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是中国历史上商业发展比较迅速的时期,做为后世重要的商业基地的晋中更加迎来了发展。此时范蠡正在仔仔细细地研究手中的几张不同的纸片。而且越是研究,这位商圣就越是觉得其中的滋味无穷,一转身看见旁边跟着的明显不敢打扰自己的闻定二人,不由得失笑,不论是谁,只要看到了自己感兴趣的、熟悉的领域,很容易就忘记了周围的事情,想不到自己也会犯这样的错误。此次范蠡范大财神出来自有公干,临行前,有两位前辈找上了他,一位是“雷祖”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商末太师闻仲,还有一位来头更大,乃是天下男仙之首东华紫府少阳帝君王玄甫,拜托的却是同一件事情,希望他能够指点一下自己的晚辈子弟,巧的是两位求的是同一个人。雷祖幼子是东华帝君的弟子,这件事情在天庭不是什么秘密,范蠡先生既称商圣,对于人情世故自是练达无比,同时也被激发了兴致,想要看看这为雷部正神的少公子究竟是怎样一个情状,自己的公务处理完毕之后,便找上了闻定一行。经过几天相处,这位闻定公子为人处世有礼数、知进退,深得处世三味,这样的孩子说实话范蠡先生也很喜欢,心中也起了指点之意,此刻正好借着手中的物事,给这孩子讲讲这世上一些通用的道理。抱定了这等心思,范大财神也就不再迟疑,当下便回首道:“严格说来,你们经营生意之人,算得商人一脉,且找个地方坐下,咱们仨仔细说说这经商的道道。”闻定与莫大先生当即施礼领命。三众寻了个酒楼,要了一间二楼靠窗的雅间,坐下来,斟上几杯酒,范先生便开始细细的到来:“经商一道并非先天既有,上古之时,人与天斗与地斗,人开智不久,尤为纯朴率真,男子狩猎女子采植,一家一群一部落,仅堪堪自给自足,部落之内皆无彼此你我之念,一部即一家,多以血脉连之,所得皆为公产,成员各区所需,无官阶尊卑之别,纯以德行功过论之,此时无余物可易,自无交易可言。后,人之智日涨,生产之力日胜,一部之内所产亦现高下之分,专注之艺,人渐生私产之念,自家不足者便以自家多产者与旁人以物易物,此为交易之雏形。物物之易难有尺度衡量各物价值几何,又仅限双方所需正好相恰,自有其局限,故众寻一物为众物之衡量。中原之地远海,贝类为稀有之物,因此上古之时以贝为币充作中间之物,至今财、宝、贵、贱等涉及财富之词皆有贝字之形在内,概因古人以贝为币之故也。贝类易损,加之冶炼之术日益精进,金银开始接替贝币而成为核心的流通之物。至今天下皆以金银为贵者非为金银之故,实为金银所承载之通财之意。然金银之属虽有珍稀、易提炼、不易消耗、便于切割铸型等诸多要素,但有一个困难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那便是重量和体积。携带不便,动辄几十上百斤的重量和体积着实运送不变,运输靠车队劳民伤财,天下行商之人皆受此困境。“通商天下”乃是所有行商经商之人的梦想,因金银之限而无法真正达成。于是我手中这些小东西就出现了。”范蠡边说边扬了扬手中的各色纸张。“我神游天下之时最早是在川蜀之地初见此物,心中便存敬佩之心。能想出如此办法的人绝对是经商天才,哪怕他自己都没想到会给后世带来多少影响。”
范蠡范大财神越说越是兴奋,一旁的闻定和莫大先生却是一头雾水,范蠡抬头看见两人脸上的脸上欲言又止、想插话又插不上的表情不禁失笑,轻轻摇头,自己看到感兴趣的事情便会滔滔不绝的说下去,浑然忘了身边还有两个正听着自己高谈阔论的同伴。当下便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既然东华帝君和雷祖都求自己指点闻定修行,自己受人之托当然要忠人之事,少不得便借着这个话题一点一下闻定的修行。于是托着手中几张纸钞对二人说道:“你二人休要小瞧这几张纸,它可是帮商家解决了好大问题,免了金银之属的携带不便,长途运输的劳民伤财,无形中将经商之人所必须的经营成本降低了一大块,为天下通商铺好了前路。此物出现,才真正的将通财之义发挥到淋漓尽致。如未来之世能化有形于无形,通财二字的本质才能最终体现。”
“何谓通财,你二人且听我慢慢道来。商道之始为以物易物,至今其本质未变,仍是以物易物,只不过所易之物不同,实质之上不过是交易物物之中那一点通财之意。所谓通财之意是所易之物中不变的那一点人力之意,有三点可满足于世:第一,天下皆以此为准绳,各地依物产、气候、时令等或有微小之别,但大义无差;其二,存于世间,纵横往来,混杂于万物之中,又独立于万物之外,不因个人主观见知不同而有所差别;其三,承载之物可千变万化,可为金银、可为铜铁、可为壳贝、可以是我手里这几张纸片,甚至未来可能为无形之物,然其本质不随承载之物而变化。在商人眼中,世间万物皆可为货,而经商的精髓就是于万物之中寻出通财之意,并估算量之大小,以此为基础订货品划商路成商事之业。”
说到此处,范先生缓了口气,对闻定正色道:“我知你正精修通明法眼法门,且已经初步开窍入门,此次出来,你父亲和师父都叮嘱我点拨于你。我是商人出身,所经所历、所见所闻皆出自经商之道,今日也只说经商之道。不过世间之道虽称大道三千,小道不计其数,但总有相通、相同之处,你可细细思之。”
