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微仲听了白娘子所言,缓缓坐于座椅,垂目沉思。
王夫人一旁瞧着,又看了看白娘子,忍不住冲相公道:“老爷,来到钱塘之前,我就听闻保安堂赠医施药,救了不少穷苦百姓。今天,若不是她们善心解困,我们孩儿就要命丧亲人之手。大恩大德,我们不能不报啊!”
王微仲缓缓看向夫人,轻轻说道:“此恩不能不报!只是……杨霸山稳坐钱塘县令数年,根基已稳。若想除了他,并非想象中容易啊!”
瞧着王微仲面带犹豫,白娘子掩面抽泣起来,转身冲王夫人道:“夫人,你有所不知。那杨霸山凭着自己县令之职,在钱塘开了间保和堂,专门坑害百姓。因为保安堂美名传了出去,惹得保和堂生意惨淡,他就凶相毕露。在前不久,他不仅抓了我家相公和对面镇和堂东家,还大刑伺候,想要屈打成招。这样一来,保安堂也只好歇业,以后再有夫人这般情况,也只好由着那些人自生自灭了!”
王夫人一凛,脸色阴沉了下来,重重说道:“那还得了!如果不是许夫人今天解困,我两个孩儿岂不要阴阳相隔。如此惨事,怎能让其他百姓再次遭受呢!”
王微仲见夫人情绪激动,忍不住安抚道:“你莫要激动,这官场的事情,并非如此的简单!”
“不行……”
王夫人笃定道:“保安堂于我们有恩,且仁心仁术,今日解了我们天大的困局,如果就此关门,岂不是百姓的损失?我们夫妻受了恩惠,就不管其他人的死活,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若今后厄运临头,还会有谁出手帮助我们呢?”
王微仲摇摇头,道:“世上不平之事,成千上万。你我又管得了多少呢?”
“那我不理!”
王夫人紧盯着相公,挑声道:“其他事情,我管不了。今天这件事,我却非管不可!我不理你朝中有何难处,杨霸山此人,你必须为许夫人办妥。如若不然,我就带着两个孩儿回老家,以后你自己过好了!”
“你……”
王微仲左右为难,不禁仰面长思。片刻,正色看向夫人,道:“也罢!杨霸山的恶行,我也听闻了不少,若任由他继续胡作非为下去,只怕他会更加肆无忌惮。”
“许夫人……”王微仲看向白娘子,道:“你放心,杨霸山一事,我定会为你祛除祸根,不留后患。只是,这其中的筹谋,我不方便与你言明,你静坐家中,只管等候佳音吧!”
“那太好了!”
白娘子大喜,笑道:“大人金口一开,岂有不成之理。如此一来,保安堂便可重新开业,再为百姓谋福祉了。”
见王微仲满口满应,王夫人心满意足,冲白娘子笑道:“既然我家相公应允,夫人就安心等待消息吧!”
白娘子点点头,道:“自然!大人能够允诺帮忙,我岂有不放心之理。得大人扶危,实乃素贞之幸,钱塘百姓之幸!王大人,你简直是再世青天,堪比救世佛祖啊!”
王微仲脸颊一红,连连摆手,道:“许夫人客气,客气了!”
……
姐妹回到李府,小青有些不安,一直面带疑虑。白娘子看在眼里,脱口问道:“青儿,你对王大人有何怀疑不成?为何这般神情?”
小青面带不信,问道:“姐姐,王大人满口答应,当真能除了杨霸山吗?”
白娘子一脸笃定,笑道:“放心,王微仲是我们贵人,又是朝中大员。他不仅深谙为官之道,又掌管杨霸山的任命生死,若想除了他,必定会有办法。我想过不了几天,便会传来捷报!”
“真能如此吗?”
小青仍是不信,接口说道:“我看他有些为难,一脸的不情愿,若不是王夫人从旁打劝,根本不会帮我们呢!”
“你说对了一半……”
白娘子接口:“虽然他有些为难,但碍于我们有恩与他,而他夫人又从旁劝解,他也只好答应。既然应允,就不会不办!这些都在我的算计之内,不会有错的!”
小青终于放心,笑道:“若此次真能除了杨霸山,以后在这钱塘,我们可要安心不少呢!如此一来,五鬼也能大仇得报,真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啊!”
“没错!”
白娘子点点头,忽然转念一想,急道:“对了,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五鬼。我怕他们心浮气躁,别一时心急,又惹了什么事出来!”
“嗯嗯!”
小青一边答应着,一边脸色大变,忽然叫道:“王道士!那个王道士!我们下山之后,一直忙着帮王夫人接生,却把他忘个干净!说好下山就要除了他,我却现下才想起来!”
