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花江分南、北源，北源发源于覃山以北的万里冰川，在深冬时，江面北岸一片雾凇枝头，十分壮观。陵花江水系发育，支流众多，江水经阀门外流，成护城河，城门外一锁铁桥接连彼岸。初冬将至，渔民稀少，城中渡口处绑着几搜渔船随波荡着。
一艘乌木船舫停靠在渡口边，雕栏画栋极为惹眼。时沉几人登上船时，离笙好奇地看着渡口边的栏杆上，上面同样挂着染红的稻穗和喜庆的吊饰，和昨晚看到护城河边上的是一个样，她歪头问：“那是什么？”
昨日的客栈掌柜将时沉众人送至渡口，此时听离笙问到，便回答：“立冬将至，吊挂红色稻穗是祈祷来年五谷丰登，各种喜庆的物件都是人们美好的祝愿。”
离笙明了，城中竟有这种习俗。掌柜看她似感兴趣，补充道：“立冬是一年中重要的节令，怀都每年都会在立冬当天举行祭祀仪式，姑娘若感兴趣，到时可前去看看。”
时沉三人已登船，看离笙慢慢吞吞，便沉声道：“走快点。”
掌柜立刻闭上嘴，将绳子从缆桩上抽离。
*
船上江风强劲，一仆人不知从哪里寻来一件皮毛披风，离笙想了想，便收下。
离笙第一次乘船，陵花江一岸山脉不断，此时太阳正好，往高眺望能隐约看见最远处一片云雾缭绕，一座雪山山峰直插云端，她用手撑着下巴，猜想着那是不是覃山？
刚刚秋青说如果一路走水路能省下两天的路程，不过途径一处常有暗流，如果船身太轻容易翻船人亡。她拍了拍手下的实木栏杆，这搜船的船舱便是普通小船的数倍大，实属不用担心。
她再次撩开被风吹翻的发丝，江景是美，但风实在太大，打算回船舱里避一下风。
正要转身时，看见后方有一艘船和她们同方向行驶，她定了定睛，被吸引住目光。
船舱破旧，上面晾晒着渔网，在甲板上也堆着渔网，船头上挂着尖钩，有两个头带宽檐草帽的粗犷男人在来回走着，眼看是一艘普通渔船。可离笙眼尖，江水起伏，吃在水下的船身崭新油亮，和船舱成鲜明对比。连时沉这艘船的底部都依附了少许的藻草和贝壳，而一艘破旧渔船的船身竟干干净净。
*
时沉振臂，黑鹰飞冲上天，盘旋两圈后随风一路向南。漠北再次修信入怀都，立冬将至，特此携上漠北沙狐觐见，在立冬当天的祭祀上奉给雁国神明，以示两个共同繁荣。立冬乃雁国年中初春节外最重要的节气，当天会在天灵坛以祭祀天，雁国王室均亲自前往祭拜天地，民众可在场外围观，场面非常壮观。天灵坛的雁国供奉天神和历代帝王的地方，从不接见外臣使团，而漠北此番修信，便置雁国于两难。漠北信中字字诚心，并将自己摆在下位，如果拒绝，恐怕遭人话柄，再三考量，雁国决定先应下，此时已回信表达谢意。漠北此番进贡已是来者不善，再次又出妖子必是有诈。
王室为了让时沉尽快回去，竟开始对时家在怀都的商业开始施压。
南惘冷哼：“不知死活。”
秋青也暗地冷笑，时家从不受人威胁，这帮人真的是被漠北逼急了，“那个故作神秘的消息，也难分真假。”
时沉声音嗜血：“他们如果敢妄言，那便应该有得罪时家的觉悟。”
“啊！”一声惊呼，船舱再外传来一声落水声，离笙的叫声：“时沉！”
时沉骤然皱眉，转身大步出去。南惘与秋青对视一眼，那女人又搞什么幺蛾子。
*
离笙心下狐疑，好奇心被提了起来，便忍不住一直留意着。
两个渔民装扮的男人一直在船上来回走着，眼神谨惕地看向江面四周，像是在巡逻。
渔船速度开得挺快，两艘船的距离逐渐靠近，离笙发现船舱的窗户都用帘布遮挡住，江风强劲竟然密不透风，难道窗户被封死了？
在船头来回走到的男人早早便留意到前面那搜船舫，看架势应是某家豪门贵人出行。快入冬的时候，陵花江上已经鲜少会有船出行，为了避免因事生故，男人吩咐船夫加快速度超离。
当两船靠近时，离笙感受到船上那男人谨惕地看着自己，大概是自己盯着别人的船看得太诡异了，她有点不好意思，正想走回舱内时，一个女孩的尖叫声传来，接着杂乱的脚步声和碰撞声响起，离笙受惊回头。
一个十岁出头的女孩披头散发不知从何处跑到了夹板上，两个高瘦的男人追出来，表情狰狞，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力度狠辣，女孩被整个前后扯倒在地，“砰”的一声砸在地上，身体扭曲挣扎不停，手胡乱地挥动着，绝望地嘶吼着：“啊！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们……”
原本在船头巡逻的粗犷男人脸色变了变，跨步过去遮挡住离笙的方向，抓住高瘦的手示意了个眼神，笑骂道：“好了好了，不就是小孩子打破了你一个酒杯嘛，小事情，孩子小说两句就好了。”将女孩从地上扯起来，手捏住她脖子，“外面风大，快跟叔叔回去吧。”
高瘦男人跟他交换了个眼神，眼神阴郁，手用力地捂住女孩的嘴，“走吧，回去。”
离笙下意识皱眉，刚刚那个女孩蓬头垢面，眼神痴呆，可不是打破酒杯被打两下就成这样的。女孩被压着走回船舱，他摁住她的头塞她进舱的时候，男人突然痛呼，甩开捂住女孩嘴巴的手，齿印上血肉模糊，“操！”
女孩挣脱后一路尖叫着跑到船边，看到对面的离笙，大喊着：“救我！救我！”
身后男人很快冲上来，女孩尖叫着躲避，眼看逃不过，狼狈地爬上栏杆，纵身挑了下水。
离笙被眼前的画面冲击得惊住，看见女孩爬上栏杆，心急地惊呼一声，“哗”的落水声，她下意识唤道脑底浮现的男人：“时沉！”
快来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