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
弯刀利落的刀弧被青铜重剑截断,刺耳的鸣响声过后,雄浑的剑势压得持刀女子后退几步,芙蒂曼讶异地睁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这个男人,“马伊塔尼?你为什么……”
“对不起。”马伊塔尼别过头,避开她质问的目光。
“我来解释一下吧,”血纪笑着从袖口里取出一个刻满血红色符文的黑色圆柱体放在桌上:“诸位还记得这个东西吗?”
“血王令!”一个身高近两米的壮汉惊呼。
“没错巴隆!”血纪紧紧握住黑色圆柱,“我这次到血剑部,既不是挑衅也不是投诚,我带来了血王殿下的令旨!谁杀我就是叛族叛教,作为三位大教长之一,芙蒂曼女公爵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你……”芙蒂曼紧咬银牙,指甲在掌心划出两道深红色的痕迹,“不管你是谁那边的,杀了我的人,就得留下命再走!”
她一个转身,从斜里冲刺,绕过马伊塔尼亲王的身体,赤色刀影罩向血纪。
亲王右手握住剑柄向下一按,剑刃划破空气格住了弯刀,马伊塔尼低喝一声,全身重量压在剑上,把芙蒂曼逼退到桌子边,剑刃一旋一沉就把那柄赤红色弯刀挑到了半空中,锋利的剑尖轻轻抵住她的额头。
“你终于……成了他们的一条狗。”芙蒂曼被气得浑身发抖,“怎么样,向着血王摇尾乞怜感觉好吗,亲王殿下?”
“随你怎么想,”马伊塔尼叹了口气,转头看着血纪,“公子,血王令上刻的什么请你给我们宣读一下吧。”
“这是血王的令旨,你们不应该跪接吗?”血纪笑笑。
马伊塔尼看了眼怒火中烧的芙蒂曼,收剑回鞘,单膝跪地,其他城主和首领见亲王跪下,即使再不情愿都只能单膝跪地。
芙蒂曼直起身,愣愣地看着周围的人――坐在她身边的十一位血族城主,此刻都毕恭毕敬地朝着血王令方向半跪,她看看那些训顺地低俯着的猩红色斗篷,再看看坐到首位上的血纪,苦笑一声,缓缓跪地。
血纪满意地点头,扭动手中黑色圆柱顶端的蝠翼状突起,上面的红色符文凸显出来,变得清晰可见,他把手中的血王令放到断裂的长桌上,以血族的视力,大部分都能看清,细细看完符文内容的城主首领们面面相觑,有几位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我王的令旨其实很简单,”他拿起血王令塞回袖子里,“我王在令旨上写得很明确,三年之内每个血剑自治领城邦都要遴选出1000名健壮的武士,黑暗之城作为亲王直领需要提供三千武士,三年后的今天,我王要在王城检阅三军,届时血族各大势力都会派军队来受检,宣誓效忠我王,逾期甚至不来的,这支刚刚受检的雄兵就会变成讨伐他们的先锋队。”
“血公子,”马伊塔尼插话,“以前的血王也有检阅,但从来没有要过这么大的规格,这次为什么要如此多的兵士啊?”
“是啊,”那个叫巴隆的壮汉接着说,“血剑部式微众所周知,人族和羽族一直都在分化瓦解我们的城邦,蚕食我们的土地,这次要是一次性抽走了一万五千精锐,只怕是会搞出些问题。”
“两位,”血纪说,“你们的顾虑我知道,但十七年前那次我来是为谈判,这次不是,我不逼谁做出选择,你们也不必跟我谈条件,我只是来传递血王的令旨,顺还是逆,你们自己抉择。”
“那我不跟你说这个了,”巴隆顿了顿,说:“雪崖堡那边什么态度?听你的说法,你们血玉部是一定会参加检阅了?”
“我不知道啊,”血纪耸肩。
“呵……你不知道?”一个满头银丝的血族老者阴森森地开口,“青铠骨丘可是你亲哥哥,这里是黑暗之城不是王城,再敢骗我们我把你撕成碎片!”
他边说边舔舔猩红色的左爪,“我可不是兰德里那种小毛孩儿。”
“老布歇尔,我当然知道你厉害,”血纪撇撇嘴,“可我到雪崖堡做的事和在这里做的没什么不同,也是留下我王令旨后就离开了,选择留给了他们自己。”
“行了别放屁了……”一个沉稳的中年男人声音响起,“扯这么多没用的,你就说王城一次性调动这么多军队到底要做什么?我要是不给又会怎么样?难不成你们还想再挑起一次‘五十年战争’?”
