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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忆念那时黄昏(1)

成熟与高跟鞋

席慕容在《成熟》一诗中有这样一句:童年的梦幻褪色了/不再是 只愿做一只/长了翅膀的小精灵……

一直以来总有人说我很不成熟。照相摆姿势总是一成不变的表示胜利的“耶”,无论在家吃饭还是在外面聚餐都没有一点淑女样的狼吞虎咽,经常说一些无厘头的话或者莫名其妙的哇哇大哭,动不动就发点小脾气然后扭头就走,最爱玩捉迷藏的游戏,喜欢穿浅粉色的公主裙子带着蝴蝶结的发卡,超级喜欢看动画片尤其是喜羊羊与灰太狼……而我每次回应他们的都是吐吐舌头一笑而去。已经成人的我,尚未褪去幼稚的羽毛,就这样慌里慌张地准备进入大学的校门。好似一只刚刚破壳的小鸡,秃着身子伸长脖子望着外面好奇的一切,却迟迟不肯迈出走向世界的第一步。

与好友出门逛街,突然发现平时不用仰头就可以看到她的头顶,此刻却只能达到她的眉间,她的身影遮住了夏日的骄阳,我在阴影中顿时觉得她是那样的高大。毋庸置疑,这丫今天穿了双高跟鞋,白色的细带像滕蔓般缠绕着她娇嫩的肌肤,鞋尖闪耀着点点钻石的荧光,两脚并拢偶尔有些轻晃,连大地被这双美丽的脚踩上都有些羞涩难当吧!

那一刻,我觉得她就是穿上水晶鞋的灰姑娘,下一步就是坐上她的南瓜车,与王子约会去了。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上那双刷得白白的帆布鞋,彩色的条纹零星地散布在两侧,已经磨得起了毛边的鞋口中露出有着可爱草莓图案的袜子。唔,我还从来没有买过高跟鞋呢。我心里想着,那两个字又蹦到了我的脑海里——幼稚。

于是,我决定从那一刻开始改变自己,想褪去幼稚的羽毛长出雄健的翅膀。我在好友的帮助下,经过她精挑细看层层筛选,一双又一双的鞋就像是超女海选中被淘汰的选手,被我们无情地丢回柜台上,最终只有几双进入总决赛。

我喘了口气,像刚进行完一场声势浩大的游行,我们举着大大的牌子,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打倒幼稚。

细想了一会儿,我走上前,试穿了一双白色的坡跟凉鞋。缓缓的从低到高的鞋底,自然地掩盖了初穿高跟鞋的尴尬与不适应,与脚面浑然地糅合在一起,像是一个打造精细的齿轮与另一个齿轮恰好地咬合住,然后开始完美地旋转。白色的宽带子勾住脚后跟,防止向后的凸出,如一双纤细的手在后面保护着你。白色的带子连着鞋两侧,一直延伸到鞋尖,那里是一朵乳白色的的蝴蝶结,纯洁如一枝天山的雪莲,干净似蓝天中的一朵白云。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这才叫成熟。

我抑制住内心激动的神情,故作深沉地与店主讨价还价,吹毛求疵地指出小小的问题,最后以合理的价格买了下来。

出店门的那一刹那,我兴奋地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仿佛自己真的变成了一只美丽的白天鹅,成熟与高雅似乎一直沉睡在我的身体里,只待我用高跟鞋的“哒哒”声唤醒。

犹记得我还是小孩子时不懂事,在妈妈上班的时候偷偷跑到鞋柜前,将那双早已盯了好几天的高跟鞋拿出来。小小的手抓住黑色的带子,拎起来还蛮重的,放到地上,像一只被丢弃的甲壳虫,翻了身,直打滚。我轻轻地将鞋放正,一手抓着衣架,一手脱掉那双跑起来就吱呀吱呀作响还会发光的小凉鞋,将小小的脚放进那双大大的高跟鞋中,像独自一个人坐上了泰坦尼克号,空荡荡的仿佛一走鞋里还能传来回声。

我喜形于色地手舞却无法足蹈,因为那双鞋对于小孩子来说实在太沉了,我拖着灌了铅的腿,一步一步慢慢地走,时间长了喜悦就成倦怠了,我将鞋甩到一边,不满的小嘴又撅了起来,心里充满了疑惑:这么难受的东西,妈妈成天穿着它难道不觉得不舒服吗?

