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平常。在面对青老和紫鸢时,方磊努力表现得正常。可青老早就发现了他内心的波澜,就连紫鸢都发现了他不对劲的地方。方磊有事没事就会发呆,有时候一呆就是半个时辰。在这些时候,紫鸢都会静静的坐在他的身旁陪着他一起发呆。青老看着方磊呆坐的身影,默默的叹息,有些事情是需要人自己想明白的。
在一个夜里,方磊又一次被噩梦惊醒,一股难以言说的暴戾情绪在心中升起。方磊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要炸开了一样,他翻身而起,走出木屋,踏着月色冲进了山林。青老站在窗前看着方磊远去的背影,目光深邃。
方磊踏入山林,直奔心猿王所在的果林而去。一路上那些昼伏夜出的凶兽看着一路狂奔的方磊皆被他身上散发的暴戾气息所震慑,没有一只敢跳出来袭击方磊的。方磊直冲到果林中当初抢夺造海果的位置,仰天长啸。将心猿王惊醒,咆哮着冲来。一看是方磊,再看他眼中如熊熊烈火般燃烧的战意。心猿王也是大吼一声,粗壮的猿臂锤击自己的胸膛。如今的心猿王也已步入了造海镜,实力大涨,早就想再和方磊一较高下了。
看着不远处的心猿王方磊居然先发制人,上步挥拳。心猿王见状也不含糊,举拳相迎。看着那迎面而来的铁拳,方磊居然不躲,任由心猿王的拳头轰击在自己的身上。“砰!”方磊感觉身体一痛,但挥出的拳头仍然是去势不减,也狠狠砸在了心猿王的身上,砸得它身体一震。心猿王见此情形,眼神也变得愈发炽热起来。
银色的月光下,静谧的山林中,一人一兽就这么挥舞着拳头猛砸对方的躯体。没有技巧,没有防御;只有互相倾注的蛮力,只有拳拳到肉的闷响。这场纯粹的肉搏战持续了有足足半个时辰,最终以方磊被揍飞,心猿王仰天咆哮而告终。从战斗一开始,青老便和老猿站在一起,看完了整场打斗,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手阻止。战斗结束后,青老对老猿说:“这个孩子就摆脱你了。”说完,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一场酣畅淋漓的激战过后,方磊和心猿王躺在果林中心的草地上。细细一看两个都是鼻青脸肿,浑身是伤,方磊的伤势明显要更重一些。白毛老猿坐在一旁,开口道:“说吧。”方磊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晚辈有些事想不明白。”老猿不说话,静静的等着方磊往下说。
“曾经有一位老师送给了我三句话,其中一句是‘天地之大德曰生’。后来我在面对一个杀与不杀的抉择时,我选择了不杀。可最后有许多无辜的人因为我的抉择付出了生命,我不懂,当时我选择不杀错了吗?”老猿听后,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觉得生很容易吗?”方磊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老猿抬起头望了望空中的明月,又继续说道:“生,从来都不容易。你要生,就一定会有别的生物死。生包涵死,死孕育生。”说到这里,老猿便不在说话了,而是又像往常一样默默的注视着不远处的清灵果。
方磊坐在那里,双眼呆滞,口中喃喃的念道:“生包涵死,死孕育生。”大脑内风起云涌。“生的背后其实就是杀生,如果一个人的生会造成别人的死,那么唯有他死,别人才能生。有时杀生,就是为了护生。”想到此处,方磊感觉自己的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冲开了,压抑在心中的郁气也瞬间消散了。“‘天地之大德曰生’没有错!但为了守护生之大德就应当杀当杀之人,诛该诛之辈!”方磊腾的站起身来,他眼神中的迷茫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有信念的坚定。