闻定本是天资聪慧的,家学渊源不说,更有王玄甫王老板的精心教导,更已成就正神之位,先天的悟性和后天的勤奋都是不缺,听得范蠡范财神一番言语之后,不由得触动灵台,当街不是悟道之所,当下一行三人回到落脚的客栈房间。闻定又祭出当日在桃源之时蜃龙老者所赠的蚌壳法宝,以此为核心布下一座幻阵,笼罩住房间周遭,即为了遮掩气息和异象,也为了防护避免打扰。这才一闪身进入了蚌壳内部,这里自成天地,又与外界密切相连,正是参悟功法、法门的绝佳之地。闻定静心定坐,默运法门,引动神识之中那一点灵光照耀在先前通明法眼入门时的一点种子,原本模糊的法眼之形渐渐变得清晰,丝丝符文浮现,渐渐与稳定觉醒的先天神通雷霆天眼融合。直到此时,闻定终于在心中了悟,原来通明法眼与雷霆天眼是相辅相成的。雷霆天眼执掌天罚,所谓“天道无亲”自然要把公正放在第一位,通关世间之人,莫不以自身认知作为评判标准,而每个人的成长家庭、学识教育等等完全不同,用现代人来说三观很难统一,西方有句话“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人们对于善恶的判断更是如此。即便是对于同一件事情,是共同经历的两个人也会出现两种完全不同的记忆和表述方式,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思考问题的逻辑,都会根据自己的逻辑做出判断和审视,而这种逻辑是建立在我们自身的见知基础之上的,世人受见知障的困扰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而天罚之行最大的重点就是不能完全依赖于执行者个人的判断,所以执行者必须要尽量的从客观角度出发,判断对象是否应该受罚,受罚程度如何,如何给受罚对象留下一条在绝境中的生路。又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道眼中众生平等,那么评判众生就应当有一个通用的标准,如同范蠡在他关于“通财”的论述中所说的,所谓“通财”是在经商过程中,货物所具备的不以人们个人见知而发生变化的所有劳力的抽象表现,在天地生灵之中也有一丝不因人们认知、环境变化、时间更替而改变的东西,流转于众生,常伴于轮回,可称之为“因果”。雷霆天罚以因果为衡量标准而降临,因此执掌天罚之人必须能够客观充分的观察因果,如商人见货而估价需一双善识别珍品的商人慧眼和能够综合利弊的商人之心,执掌天罚之人亦需见众生而识因果,这就需要洞察因果之线的通明法眼和能以冰雪心境判断的执罚之心。
闻定和莫大先生出行以来,以出世的超然之心观察世间种种,见识过执着、恩怨、善恶,终于在蜃龙老者的帮助下,借助莫大先生的天赋神通,开启了通明法眼的修行之门。今天范蠡范大财神的一番话,让闻定悟出了具象抽象之别,以及透过具象观察抽象之法,一丝丝代表着因果的细丝在雷霆天眼内外慢慢绕起来,形成了一组组由丝丝雷电和因果之力缠绕而成的符箓,在雷霆天眼之中浮现。渐渐的在桃源形成的通明法眼雏形和早已觉醒的雷霆天眼合二为一,交融为一体,再难分出彼此。也就在二者合一之时,变化再生,由这一只法眼中分出三条细线,其中两条连上了闻定的左右双眼,将三者连接在一起,还有一条细线探入识海深处,与闻定的元神相连,再难分割。原本闻定的天赋雷罚神通皆由额上天眼施展,而现在左右双眼带上了丝丝雷电之意,也可以施展弱些的神通之力,只是威力最大的还是额上的那一只天眼。而因果之力在双眼中则更加强大,所谓通明法眼便是以因果之力与修行者双眼和元神相连、相融,让修行者可以看到在世间有灵众生之中游走的那一丝因果循环之力。天眼、元神、双目连通,意味着通明法眼正式修成,雷部正神代天刑罚,而闻定的刑罚之路也将在今天正式开始。
闻定的修行持续了三天,莫大先生和范蠡就在周围为他护持,这三天里,莫大先生也没有放弃向这位商财神请教机会。他是灵兽修行有成,天资自然不必多言,在族群之中是顶尖的,放眼天下也能排在第一梯队。少时因为族内遭逢巨变,只身逃出,没有名师指点,只能自己摸索,所以从一开始的修行中就是凭借本能而已,难免基础不牢,修行有所偏差,身体的暗伤自然不少。前次强修《龟甲术》就是因为急于求成又不知道修行中的禁忌,结果法术未修成,还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此刻有名师在前,自然是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他长期混迹市井,靠着说书为生,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生意人,和范蠡更是谈得来。而范蠡虽然身份显贵,但从骨子里带来的随和与一生从商练就的人情练达与识人之术还有当初从两国交锋中练出的智慧,都决定了他是个和任何人都很容易相处的人,对于后辈的提点也是尽心尽力,于是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天时间,但也让莫大先生获益匪浅。修道,修的是适合自己的道不假,但大道之数殊途同归,彼此之间的印证启发也必不可少。闻定主雷法,修因果之道;莫大主洞察,修时间之道;范蠡主经略,修世情之道;三者看似互不相干,但其中交错纵横,彼此相通之处甚多。到了第三天,范蠡正和莫大先生说到虽朝代更替而世情不变之根本,忽然幻阵消散,屋门开启,闻定走了出来。先向范蠡行了一个弟子礼,又朝莫大先生点头致意,便在两人的桌前打横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