以后我便与高跟鞋无缘,运动鞋是我的主打,板鞋、帆布鞋也常常登上我的鞋架,占据了大半个江山。

第一次买了高跟鞋,无论去哪里都穿着,急切地想让世人都知道我已经长大了变得成熟了。到公园聚会,我穿着一条乳白色的裙子,搭了这双高跟鞋,刚开始的步伐还轻快如一只飞翔的小燕,可是后来,便渐渐觉着脚后跟很疼,好像有人拿着小刀一点点刮你的肉,我悄悄地趁没人看见的时候脱下鞋子,发现皮肤已经变得红红的,还泛起了白色的皮,露出了鲜嫩的肉。我疼得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

没办法,自作自受。看着好友一个个穿着舒适的鞋子跑来跑去跳上跳下,我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幼稚。

许嵩有一句歌词:“不是穿上情侣装就可以装情侣。”那么,不是穿上高跟鞋就可以装成熟。我幼稚地以为,外表的大人化就是成熟,举止的拘谨注意小心就是成熟,故作忧郁假装与虚伪就是成熟,失去了童年的快乐幸福失去了自由自在就是成熟……殊不知,真正的成熟,是不需要外表的刻意修饰,也不需要言语的故作假装,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长大成人,是一种责任是一种气质,自然而然地随着年龄的增长叩响你的门扉。

余秋雨在《苏东坡突围》中写道,成熟是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一种圆润而不腻耳的音响,一种不再需要对别人察言观色的从容,一种终于停止向周围申诉求告的大气,一种不理会哄闹的微笑,一种洗刷了偏激的淡漠,一种无须声张的厚实,一种并不陡峭的高度。

还记得《罗马假日》里穿着平底鞋的淘气的公主吗?像刚刚脱离母亲怀抱的小鹿一般蹦蹦跳跳,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奥黛丽·赫本和其他的女影星不同,她更加偏爱平底鞋,像邻家女孩一般轻松、活泼可爱,却又不失公主般的优雅。那种成熟,便是发自内心,是一种无法模仿的气质。

高跟鞋固然能使你的步伐变得摇曳多姿,能使你看似风情万种魅力十足,但是平底鞋却能使步伐变得沉稳大方,一步步踩得很扎实,做事也会更加踏实稳定。那种气定神闲的气质,难道不是成熟的表现?

偶尔在大街上,被小孩子称做“阿姨”,还很不习惯甚至有些气恼。其实我的内心,还是喜欢幼稚的自己。那种随性自然不做作,那种天真烂漫无忧无虑,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没有官场谋略潜规则,只是随着自己的意识随着内心的波纹,让它一圈一圈地散开,带着我的灵魂飘向未知的彼岸。

“只要你还很嫩绿,你就会继续成长;一等你成熟了,你就开始腐烂。”丹尼斯·韦特来如是说。我可不要腐烂!

我在《吹自己童年的泡泡》中提到:“我们的童年已经过去,少年时光也即将走到尽头,还有多少青春等待我们来消耗?又还能有多少个幼稚的日日夜夜等待我们来玩耍呢?趁着自己还能幼稚的时候,多幼稚一会儿吧!不然等到长大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在父母身边撒娇,在想哭的时候放声大哭,在空旷的郊外玩捉迷藏……”

幼稚与成熟并没有刻意的界限,而无论是哪一种状态,都是我们存在的最合理的那种。只要拥有自信,昂起胸来,大踏步地向前,穿着什么样的鞋子,都可以变得像公主般高贵优雅。

晨曦下的粽子

夏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细密的核桃树叶的罅隙,照在我的脸上,暖暖的。我捏着妈妈给的零钱,独自一人走向菜市场。高考过后,已经成人了的自己不能再依赖父母了,学会独立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买菜。

小贩的吆喝声,主妇的还价声,交织在一起击打着我的耳膜。

“刚出锅的粽子,又大又甜的粽子……”大叔拖着长音吆喝着。

快到端午节了呢,我心想着,便走上前买了几个,红枣粽子、豆沙粽子、莲子粽子、蜜枣粽子……各式各样的粽子被又宽又大的苇叶紧紧地裹住,像一群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安然和谐又宁静地躺成一排。

