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帝都天启城坐落于中原,世代以帝王之气极盛闻名于天下,这座城池有着悠久的历史,有太多的朝代建都于此。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今日即将发生的一切对于这座城池来说也并不算新鲜。
天启城的中心,便是长信宫,此时此刻,在京都的文武百官皆聚于长信宫长定殿,他们在此商议要立谁来做一国之君,大梁朝的未来将由他们定义。
中书令宇文泽,尚书令文渊,以及年过古稀的吏部尚书张恒皆支持立先帝长子林嘉延为帝,皇后为先帝长子之生母,立皇后为太后垂帘听政,辅佐新王登基。
“简直胡闹,我大梁朝怎可立一五岁孩童为一国之君?”太尉子良愤怒地说道。“立一个五岁孩童为帝岂不是要乱我大梁朝。”
“老夫听说皇后不擅政事,如何垂帘听政?”都察院御史宋年杰说道,这位年过古稀的都察院御史是如今朝堂上仅剩二位三朝元老中的一位,等到新帝登基,他便是大梁的四朝元老了。
“太尉,宋老所言极是,若是让五岁孩童和一介女流掌管我大梁,岂不是笑话?”户部尚书明鸿说道。三年前,在太尉子良的帮助下他掌管户部,此刻朝堂之上,他当然义无反顾地站在了太尉这边。
“在下斗胆问尚书大人,御史大人,太尉大人,除了先帝长子,我等还能立谁为君?”主簿曲鸣站了出来,此人菱角分明的脸庞犹如雕刻般冷峻,一双幽深至极的黑眸流转着捉摸不透的幽光,面对数位高居官职的大人,这个年仅三十的年轻官员毫不怯场。
沉默良久的工部尚书冯博突然开口,说道“太宗皇帝有一子名为林尚,曾经乃靖王殿下,后被贬至镇安,其子林锟远在镇安当刺史,深得民心,听闻此子才识过人,本官认为可由他来做我大梁一国之君。”
“万万不可。”廷尉凌延严厉地说道,“难道阁下忘了当年的靖王是被逐出皇室,流放到了镇安?若是让此人之子来当一国之君,岂不是大梁皇室之耻辱?”
“由此可以看出林锟远是有真才学识,成为刺史并没有仰仗他父亲的权利。”冯博说道。
“长公主与丞相的长子司空成轩有盖世之才,长公主为文帝长女,是先帝的亲姐姐,长公主之子虽为外姓,但身上却是名副其实的皇室血统,老夫斗胆一言,此子做我大梁一国之君再合适不过了。”都察院御史宋年杰说道。
“咳咳,老哥哥,不可妄言。朝堂之上年过古稀的仅有你我,老哥哥为大梁呕心沥血四十载,小弟不才,在官场没有老哥哥资历那么深,小弟劝哥哥可别老糊涂,别到时候晚节不保。”已过古稀之年的吏部尚书张恒站了出来,此刻他已满头大汗,与身体并无大碍的宋年杰不同,近年来张恒身体经常抱恙。
“来人,给张老先生倒杯热茶。”丞相司空浩从下人手中接过凳子,走到张恒跟前,扶着张恒缓缓坐下,说道,“老先生近年来您身体一直不好,您可是我朝重臣,快快坐下歇息。”
“丞相这是何意?这些下人都是宫里的人,平常都是侍奉先帝的,丞相岂能随意使唤?”张恒对司空浩怒目而斥。
“张大人息怒,丞相也是好意。”宋年杰说道,“你我皆是朝中老臣,为了大梁,为了九州天下,晚节不保又如何?”