“你先不用管他了!”白娘子道。
小青背脊一挺,气道:“凭什么?这个家伙害了我们多次,不杀了他难消我心头之恨!”
白娘子摆摆手,道:“我已经算过,这个道士在你我下山之前,早已逃之夭夭,躲到某处避命了。我们现在有要事处理,就让这个道士多活几日吧!”
“啊?”
小青满脸不忿,高声道:“这次放了他,岂不便宜了他?报仇,又不知要到何日了!”
白娘子轻轻一叹,轻声道:“放心,此人与我们恩怨难消,总有你报仇的时候!现下,先解决了杨霸山与五鬼的恩怨,之后保安堂才会一切顺遂。许仙可以多救百姓,我们也可多积修功德,早一日成仙,不是头等大事嘛!”
“成仙……”
小青眉开眼笑,喜道:“是是是!成仙自然是头等大事,还是当下先办要事的好!那个道士,就暂且饶他一命好了!”
……
保安堂苦于没有药材,已经连续几日无人应诊。店里五鬼面面相觑,时不时斗一斗嘴,打一打闹。许仙和白娘子百无聊赖,只有小青闷的发慌,逃出了店去。
“姐姐……姐姐……”
一阵呼喊,保安堂的沉闷被打破。
小青疾步跑进店铺,冲着大伙儿嚷嚷了起来。
“不得了了!那个杨县令被抓了起来,官府正在抄家抓人呢!”
此言一出,所有人为之一振,纷纷围了过来。
许仙不敢相信的看着小青,惊道:“当真?杨霸山盘踞钱塘可近十年,当真被办了?”
小青兴奋不已,冲许仙直点头,喜道:“可不是嘛!现在百姓正围在杨府看热闹,都想看这贪官如何被抓。据说,抓人后立刻去衙门问案,就快路过我们保安堂了呢!”
白娘子轻舒一口气,问道:“青儿,那问案的是谁?”
“王大人!”
小青会心一笑,冲姐姐眨了眨眼,道:“就是来钱塘巡视的王知府,王大人啊!”
白娘子心底明白,一切定是王微仲所办,冲小青点了点头。
忽然,外面一阵嘈杂,一行人从保安堂门前走过。
众人向外一看,只见杨霸山被五花大绑,浩浩荡荡由官兵押解前行。道路两边挤满了百姓,大家义愤填膺,不住咒骂着杨霸山,冲他扔着鸡蛋,菜叶,发泄着多年被欺压的怒火。
白娘子等众人走到门前,看到杨霸山衣冠不整,发髻凌乱,脸上布满蛋液与菜渣,昔日风光彻底不见,剩下的只是满脸的惊恐与不安。
“活该!”
许仙看着落魄的杨霸山,重重咒骂了一句,又道:“得意时,不知何为清廉,只知搜刮民脂民膏。现下,被百姓唾弃,沦为阶下之囚,只能怪他自己贪得无厌!”
白娘子听着许仙感叹,扭脸看向一旁的五鬼。只见,五鬼个个怒目而视,双眼充血泛红,紧握着拳头,几乎便要冲将出去,当场活剥了杨霸山。
白娘子拍了拍白大,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白大转身看到白娘子,一时间明白了所有,脸上一阵蓦然和震惊,两行热泪瞬间喷涌而出,双膝倒地,跪谢白娘子。
白娘子怕他情难自禁,引起许仙注意,急忙将他扶起,带进了后堂。
“白娘娘,请受我一拜!”
白大立刻跪倒白娘子面前,痛哭流涕。
白娘子淡淡一笑,道:“白大,当日我承诺为你报仇,就会言出即行。今日,杨霸山落入法网,是他咎由自取,我只是兑现当日承诺,你不用如此激动!”
白大连连摆手,哭道:“白娘娘,如果没有你,我们兄弟早被黑白无常抓去了地府,受尽轮回之苦。你不仅救我们于危时,还帮我们得报杀身之仇,此等恩情,我不知如何报答,将来只要您一句话,我白大代表五个兄弟,愿为娘娘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
白娘子将白大扶起,正色道:“白大,你们兄弟跟着我和小青,也有些时日了,大家早已如同一家,你说这些岂不是太生分了嘛!我与青儿有难处,你们不会袖手旁观,你们有何难处,我和青儿同样不会置之不理啊!”
“白娘娘……”
白大一阵感动,紧紧盯着白娘子。
白娘子继续道:“今日仇人落网,应是你们血仇之时!当日杨霸山烧死你们兄弟,今日你们杀他偿命,本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我想即便上天知道,也不会怪罪于你们。所以,你们兄弟五人,今晚可以去钱塘大牢,杀了杨霸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