提着粽子,我哼着小曲儿继续往前走,寻思着今天中午吃些什么菜,肚子便咕咕地叫了起来,我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个热乎的粽子,轻轻地包开,欢喜地吃了起来。

我一边吃一边走,停到了一个菜摊前,买菜的人很多,我站到了最边上,抬眼间,我看到了一个熟睡的小男孩,斜靠在一把掉了漆的破旧的椅子上,头低垂着,像断了线的木偶,嘴唇旁有口水流过的痕迹,嘴巴一张一合,让我想起了在大海里吐泡泡的游鱼。

我很疑惑,明明不是周末,为什么他不用去上学,而是跟着父母一起卖菜,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下,竟然能睡得那么香。

我正想着,见他翻了一个身,然后坐直了。

他的目光与我对视,是多么清澈明亮的一双眼睛啊,他看着我,小声地说了一句:“妈妈,我也想吃粽子……”

他的妈妈轻轻拍了他一下,示意他安静一些,然后继续扯着嗓子讨价还价,一双手忙个不停,又是拿钱又是称菜。我看着他充满渴望又变得失望的眼睛,还有那一张欲说还休的嘴,心里微微有些不是滋味。

我轻轻走到他的跟前,蹲了下来,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包得整整齐齐的粽子,一点一点拨开,送到他的手上。

还惺忪的睡眼顿时发出欣喜的亮光,他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

“真好吃,原来粽子是这个味道啊。”他开心地说,脸上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我一愣,他竟然是第一次吃粽子,也许是家里穷,买不起,抑或是父母工作太忙了,没时间好好坐下来吃一顿团圆饭。

我把袋子里所有的粽子都递给了他,“就当是姐姐送你的端午节礼物。”

他一个劲儿地点头,笑得如盛夏最美丽的百合花。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人比自己过得富裕,也总是有人比自己过得拮据,像一个链条,每个人都处在固定的位置。我们要做的,不是气喘吁吁地跟在富人后面望其项背,而是回过头来,看看那些掉队的孩子,他们也许连温饱都无法解决,他们也许没有钱看书,没有钱买玩具,只能跟着打拼的父母节衣缩食地过着并不宽松的日子,在我们书声琅琅的时候,他们却在异常嘈杂的环境下安静地熟睡。

我踅身要走,小男孩突然拉住了我的胳膊,晨曦就是在这时照到他的脸上的,他摇摇手中的粽子,莞尔说了一声谢谢。

晨曦下的粽子,包着甜甜的豆沙馅,也包着浓浓的爱心。

灵魂行走在田子坊

戴望舒的《雨巷》曾一度让我幻想有一天可以来到弄堂走一走。袭一身白色衣裙,撑一把花伞,踏着青石板路,在狭窄的巷子里,与一位眉目清秀的男子擦肩而过,相视莞尔一笑,时光仿佛不再向前,永远停留在那永恒的一瞬间。

有人曾说,田子坊印刻着老上海的形,流淌着老上海的魂,它的原汁原味原生态,恰如都市里的丽江,让人魂牵梦绕。我到田子坊的时候,是八月中旬,上海的大太阳被两排的石库门建筑挤成狭窄的一小缕,又被屋顶红色的小棚子以及密密的电线切割成细碎的一块块,柔柔地洒在我的脸颊。没有细雨,没有花伞,阳光一样可以让田子坊变得格外有情调,那是一种慵懒闲适的感觉,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欣慰与情趣。

