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苏让在卧室里看书，听到方晴空的门吱丫一声然后又轻轻关上，一颗心七上八下，隐隐总觉得不安。
从中午回来直到现在，已经四五个小时了，方爷爷和方晴空就没有出过书房。
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些什么，是不是方爷爷已经知道他“失踪”的事情？还是……因为自己的事？
她想，自从来到安市，她的日子就没有安稳过。发生的一件件事情让她匪夷所思。叹了口气，合上书本，苏让走出房间。
总有一天，所有的真相都会赤裸裸的呈现在她的面前，而她所需要做的，只是等待，仅此而已。
秦妈正在煮饭，苏让着了围裙去打下手。秦妈无奈，只得让她去做。看着她清瘦的脸，秦妈心里不觉一暖，这孩子，要是不这么善良，那该有多好？
吃饭的时候，方铁昌面色铁青，神情凝重，锐利的眼睛让苏让觉得气氛有些冷。
“苏丫头啊……”方铁昌看着苏让，笑容慈祥得可以融化数九寒天的冰雪，“以后，不要再出去打工了。”
苏让蓦的抬头，有些不明所以。
“爷爷老了，做事情容易丢三忘四的，你来了这么长时间，爷爷一直拿你当自家孙女看待，所以，以后每个月你和阿澈都有零花钱……”
方云澈那厮一本正经的坐那扒饭，一副道貌岸然的欠扁样子。间或抛给苏让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苏让忍不住打个激灵。嗫嚅着，斟酌着开口：“不用的爷爷，我不需要。”
“你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作为爷爷，给自己的孙女零花钱，天经地义，没有什么可不可以的。若是不要，那你就是没把爷爷当自家人看待。”方铁昌叹口气，凝重的神情让苏让觉得有些窒息。
苏让敛了眉眼，淡然的道：“知道了，谢谢爷爷。”
方云澈眉开眼笑，白晃晃的牙齿笑得有些瘆人：“这孩子，客气啥呀客气！自家爷爷，说啥谢谢！”转而又对着方老继续笑，“老头儿，你说是吧？！”
方铁昌气得忍不住拿筷子敲他的脑袋：“你个小没良心的！整天老头儿老头儿的叫，在妹妹面前怎么就不能正经一点？”
“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有人调教我，说以后见着那几家那老头儿都要叫他们老不死的……”方云澈一张脸笑得明艳动人，让人有种恨不得掐死他的冲动。
方爷爷黑脸：“吃你的饭！不定哪口就长肉了！！！”
想当年方家少爷小的时候，伍家老爷子总在一旁寒碜方老，说你丫纵横战场，生得魁梧精壮，这女婿也长得颇有男儿风范，怎么你孙子就长得副女儿相？整天跟个小妮子似的，水灵灵的，谁见着都以为是女娃……你丫这辈肯定没积德，所以生了个将来靠脸吃饭的软脚虾！
方爷爷气得七窍一烟，脸一拉，就杠上了，你家孙倒挺像你的，整天跟个野猴子似的，土里爬泥里滚的，多好一孩子，到你手里一调教，这辈子彻底玩完了！你丫就是嫉妒我家孙子好看！也不瞧瞧，何家程家伍家，哪家孩子有我家孙子好看？
方爷爷教育自家孙子，以后见着伍家那小老头儿，就叫他老不死的……
方云澈那时候绝对是一又乖又听话又文明的好孩子，打死都不说脏话，方爷爷只得捶胸顿足，痛心疾首的赞叹自己怎么把孙子教育得这么成功？多好一孩子啊，谁见着能不喜欢？
新的一天，依旧是枯燥的课程，从早上到下午，苏让愣愣的上完每一节课，到最后已经完全支撑不住想要睡觉。
同学们对她依旧是不冷不热的，偶尔有个人过来，也是旁敲侧击的问关于方大美人的事情，苏让总是笑得一脸纯真无害的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确实无可奉告，仅管也有些微小小的私心在里面。
伍墨从窗外往教室里探头，冲苏让做了个大大的笑脸，小麦色的皮肤，栗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奇异的柔和了少年棱角分明的脸：“喂！水墨画儿！出来……”
“干嘛？”苏让回给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我、宁远还有阿澈哥都在排话剧呢，《仲夏夜之梦》，你也要去看！”伍墨兴奋得两眼放光。
“阿澈……哥……他不是不去了么？”苏让皱眉，不是说不参加了么，怎么还要去排？
“唉呀~~瞧你啰哩八嗦的，跟我去看看不就知道啦！”伍墨恨不得把整颗脑袋都挤进窗户缝里去，无耐身板太壮实。
“好。”苏让浅笑，合上书本，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走出了教室。
大而空旷的舞台，颀长的身影，红色妖娆绽放如红莲的魅惑姿态，方晴空耀眼的光芒如同极光般华美旖旎，摄人心魄。即使是如程简简和何宁远这样的俊男靓女在身边，却无法掩饰他独特而让人着迷的气质。
魅惑的，华丽的，冷冽的，致命的线条，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苏让站在台下，看着台上的那些人以一种近乎仰视和迷恋的姿态看着他，心里却五味陈杂。海报上的Blood night（血夜）那幽深而哀伤的眼神像一根刺，扎得她的心生疼生疼。而台上那个少年，正以不可阻挡的势头跟海报上的冷冽少年靠拢，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方云澈看到她，放下手中的小提琴，站到舞台前面，俯下身，微笑的面容，迷离的凤眼，白晰的脸庞，温柔如水的模样：“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他的眼睛里有些许惊喜和紧张。
