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墙边,许一帆双手无力地拎着两柄白色长剑,幽幽地盯着他。
此时的许一帆,白袍上沾满了鲜血,只是不知那是他自己的还是那头虎妖的。
而在他身上,随便扫一眼,都能够找出几道血淋淋的伤口来。
我咋的了你不清楚嗷?心里就没点数嗷?
“咳咳。”黎世干咳两声,“哎对了,那只小老虎呢?”
许一帆依旧目光幽幽地盯着他,“……”
小老虎?你管那玩意儿叫小老虎?你口中的小老虎差点就给我送走了,知道吗?
“它在你出来的时候,忽然就变成了这个。”许一帆脸色一正,从兜里掏出来一样东西。
黎世凑近一看,是一张澄黄色薄如蝉翼的黄纸,上面画着奇形怪状的符文,应该是妖族的古老文字。
“啧,还真是个纸老虎啊,不过仅凭一张符纸就能搞出一头灵念境修为的大妖……”
黎世忽的轻咦一声,“不对啊,那头虎妖不是金尔体内封印的吗?”
“现在看来,应该不是。”许一帆收回符纸,“据我了解,金尔在血蝶组织里似乎有个地位极高的师父,所以……”
黎世闻言,忙问道,“你是说,这张符纸是金尔师父留给他的?而金尔体内真正封印的那头妖兽并没有出现?”
许一帆摇摇头,“刚才场面太过混乱,我也不敢保证金尔体内的妖兽有没有跑出来。”
一听这话,黎世瞳孔微微一缩,转身看向地上面目全非的金尔,“那这家伙该怎么处理?”
许一帆刚要开口,这时,陈星宇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交给我离江陈氏关押吧!”
陈星宇脸色极其不好看,这场聚会,他们离江陈氏可是东道主,现在出了这档子事,能开心起来才怪呢。
黎世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转头看向许一帆。
白衣染血的许一帆顿了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毕竟是在阿尧家里发生的,就交给他们吧。”
……
临春园外,一家酒楼之中。
左严秋穿着一件黑色斗篷,站在三楼窗户前,看着临春园的方向,捏紧了拳头,脸上的神色复杂无比。
“胖子……放心吧,老大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忽然,左严秋眼神一冷,看向门外,“谁?”
吱——
陈旧木门缓缓被打开一条缝,从门外钻进来一只体型肥硕的大老鼠,通体金黄。
左严秋微微一愣,连忙伸出手将那只老鼠抱了起来,“金毛鼠?你居然跑出来了?”
……
天色渐暗,远处天边有几只乌鸦,驮着夕阳渐行渐远。
经过这么一闹腾,临春园的聚会自然是不得不终止了,各家子弟虽然伤残不少,但好在没有人死亡。
黎世作为许一帆的仆人,随着他以及其他年轻才俊一同来到了陈府,静待着晚上婚宴的开始。
此时的陈府,张灯结彩,目之所及皆是大红绸子,刚才临春园发生变故的消息虽然也传到了这里,却没能改变这喜气洋洋的氛围。
陈谦斋坐在书房内,明亮的书房布置的清新高雅,正面的墙上挂着一幅《松鹤图》。
苍松翠绿挺拔,群鹤轻舞,画面栩栩如生,更使宁静的书房增添了几许祥和。
这幅画,同样出自《离江晚景图》的作者,也就是离江陈氏的二公子,陈世尧之手。
忽然,门被推开了,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仆匆匆进来,走到陈谦斋身旁,微微鞠躬,“家主,二公子来了。”
“让他进来。”
陈谦斋端起书桌上的一盏茶,轻轻抿了一口,入口醇香。
他身为离江陈氏的家主,又是离江城的城主,膝下两儿一女,都是人之翘楚。
大儿子陈彦君,20岁踏入灵念境的修炼天才,如今在边关镇妖军中服役已过五年,修为更是不知道要提升多少。
二儿子陈世尧,从小就对书画情有独钟,痴迷入骨,因此修炼上拖慢不少,至今年岁17,修为还停留在引灵境六品。
但术业有专攻,要说在画道上,整个东傲国,还真找不出几个能与之媲美的。
小女儿陈诺雅,比起她的两个哥哥更胜一筹,今年14岁,修为已经突破至聚灵境六品。
现如今孤身一人在万妖谷中历练,在18岁之前,有望突破灵念境。
有着这三个儿女,作为父亲的陈谦斋自然是极为自豪的。
这时,老管家带着陈世尧走了进来。
此时的陈世尧,换了新郎官的喜服,胸口上顶着一朵喜庆的大红花。
“父亲。”
陈世尧朝着面前的陈谦斋恭敬的行了个礼。
“阿尧来了,坐下聊。”陈谦斋笑呵呵地指了指旁边的木凳。
“父亲,我就不坐了,我来跟您说句话,说完就走。”
此时的他,面容清秀,虽有些病态,倒也是个翩翩少年郎。
陈谦斋闻言,脸上笑意不减,翻手拿出一个空杯。
拎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热气腾腾,他轻轻推上前,“有什么话,喝完这杯茶再说。”
茶杯由宝玉所制,绿莹莹的玉质地很好,倒上茶水后,上面有流光转动,是件价值不菲的宝贝。
看着那杯茶,陈世尧暗自咬了咬牙,又给推了回去,“父亲,这杯茶我不想喝,谁爱喝谁喝。”
“口渴了,就该喝茶,不然会死人的。”陈谦斋端起自己面前的那盏茶,再次抿了一口,淡淡说道。
“可我喜欢喝的不是这杯茶,强扭的瓜不甜啊父亲。”陈世尧忍不住捏紧拳头,苍白的脸色浮现一丝红润。
“喝茶也好,吃瓜也罢,本就是为了解渴,甜与不甜,喜欢与不喜欢,都不碍事。”
陈谦斋神情自若,面色平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儿子。
看到父亲这般强硬的态度,陈世尧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无力感。
“父亲,这杯茶,您还是收回去。”他生来倔强,看着父亲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我是不会喝的!”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
书房静了许久,站在一旁目睹全程的老管家走上前,看着神色平静的陈谦斋,“家主,二公子他……”
“恕老奴斗胆,依我看,二公子和玉丘林氏联姻的这件事上,您还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您又不是不知道,二公子他心里头,一直念着他那位糖葫芦姑娘呢,哪还能放得下旁人啊……”
“行了文叔,不必说了。”陈谦斋伸手打断了老管家的话。
他盯着书桌上那杯纹丝未动的茶,思绪万千。
是我操之过急了吗?
阿尧是我的亲骨肉啊,我又何曾不想着让他幸福呢?
可是……且不说阿尧口中的糖葫芦姑娘存不存在。
单论如今东傲国的形式,他离江陈氏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先皇驾崩已经三年了,当今女皇陛下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取得了西漠佛门的鼎力支持。
这立刻就让她那原本势弱的皇权彻底站稳了跟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对他们五大家族下手。
真正显露出来的危险并不可怕,最可怕的便是未知。
他可是陈谦斋啊!
离江陈氏的家主!
要论东傲五大家孰强孰弱,各家都是存在千年的古老世家,还真不好做评价。
但若是论哪一家对当今皇权的威胁最大,无疑当属他们离江陈氏了。
离江陈氏历代家主,都将担任离江城城主之位。
这条规矩,据说是九千年前,创立东傲国的东傲大帝立下的。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很多人会羡慕离江陈氏,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一条要命的规矩。
为什么?
很简单,就四个字。
功高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