方磊向着老猿深深的鞠了一躬:“多谢前辈开导。”老猿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方磊可以离开了。方磊又鞠了一躬,转身准备离开。谁知那心猿王却一把拦住了方磊,对着他一阵手舞足蹈,嘴里嗷呜嗷呜的“说”个不停。看得方磊是一脸懵逼。老猿在背后说道:“他的意思是,你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随时来找他打架。”方磊笑了,拍了拍心猿王说道:“嗯!一定来!”看着方磊明白了,心猿王也是咧开大嘴乐,露出了满嘴的獠牙。
第二天一早,方磊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破除了心中魔障的他感到心中轻松了不少,但刻在心中对于惊鸿和赵家村民的愧疚还在。走出房门,紫鸢和青老居然早就起来了,在那个方磊不知何时搭建起的灶台前做着早餐。
青老掌勺,紫鸢则是拿着一根木棍,一脸认真的烧着火,可爱的小脸上多出了几道炭黑,而自己却全然不知,正用木棍在灶口中一本正经的鼓捣。见到方磊出现,“好了啊。”青老一边炒菜一边说道。“嗯,这些日子让师父担心了。”方磊说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是相信我的弟子的。诶,你去帮帮鸢丫头,这火老是旺不起来啊。”青老翻炒了两下说道。“磊哥哥早。”紫鸢擦了擦小脸上的汗水甜甜的叫道。方磊笑着把紫鸢抱了起来,一看灶里,火确实不旺,往里面架了些柴,伸手将紫鸢脸上的炭黑抹去,笑呵呵的说道:“我再不来,你怕就要变成小黑妹咯。”紫鸢看着方磊的脸,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呼闪呼闪的:“磊哥哥,你的脸怎么了?”方磊心头一跳:“emmmm…..这个嘛….这个…..哦!我晚上睡觉不老实,不小心从床上摔下来了,脸先着地,就这样了。没关系的,都是小伤,很快就好了。”谁知紫鸢听了竟伸出小手在方磊的伤处轻轻的揉了起来:“小时候我摔倒了,哥哥就是这么给我揉的然后很快就不疼了。”想起惊鸿方磊有些沉默,看着眼前认真的紫鸢,方磊心道:“放心吧惊鸿,我一定会好好保护紫鸢的,哪怕是付出我的生命。”
暗自运转灵力,加强了玄震体的恢复力。本就主要是皮外伤,不一会儿,脸上的青紫就都消失了。方磊抱着紫鸢说:“紫鸢真厉害,一定是仙女下凡,磊哥哥现在一点也不疼了。”紫鸢的小脸红扑扑的,露出了纯真的笑脸。
吃完早饭,青老突然叫住方磊说道:“你好好准备一下,还有三个月新人大比就要开始了,你也要参加。”方磊一愣:“新人大比?”青老点点头说道:“入宗前两年,考虑到修行时间的原因都只和这两年的新人比试。第三年后才算正式入宗。”“原来如此。”方磊表示自己明白了。
“这三个月我会对你进行训练,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青老抚须说道。“明白!”方磊眼神炽热,只有提升自己的实力,才能更好的保护想保护的人。青老看着方磊这劲头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既然你已经有了觉悟,那先去把碗洗了吧。”方磊险些一个跟头栽倒:“啥?洗碗也算训练吗?”青老一瞪眼:“怎么?你是想让为师洗碗还是说想让紫鸢洗?”“好吧….”方磊争论不过,只得垂头丧气的去洗碗。紫鸢看着方磊吃瘪,捂着嘴偷乐起来。
一切收拾妥当后,青老对方磊说道:“这三个月我会主要锻炼你两个方面的实力,一是你的肉体力量、速度和敏捷;二是锻炼对自身灵力的掌控。”青老顿了顿,随手一划拉,一件青黑色的衣服出现在手上:“你穿上这个,先去山里跑一个时辰吧。”说完就把衣服一扔,方磊忙伸手去接,刚一入手就感觉不妙。一股巨大的重量带着他的手直往下坠,方磊一惊,忙一发力才稳住身形。“我的乖乖,这衣服恐怕有数百斤重。”方磊暗自感叹,当他将衣服穿上又是一惊。“这…..这是….”方磊只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竟好似被冻住了一般,几乎停止了运转。看着方磊一脸的震惊青老开口道:“这是青冥衣,制作之时在其中加入了青冥石粉,能抑制灵力的运转。不过你修炼过玄震体,身体素质得到过很大的提升,这个分量应该还在你的承受范围之内,别磨叽了,快去吧!”方磊一阵苦笑:“师父,您老人家怕是高估我了。”“磊哥哥,加油呀!”一旁的紫鸢握着小拳头给方磊打气。“嗯!磊哥哥会努力的。”方磊咬咬牙,往山林里跑去。从这天开始,山林中的野兽每天都会看见一个年轻的少年汗流浃背的在林中奔跑。