丞相微微一笑,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林锟远如今在镇安,即使他收到消息速速赶来也需七日之久,更何况他仅幼时是在长在皇室,其父亲是犯了罪被放逐到镇安,从他父亲被放逐的那天起,他就不算是皇室子孙了。犬子司空成轩,从小生在皇室,长在相府,每到时节便会随长公主入宫,这长信宫也算是他的家啊。”
“敢问诸位,如今有治国之才且年龄符合的皇室子孙,除了长公主之子还有何人?老夫认为,司空成轩可当大任。”宋年杰说道。
一直沉默的长史刘御突然开口,“司空成轩才识过人,想必各位都略有耳闻,此子是下官看着长大的,是世间罕见之人才,对于司空成轩之品行,下管愿拿性命为之担保。”
“长史刘御,尔不过是相府之走狗,咳咳......”张恒声嘶力竭地吼道。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此时朝堂之上,对于何人来继承大位,大部分官员的心中早已有了人选,还有少部分官员拿不定主意。兵部尚书谭池,与尚书令所交甚好,他其实想支持让皇子继承大统,太后垂帘听政的做法,但是他畏惧丞相和他手下的权力,一直不敢言。其余六部的尚书早已发表了观点,唯有他一直犹豫不决。
朝堂之上,已有半数以上的人支持司空成轩继承大统,其余少部分人有的坚决反对,还有的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长史刘御走到了兵部尚书跟前,低声说道“阁下认为何人来继承大统更合适?”谭池答曰:“除了长公主之子司空成轩,的确没有更好的人选了。”刘御笑曰:“阁下英明,听说阁下与尚书令大人私交甚好,尚书令大人可是坚决反对呢,此事阁下与尚书令大人商量了吗?”
此时此刻谭池的面额已经开始流汗,说道:“并无商议。”刘御微微一笑,曰:“下官有一言,不知尚书大人愿听否?”“长史请讲。”“今日一早丞相传八百里加急,送去了北斗城一封书信,大人猜猜丞相是给谁写信了?”
此时的谭池早已汗流浃背,这句话快把他吓得腿都软了,大将军司空拓,执掌大梁东北和北凉十三城的军事部署,手握十五万骑兵,二十万步兵,这些都是大梁的精锐,而大将军的驻扎地就在大梁北部第一都城的北斗城附近。
“长史,请替吾转告丞相大人,兵部谭池,愿助司空成轩登基。”谭池郑重地说道。他承认,刚刚长史的那句话就如同压死马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屈服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大人眼界高,一会麻烦大人调动天启城的军队,护新王登基。”长史低语道。
“是,我这就部署。”说罢,谭池便走出了朝堂。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顾及什么交情?文渊兄,保重。”谭池心中暗暗说道。
此时此刻,司空成轩和相府的亲兵已经在赶往长信宫的路上。街上沸沸扬扬,先帝驾崩之事已经满城皆知,有的感伤先帝英年早逝,有的议论纷纷,到底谁才是大梁明日的一国之君。
“公子,您放心,有我在,谁也别想伤着您。”杨智毅对在马车内的司空成轩说道。
杨智毅的父亲是相府的主厨,会烹饪各种食材,深得司空浩喜爱,司空浩见他儿子杨智毅与司空成轩年龄相仿,便让他当司空成轩的陪读,他的父亲当时高兴坏了,盼着自己的儿子能当个读书人,在老爷的帮助下做个官,结果这货在文学上一窍不通,反而在武学上天赋异禀,少年时便孔武有力,年仅二十,便已经是天启城的护城军副尉。
“多谢!”司空成轩心不在焉地说道。
此刻他的心中也是犹豫不决,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做之事是对是错。他当然想当皇帝,只要在那个位置上,他便能展示自己的雄才大略,他从小熟读兵书,四书五经,清晨他和杨智毅一起练剑,深夜他在桌案上翻阅着朝中大小之事。当初他做这些只是不想让父亲失望,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些会成为他称帝的筹码。
但是,以这样的方式当上了一国之君,天下九州的百姓会认他这个外姓的皇帝吗?
他不知道,或许此时此刻在他心中已经上演了无数种的可能。
“公子,到长信宫了,下车吧。”杨智毅说道。
司空成轩从车上下来,看着这诺大的宫门,以及旁边森严的守卫,看着守卫并无阻拦之意,他清楚他的父亲已经打过招呼了,这些守卫不会拦着他。
他朝前方走去,一步一步地向文武百官聚集的长定殿走去,这些年来的求学路上,他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从不相信侥幸,他知道,他的学识,他的格局,会助他成为和父亲一样卓越的人。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些年的积累,成了他称帝的最后筹码,也让他现在走向长定殿的每一步都更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