪之时,两个人从正门的蔷薇园里默默向大伙走去,琉音看到他的脸的那刻,终于到了极限惶恐尖叫两眼一黑——眼前这两人,一个是伊丽丝,另一个就是琉音噩梦中的九夜。
她倒下之前,还零星听到几个词语,无色骑士,无色骑士殿下……她白活了这么久,为什么罪魁祸首,会是蔷薇公馆的无色骑士?为什么苦苦寻求的噩梦谜底,竟是这样差强人意?!
不明白了,什么都不明白了……
琉音倒下之后,凛月深深叹了口气:“小夜,你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回来呢……”
“……”九夜一脸懵逼地看着大家,正祈求有人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可是在座的人除了凛月,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琉音看到九夜会失控,因为梦里的记忆内容,对于整个蔷薇公馆而言,是个禁忌,被凛月小心翼翼封存的禁忌。
“小夜,你回来了啊,”斯希安迎上去:“今晚来的圣华斯的活动胜出的客人,可是我们被十字教暗算了,可能给琉音酱的记忆灌输了什么噩梦的内容……诶?你把伊丽丝小姐带来了?!”
“是的,我想,伊丽丝小姐应该知道一些关于十字教的线索。”小夜说着,眼神时不时望向被八管家和焰羽带去休息的琉音。
“……大家好,我是伊丽丝。”伊丽丝仍然面无表情地向大家介绍自己。
“原来是三无少女,啊,这类型我也好喜欢~”凯冢不分场合仍对任何异性无时无刻不在放电。
凛月和大家交换眼神,然后带着遗憾对花梨和小白还有伊丽丝说:“很抱歉各位,今晚的篝火晚会要取消了,临时发生了一些不幸的事,我们需要处理。但是在座的各位,今晚不要离开蔷薇馆,我们需要你们的配合调查。”
众人纷纷回公馆的大厅内,八管家在井井有条分配着客人接下来的休息处,最姗姗来迟的还是沐楠,这时他才从远处气喘吁吁地回来,凛月迅速把他带到门内,才微微敢流露一丝沮丧和疲惫。
“主人,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烦恼了么……”身为凛月的骑士,蔷薇骑士团的后援主力军师沐楠,正在上前扶着凛月到椅子上坐着。
“沐楠,真的太糟糕了。”凛月一五一十把事情道来,沐楠细细听着,提到琉音的经历,也让一向聪颖的沐楠显出震惊的神情。
“现在,你觉得怎么办才好?”凛月问。
沐楠悄悄叹了一口气,温柔地回答:“既然这样,琉音阁下便不能离开我们蔷薇馆了。另外,牵涉的人也要在我们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暂时留在蔷薇馆,以免事态扩大,流出去造成恐慌。”
凛月露出一丝欣慰,看着自己得意的一把手,多亏这么久沐楠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她稍微松了一口气般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弧度:“嗯,和我想的一样。”
迎宾馆的客厅内,大家都在。虽然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意外,但令人欣慰的是如今的蔷薇和骑士们都已经成长,能够做到淡定从容临危不乱,在和客人们谈一些轻松的话题,缓和他们受惊的情绪。八管家吩咐一些馆仆们在预定给琉音休息的客房里照顾她,凯冢还在对花梨和伊丽丝等异性们展示他的魅力,和斯希安时不时在拆台拌嘴,亚焰姐弟在饮茶看书实时迎合气氛。凛月走出来看看状况,不料在琉音的房门前遇见九夜。
“你看来很在意她?不像是你的风格呢。”凛月带着一丝玩笑语气。
“……没有,只是很好奇为什么遇到我就晕过去。”
“你不用想太多,这孩子在遇见你之前受到了惊吓,”凛月将掉到脸边的发丝轻轻拨到耳后边,顿了顿说:“可能……噩梦中你的脸被盗用了。”
九夜微微一笑,总让人有怦然心动的的感觉:“……也许吧,看来我背了个锅,等她醒来要好好解释一下了。”
九夜如实道来今晚上在蔷薇馆结界外不远处遇到了可疑人物,他想上前跟踪时发现了伊丽丝早已在追踪。在被对方发现之后,他便逃跑了。所以他将伊丽丝带回蔷薇馆,想了解情况,伊丽丝并没有拒绝,算是默许,回来之后就遇到大家都看到的这一幕。
“了解,我要去和伊丽丝谈谈。”说完凛月朝客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