一个时辰过后,方磊拖着近乎虚脱的身体回到了山谷中。把自己往地上一扔,大口的喘着粗气,紫鸢一见方磊回来就捧着一杯水屁颠屁颠的跑到他身边:“磊哥哥喝水。”还没等他喝两口,把气喘匀了。青老便出现在了他的身边,用脚踢了踢:“没死吧,没死就快点起来训练了。”方磊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我….我不行了,跑…..跑不动了。”青老说道:“没让你跑步,让你起来训练灵力。”一听不用跑步,方磊才勉强支起身子坐了起来虚弱的问道:“怎么训练啊?”青老说:“你就穿着这青冥衣催动你体内的灵力,一直到能正常运转为止。”方磊也不二话,直接原地收敛心神就开始催动灵力。可无论方磊如何的催动,体内的灵力就好像被封死了一般,一动也不动。渐渐的,方磊整个人的心神全都沉浸在体内,那停滞的灵力在方磊的全力催动下终于开始慢慢的运转起来。方磊就感觉一股极其沉重之感传递到自己的精神上,就好像在推一个奇重无比的磨盘,不过是用精神在推动,举步维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方磊被紫鸢唤醒,午饭时间到了。方磊刚一起身,一股眩晕之感直冲大脑。方磊一个趔趄,险些一个不稳摔倒在地。“磊哥哥没事吧?”紫鸢一脸关心的问道。方磊笑了笑说:“没事,我们去吃饭吧。”虽然方磊说自己没事,但紫鸢还是扶着他走向了小屋。吃过饭,洗碗的任务自然落到方磊头上。
下午,方磊又站在了山谷中,经过一中午的休息,他的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不少。青老开口说道:“今天下午训练你对灵力的掌控,先把青冥衣脱了吧。”方磊脱下青冥衣,体内的灵力又开始正常的运转起来,而且方磊冥冥中感觉灵力运转似乎比以前快了一丝。
只见青老取出一片已经完全枯败干燥的树叶,抛向空中,随后一指如闪电般点出,瞬间穿透了飘落的树叶。方磊捡起那被穿透的树叶,叶中心留下了一个圆润的指洞,叶身完好,没有一点损伤。方磊手指微微用力,枯黄的树叶便被揉散了。“就是这样,你好好练吧。”说罢,青老手一挥,一大堆枯败的树叶凭空出现。“好!看我一次成功!”看着方磊跃跃欲试的表情,青老微微一笑:“那你加油吧。”便又和紫鸢做游戏去了。方磊拿起一片树叶,有模有样的往空中一抛,一指点出,可指头还未点到,外泄的灵风便将树叶吹散了。“这…….肯定是意外,再来!”方磊又抛出一片,一指点去,然而结局依旧如此真实。“我不信!再来!”“再来!”“再来!”“再来………”无数的枯叶在方磊的指尖灰飞烟灭。“师父!再给我来一堆!”方磊满脸涨红的说道。青老看了一眼方磊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有些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要学会动脑子思考。”听了青老的话,方磊也是慢慢的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起失败的原因。
当天晚上,除了那些美味佳肴,方磊还多了一小碗灵米饭。“吃吧,高强度的训练后如果营养跟不上反而对身体没好处。”青老说道。方磊心中一软,竟有些感动,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端起碗来大口大口的扒饭。紫鸢突然夹了一筷子菜放在方磊的碗中:“磊哥哥,吃菜呀。”看着青老和紫鸢,方磊突然想起了父母和清风。“已经有一年多没见过父亲母亲了,下次下山好好去看看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