初见田子坊的牌子,再望一眼曲曲折折的弄堂,人来人往的喧嚣热闹,以及两排各式特色的小商店,我一下子找到了遗失的美好,仿佛来到了一个没有压力没有烦恼的世外桃源。

透明的玻璃橱窗内,有一排排设计精巧形态各异的上海风情娃娃,嘟着脸卖萌的,咧着嘴大笑的,发呆的郁闷的大哭的好不令人心动。

画廊里艺术大师的油画挂满了整个屋子,旁边的壁炉不仅仅是摆设,隆冬时节真能生火,围着火炉,喝一杯热咖啡,是人生莫大的享受吧。

迈着细碎的步子,一点一点往前挪,不忍心错过每一家精心布置的奇特与迷人,踩着木制的狭窄楼梯,墙壁上是手绘的各式图案,有的带着小女孩青春可爱的气息,有的带着少年轻狂桀骜的不羁。手里拿着一杯双皮奶,眼睛望去,五颜六色的便利贴贴满了整面墙壁,上面写下了各种祝福与希冀的话语,像恋人之间甜蜜而又隐秘的悄悄话,被空调的冷风吹得羞涩地翻来翻去。

创意陶瓷馆的橱窗摆放着装满鲜花的陶罐,一排排可爱的鲸鱼陶瓷,还有静卧的瞪着大眼睛的猫头鹰,各式的泥陶娃娃围在一起做游戏,情侣杯子紧紧依偎着说些情话……文艺的市井的家居的亲切感扑面而来,新奇的创意的可爱的小东西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真有“决眦入归鸟”的心切。

泰迪之家是每一个女孩心仪已久的去处,一进去,童年的记忆就争先恐后地钻入我的脑海,床头的大熊曾是我孤独寂寞时候的玩伴,是我失落伤心时哭诉的对象,是害怕黑暗与妖魔紧紧相抱的安全感,也曾将它身上穿着的红色毛衣扯下来穿在自己身上,也曾拽着它的耳朵看它在地上迈着凌乱的步伐,也曾把它按在地上让它学会舞蹈的基本动作。展厅里的泰迪之家充满了家的温馨,熊爸爸熊妈妈还有熊宝宝,那首熟悉的歌谣又回响在耳边,趁着好心情去喝一杯小熊卡布奇诺,奶油的泡沫在咖啡上面幻化成一张憨态可掬的熊脸,教人如何忍心下嘴。还有各种巧克力蛋糕,就请暂时放下减肥计划,尽情投入这美好甜蜜当中吧。

充满现代艺术的精致咖啡馆上的藤条椅上坐着四五个外国人,一边抽着雪茄一边品着咖啡,楼上的一位大妈正在晾晒浅粉色的碎花被单,阳光照在她的脸上,也照在每一个像我一样仰起头的脸上。

温馨的感觉是久违了的熟悉,是在人群匆匆的地铁站中找不到的,是在人挤人的公交车上寻不来的,是在电脑桌忙碌的手指间溜走的,是在桌子上厚厚的公文或作业本间逃脱的,那种闲散慵懒的舒适,那种安静祥和的享受,我们有多久没有了这样的感受?心里总是在想,在琢磨怎样多挣些钱,在寻思如何拉人脉搞好人际关系,在费劲脑汁地问自己是不是今天又偷懒了没有完成预定的目标。我们身心俱疲,没有一丝喘息的时间,这就是我们要的生活?像永不停歇的夸父,在追日的过程中至死才明白,阳光不是那么费劲去追的,而是平和心态决定的,幸福指数也不是去衡量比较的,幸福感是油然而生的发自内心的喜悦之情。

我这样说,并不是希望所有人都放下工作整日地享乐,而是希望我们在学习或者工作之余,可以思索一下生命的意义,也许你会重拾童年的乐趣,也许你会记起和家人在一起的美好。放下自己疲惫不堪的心情,去拥有属于自己的天地,积蓄好能量,才能更好地前行。

让灵魂行走在田子坊,它会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人生。

寻梦山塘街

一直以来就很想去江南,我是北方人,江南于我的全部印象,都是在书中读到的。很小的时候就背得烂熟的《忆江南》:“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江南的花团锦簇,红得那么明艳,江南的水那么碧绿明丽,在暖暖的阳光照耀下,泛起层层鳞光,闪着和谐与安宁。

梦里的小桥流水、古镇水乡,我撑着碎花伞,在细雨朦胧中穿过一条条弄堂,看斑驳的掉了漆的墙,品空气中淡淡的花的香,脚步细碎仿佛怕惊扰了这美丽的梦。如今,高考过后的暑假,我踏上了寻梦的旅途,苏州的山塘街,是梦里的第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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