“为什么这么想？”苏让歪着头，唇角的笑意像茉莉花一般清新自然，带着俏皮和灵动。
“你不喜欢凑热闹……”他扬起头，思考的模样。
“你也不喜欢，可是，你还是来了。”苏让看着他，目光如水般沉静。
“所以，你来了……对不对？”他像个孩子一样，安心的笑容，圣洁而美好。
“嗯。”苏让点点头，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喂！喂！你们俩别打情骂俏你侬我侬了！赶快排！明天就要表演啦！”负责排练话剧的女生走过来，打断两个人的对话。
“水学姐？”苏让看头走过来的人，笑容明亮，“你也在这里？”
“是啊！我目前的身份应该算是导演吧？是吧，阿澈？”水玉笑道。
方云澈翻给她一个白眼，邪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说：“导演？！算了吧！你丫就是怡红院里的老鸨，逼着你的姑娘们个个得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外加音律样样精通，不像是排话剧的，更像是青楼选 秀！”
苏让愕然，尔后，忍不住笑出了声音：“这么夸张！”
水玉看着方云澈一脸不乐意的模样，也忍俊不禁：“你呀！让你排个话剧，意见就这么大！不过我也没办法，谁让您老人家这么红呢！要是不让你来当红花，我们这一群绿叶再卖力，恐怕也没几个人看啊！”
“感情您老拿我当花瓶了哈！”方云澈微眯起眼睛，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是花瓶，不过，却是绝对当仁不让的第一花瓶……”水玉显然不把美人的脸色当回事，继续笑场。
“哼！哼哼！”方云澈用蔑视的眼神看着水玉，一脸的不屑。
“我从来不知道你会拉小提琴。”苏让无不惋惜的看着他。
方云澈敛了笑意，拿过小提琴，随意拉出几个音符，掩饰不住一身的落寞：“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会。只是，这几年，没拿过，手有些生了……还要再练习练习……”
“呵！”苏让微笑。
“走啦走啦，快练习去吧！有的是时候让你们两个人卿卿我我的！”水玉忍不住埋怨。
“什么叫卿卿我我？！你丫是羡慕嫉妒恨吧？！羡慕我跟我家让让感情这么好！”方大美人很没形象的恰着腰双手环胸抛给她一个鄙夷的眼神。
“好好好……我的方大少爷！算我求您了，赶快排练，行不？”水玉讨好的对他说。
“好吧好吧！看在你这么诚心求我的份上，我就免为其难，若有下次……”方大美人还没说完，水玉已经不耐烦的把他往舞台中央推。
“可是……”苏让心想，他若登上到处镁光灯的舞台，那便一定是舞台上的王者。可是，高处不胜寒。这样的少年，又怎么会是属于她的呢？
何宁远看向这边，远远的向苏让示意，苏让朝他点点头，算作应答。
。df6d2338b2b8 伍墨跃上舞台，不论到了哪里，他总是最活跃的，这个风风火火，单纯善良的少年。。3a835d3215755c435ef4fe9965a3 苏让远远的看着舞台上的众人，那抹红色的影子总是在心里缭绕不绝，让她无法安心。
这仲夏夜之梦，不知道，是少年的梦，还是她的梦，又或者，是没有她在的梦。
那少年轻触指尖，弹指间音符袅袅，倾泄而来。优雅高贵，似一抹妖娆的红莲绽放在这华美的舞台上。而她，是看台下，默默凝望的小丑。
舞台上的人来来回回的穿棱，时而听到有趣的对话，台上的人也会笑场。
苏让觉得自已的面前好似一座围城，里面的人走不出来，外面的却永远走不进去。
“去飞翔！吃西餐！偶滴法式煎龙虾肉~~~偶滴肉肉~~”方云澈两眼放光的看着水玉，孩子气的表情让人忍俊不禁。
“不行不行，去King song，那里的特级白兰地，纯正又好喝！我要去那里！”伍墨扯着嗓子喊。
“飞翔……”方大美人危险的眯起眼睛看着伍墨。
“不！King song！偶要喝纯正的白兰地！”伍墨瞪着眼睛，不 服气的杠上了。
“阿墨，就听阿澈哥的吧。”何宁远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微笑着劝伍墨。
“不行不行！我要喝白兰地！”伍墨这孩子没心没肺的坚持已见。
方大美人脸色早已变得铁青，但还是耐着性子，笑眯眯的循循善诱他：“阿墨乖哈！要不……咱俩猜拳？剪刀石头布？谁赢了就听谁的？”
水玉笑：“这个主意不错。”
“那好吧！”伍墨借着这个台阶终于下了台。
“剪刀石头布！”
“剪刀石头布！”
伍墨这下可真是憋不住了，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的模样：“你！！！你耍流氓！！！你趁我不注意改变了！”
伍墨看着自己的剪刀，再看看方大美人瞬间把张着的手变成拳头，哭得惊天动地。
方大美人不屑的白他一眼：“切！爷本来就是流氓！还用得着耍么？”
众人绝倒！
“呃……”方大美人惊觉出言有误，连忙陪个笑脸：“要么……我出个大家都会的而且比较日常的问题……你若答对了……我就随你好了！”
“什么问题？”伍墨下意识的离他三步之遥。
“这个问题相当简单！就是《仲夏夜之梦》的作者是谁？”方大美人挑眉，颇有风情的看着伍墨。
伍墨浑身一哆嗦，挠挠头，想了半天：“是莫泊桑 ？雨果？”
众人再次绝倒！
“伍墨！这次……谁也帮不了你了……”水玉惋惜的看着伍墨，何宁远还有程简简早已笑弯了腰。
苏言从苏让身边探出脑袋，小声的说：“不是莎士比亚么？”
“哈哈哈……”笑声经久不衰，回荡在这条铺满落日余光的路上。
此间的少男少女，如同繁花盛开的初夏，阳光灿烂，生机盎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