“昆特,耍无赖是吧?”血纪端起桌上的一杯血酒轻轻摇晃,看着红色散开后仰起头一饮而尽,然后缓缓起身,环视血剑部贵族们,“你们这些人也配跟我提‘五十年战争’?那好,我就再帮你们回忆一下。”
“六十七年前,那时在座各位中的大部分包括我都还是个孩子,贵部血剑亲王阿尔伯特殿下倚仗血剑部强大的军力偷袭我们血玉部,并在十八年后攻占雪崖堡。”
“这十八年里你们血剑部都干过什么没记录在档案里吧?”他冷冷地看着一众贵族,“那些士兵奸淫我们的妇女、劫掠我们的财富、几乎屠杀了整个东血沼。”
“怎么样,听着舒服吗?”血纪微眯起眼睛,“血剑部现在不比当年,如果不是因为跟王城的和约,会有数不清的人来这里报仇,能否失去王城方面的支持,诸位还请好好思量。”
“言尽于此,”血纪弯腰作揖,“我在王城静候各位佳音。”
他边说边走向门口,经过芙蒂曼身边时他俯下身子小声说:“如果你还是那么想杀我,就到王城来找我。”
目送着一袭白衣的身影扬长而去,马伊塔尼亲王一拳砸在桌子上,揉着紧锁的眉头,“芙蒂曼,回来坐着吧,咱们继续议事。”
“要杀死豹子却跟一群老鼠商量,”芙蒂曼一直注视着血纪远去的方向,听到亲王的话后回身抱起兰德里冰冷的尸体走出议事厅大门“要杀死豹子却跟一群老鼠商量,没有这样的道理,从今以后,索雅城邦和赫洛斯城邦退出血剑议事会。”
听着芙蒂曼的脚步渐渐远去,马伊塔尼重重地叹息一声。
“殿下,她这……”
“没事巴隆,”马伊塔尼拍拍巴隆宽阔的肩膀,“不管她,我们继续议事。”
“这支军队不能派出去,”老布歇尔摇头,“一万五千人,整个血剑部接近三分之一的兵力,把这样一支庞大的军队抽走他们想做什么谁都说不一定。”
“可要是不出兵,”巴隆皱眉,“白衣血海站在王城这边,他哥哥八成也跑不了,现在的血剑部太弱,根本打不起。”
“你说得对,”马伊塔尼点头,“白衣血海不管是做说客、刺客还是将军对我们的威胁都不算太大,我真正担心的是他哥哥青铠骨丘血苍云啊……”
“那就这样,”马伊塔尼迟疑了一会儿,说:“巴隆负责联系王城方面,看看能不能由血剑部承担一部分检阅的开支来缩减参检的军队人数。”
“我派人打听一下血王突然要检阅意欲何为。”
“布歇尔回去整军备战,再跟芙蒂曼交涉一下,至少要让六个邦的守备军进入战时状态,防范王城的进攻。”
“遵命!”巴隆、布歇尔和其他贵族陆续离开议事厅。
马伊塔尼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叹息,“血剑部,能撑过这一次吗……”
五天后,血族王城
从空中向下俯视,这座巨城像一只爬在红褐色大地上的蝙蝠,高耸的黑石城墙拔地而起直插天穹,大小不等的瞭望台错落排列其中,每个瞭望台中都有一柄猩红色的大旗迎着寒风猎猎作响。
王城城门吊桥前,一个披着黑红色大氅的中年血族男人掸掸毛领上的雪花,在他身后,一百多个身披赤色铁甲的贵族武士骑着高头骏马拽住缰绳,恭恭敬敬地排成两排。
远处,一辆破旧的香木马车划破风雪。
看着那辆马车驶近,身披黑红色大氅的赤发男子喜笑颜开,“瞧瞧,咱们的血大公子回来了!”
“吁――!!!”车夫拉住缰绳,车轮在地上碾出两条深辙,血纪和他一起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参见我王!”血纪跪地叩首,“这三个月,臣血纪遍游血剑血玉两部,把我王的令旨带到每一寸血族的土地,并把沿途的山川河陵、风物人文全部绘图撰志记录下来了,终于是……不负王恩!”
“血公子你这是干什么?”赤发男子一把搀起跪在地上的血纪,“白衣血海这么冷峻的人出去一趟怎么也跟小姑娘一样软了啊,啊?”
君臣相视,爽朗一笑。
“来,上车!”赤发男子大手一挥,“早听说你血公子马车好,我今天也和你一块坐坐。”
“这……”血纪尴尬地笑笑,“你看,三个月下来,走南闯北的,都颠簸破了。”
“这有什么要紧的,”赤发男子一把抓住血纪的胳膊,和他并肩登上马车。
马车疾驰入城,车轮压在宽阔的管道上咯咯作响。
“说说,这趟出使进展如何?”赤发男子一边向着街道两边肃立着的军士和围观民众挥手致意,一边小声问道,“就拿你最近出使的血剑部说吧。”
“不如出使雪崖堡顺利,”血纪摇摇头,“血剑十二邦内部权力分散,倒向我们的势力不多,畏首畏尾的不少,阻力很大。”
“嗯……”赤发男子点点头,“看来要征讨羽族还得先打服血剑十二邦啊。哦还有,你能确保你哥哥站在我们这边吗?”
“十有八九,”血纪回答,“我哥哥是个聪明人,他不想看到太强的王城,但想看到强大的血玉,要跟他合作简单,不过需要多吃点亏多让点利。”
“青铠骨丘血苍云,”赤发男子点点头,“让人血脉贲张的对手,真想早点见识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