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沈从之沈将军到——”众人的眼光都看向了殿门口。
他着一袭黑衣,有着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我也从众多人中探了个头去看。
我撇了撇嘴,心里暗道:“也不过如此嘛,还没我王兄好看呢。”觉得无趣,便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倒是余南音两眼放光,妩媚地上前搭话,惹得不少男子羡慕,可只见沈从之一言不发地走到了他的坐席,坐了下来,他的位置与我正对着,我朝他微微一笑,颔首示意,他也朝我点了点头。可余南音被驳了面子,自是心里不舒服,却也没显露出来,优雅地回到了坐席上。
“王上到——墨贵妃娘娘,杨妃娘娘到——”太监抬高了嗓音。
众人:“参见王上,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父王,父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我们行礼的时候,父王已经坐到了龙椅上,父王自母后死后,眼上再没有了光,人也苍老了不少,明明才三十几却已经有了几缕白发。但依稀可见当年的英姿勃发。
众人“谢王上。”
——席间——
“王上,南音最近练了一首琴曲,不如让南音为大家助助兴吧。”墨贵妃娇嗔道。
“父王,女儿准备了好久呢。”余南音附和道。
“也好,南音,那你就弹一曲吧。”
“是,父王。”
不一会儿,行云流水的琴声传来,起先缓慢如流水,接着逐渐加快,弹到最后,众人皆沉沦在其中。一曲弹完,动人心魄,余音绕梁。
“不错,不错。”父王赞赏道。
“父王,南汐也为这次宴会准备了舞蹈呢。”姐姐边说着边给了你一个眼神。
你也回以一个眼神,表示:啊?我怎么不知道我还准备了舞蹈!
“哦?南汐不如展示一下。”父王说着。
众人皆期待着,一阵议论声传来。
“你说她会吗?”
“哎,不能这么说,她母后当年的舞可是一舞动余城啊!”
“嘘,王后娘娘可不能轻易提起!”
“对对对,别说了。”
我心知若我不跳,明日京城便会传出“嫡公主无才”“四公主不如三公主”这类的闲话,毕竟余南音平常的宴会可没少参加,每次都能一鸣惊人,而我又整日闷在宫里,众人自然不了解我。
我轻咳了一声,原本叽叽喳喳的声音戛然而止,我淡然起身,不露出一丝慌乱,“父王,允许女儿去换一身舞衣。”
“行,去吧。”父王一脸期待,给了我一个眼神:好好表现,事成之后,带你去赛马。
我也回以一个眼神:放心吧,也不看我是谁的女儿。
沈从之注意到了我们父女的眼神交流,嘴角弯起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弧度,可很快,弧度被那充满了疑问的眼神替代了。
——A FEW MOMENTS LATER——
我褪去了一身华服,身穿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莲花,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的一排蓝色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福了福身子,示意乐师可以开始。
悠扬的乐声缓缓响起,我也缓缓起舞,回忆着小时候母亲教我跳舞的场景。
——回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抬头。”母亲一边纠正着我的动作一边说着。
“娘亲,女儿累了,想休息。”我嗔着嘴摇着母亲的手臂说。
母亲把我抱起来,刮了下我的鼻子,“才练多大一会儿,就想休息,是你自己说想要学这轻云舞的。”
“娘亲,夫子说了,学习要劳逸结合。”我也学着母亲的样子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好好好,我的汐汐,咱们休息一会儿。”母亲无奈地笑着说。
“嘿嘿嘿哈哈。”那时候我笑的是那样快乐,那样自在。
——宴会——
其实,自母亲走后,你也常常练舞,母亲独创的轻云舞你已是驾轻就熟,你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时而掩面。
全场人无一不是惊得下巴要掉到地上,这可是前王后的独创舞,嫡公主竟跳的比其还要多上三分轻盈。
沈从之脸上的冰冷竟也被融化了,只那一瞬,竟多了一丝温柔,勾起了他少时的回忆。
——回忆——
6岁的时候,他被父王训斥,在月夜下到花园散步,隐约看见一十六七岁的女子伴着月光起舞,正看的出神,那女子蓦然回头,看到他在那里,一惊。
“你是谁?”
“我是李焱。”
“奴婢参见四皇子。”
“姐姐为什么在这里跳舞呀?”
“那四皇子您为什么在这里啊?”
“我被父皇训了,不开心。”低下头委屈地说。
“这样啊”那女子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糕点,是桃花酥。“这是我自己做的,你尝尝怎么样。”
他拿起来尝了一口“嗯~好好吃呀!姐姐好厉害啊!”
“所以啊,这世界上有那么多好吃的东西干嘛要不开心啊。”摸了摸李焱的头,“以后,你要是不开心了就来找我,我给你好吃的。”
“嗯嗯,好呀,一言为定哦,拉钩。”说着伸出了手。
“好,拉钩。”也伸出了手。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盖章。”一大一小的两个拇指摁在了一起。
——宴会——
一阵掌声响起,打断了沈从之的回忆。
“好呀,不错,跳的颇有你娘.......跳的甚好。”父王眼睛中难得的出现了一束光。
“多谢...父王。”我低下头,因为眼角中此时已噙满了泪,想起了母亲死时的样子,说出的话也是颤抖的。
宴会继续进行中,你已有些醉意,便想出去醒醒酒,你示意斐儿不用跟着,自己偷偷溜了出去。
随后,沈从之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便要出去透透气。
你独自一人站在桥上,不知是冻得还是刚才的那支舞扰乱了你的心绪,自母后死后,你未再哭过,因为你认为哭是最无用的,你也没有可以哭诉的人,便未再掉过眼泪。可是今日你却掉了那珍珠似的眼泪,一滴眼泪掉在你手上,彻底攻破了你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独自一人啜泣起来。
沈从之刚好路过,一见你这副模样,不知为何震惊中多了丝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