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寒川能看中那处房子,倒是阿生早就预料到的事。当初购置房子时,阿仪对此很不屑。她说这里的房子陈旧,四周又全是高楼正在新建,仅留一条小巷通到街面。往里走,就算硬闯过最后的一处民宅能到达河边,奈何河道实在窄小,河岸的任意地点都是射击的最佳位置,完全的百无一利。阿生在她眼里更是败家的幼稚小儿!幸亏她是爱着阿生的,才又气又恨又无奈的随了他的意。
阿仪不懂,养父曾教过阿生一句话,大隐于市靠的就是反其道而行。阿生一般不会执拗阿仪,所以一直都不曾在那里住过,但他有时会去转转,渐渐的,他就知道向寒川在那里有过考察,更知道临河的那处堵在巷道尾的小楼就是向寒川买下的不动产,但却瞒过了田秀英。
再看看与向寒川有来往的人也大多被安排在那些新楼里留宿,就明了,自己的这处房子早在他的算计当中了。
他终于如愿。
这却是阿生心甘情愿送出去的礼物。
若向寒川不是顾念他的心思,在日本,阿仪就该死了!向寒川的酒量不错,能喝醉,除了想醉就只有装醉了。
阿仪比阿生年长十岁,她虽比花芙蓉高挑,但仍属娇小身形,加上长相柔美,站在成年后的阿生身旁,只有郎才女貌来形容。按他们的亲密关系,若不是有花芙蓉的存在,他们应该早就喜结连理了。阿生是爱阿仪的,幼时对她的依赖,青春时对她的迷恋,倒越来越有些青梅竹马的味道。只可惜,因为花芙蓉,养父早早的就给阿仪定了名份,她只能是阿生的通房侍从。
当初叛逆的阿生总想着怎么从养父手里得到阿仪的卖身契,一次次的较量一次次的惨败,最后一次,好不容易潜入到养父的暗室里,就听到了致命的交谈,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养父暴毙。阿生冲出来时,只来得及接住养父从烟袋里掏出一半的桃符。
若没有亲耳听到,阿生不会那么迷茫,那个哭得要死要活的阿仪竟亲手杀了养大他们的人。最后,阿仪遣走所有人,她要亲自一个人为养父收殓尸首,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罪责全推给同样绝望却疯言疯语的花芙蓉。
阿生同样怨怼花芙蓉,还派人把她禁足到偏远的乡下,自己却在养父下葬后消失了整整二个年头。阿生这两年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天地为席四海为家,流放着自己,折磨着自己。也就是在这两年里,他不再那么思念阿仪了。甚至想着,若有机会的话,阿仪一定是要死在自己手里的。这话,他后来对向寒川说过。没想到,他们都还记得。
阿生愿意管阿娣的事,不光是她救过他,更是因为,他想她能跟他一样变得硬心肠,不那么傻傻的原谅着所有正在伤害着她的亲人。
酒后的阿生有些疯狂。离开码头却不让任何人跟着,独自一人随意走着,眯着眼看到有一条受惊的青翠的竹叶青滑进路边的草丛,他却极快的跟进,随手一抓,就随着它的扭动的姿势反方向的也扭了起来:“凶什么?我还没对你怎么样呢?你知道吗?命运就是这样让人恐慌,但又能怎么样呢?反正都是要死的,特别是做了我们这行的,怎么死都是应该的。不可原谅的只有长命不死。哈哈、、、、、、阿娣,你一定要聪明起来,让我不忍下手,才可能放过你知道吗?”
阿娣确实很聪明,黄包车没走多久就在路口跟一辆正赶路的轿车撞上了,从车上下来的正是听了吴京的话来寻阿生的左震。
阿娣是认识左震的,她忙拉住左震:“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啊?人家这黄包车可是租来的,撞坏了可是要赔好多钱的。你不会也是租别人的车来玩的吧?算了,看你也是穷酸样,拿些赔车的钱来。”
车夫本来是想讹点钱财的,可听了阿娣的话,看看没大碍的黄包车,再看看左震汗透的破旧衣衫才勉强点头:“大兄弟,你不会是偷的人家的车吧?这可是要没命的。你有多少钱,随意给我些就行了。你呀,赶紧跑路吧。”
左震看看车夫,又看看阿娣,才从怀里掏出所有的银票:“对不住啊,我是心急了些。这个全给你。”
车夫没想到这人会这么爽快的掏这么多钱,有些胆怯的往后退了一步:“你看,我这也只是小本生意,靠卖苦力维持生计。这些钱、、、、、、”
阿娣一把拿过银票全塞到车夫手里:“给你就拿着呗。要不,你先回你的地盘吧。我跟着他进城就好了。”
送走车夫,左震有些不解的盯着阿娣:“你谁啊?我说带你回城了吗?”
阿娣边坐上车边说:“不管,算是你帮阿生还我人情债呗。”
左震这时才有些了悟:“你是阿生的人?他在哪里,你知道吗?”
阿娣瞪着眼恨恨的对左震说:“快点上车,我现在就是要去收拾阿生丢下的乱摊子!他这个人,怎么总是唯恐天下不乱呢?”
左震忙应着声,上车,打火启动:“你别急。他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他常说,欠债还债天经地义。放心吧,他会记得你的。”
阿娣一听,不由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