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村子特别的穷。
它四面环山,山上树木茂密,田地高低不平且四处分散。山上成片的橙子树,成为金秋独特的风景。
房屋也不在同一地平线,或许你家的地板比别人家房顶高出几十米。民安的家就是如此。
房子的墙内部是用竹片围编起来,外面用黄泥巴覆盖的,房顶是普通的黑色瓦片。墙壁久经风霜,似乎随时会裂开。倒也无需担心,裂开之后再用泥巴修补就是了。
奇怪的是,偌大的一棵核桃树与地面呈75度角从房顶冒出来,枝叶繁茂,院里一年四季都是斑驳的阳光。
下雨的时候,装有核桃树的房里潮湿不堪,水滴奏着乐曲。
一眼望去,隔壁的黑砖小屋多么的耀眼夺目!
这么穷的民安家,为何会娶到媳妇还养育四个孩子呢?
民安黝黑瘦小,老实稳重,少言寡语,排行老大。因为家里穷,小时候没少吃苦,吃过树根树皮,甚至吃过观音泥。
十五六岁的时候,他每天早晚走十几里山路去煤场挖煤,中午两个红薯果腹。曾为了一家人的口粮,走几十里山路去亲戚家借红薯,一个来回要花上一整天。
就在借粮那一天,在姑姑家,他见到了姑父表姐家的黄家小姐。
小姐眉清目秀,端庄大方,青色套裙,绣花鞋,长发及腰。更厉害的是她上过学堂!
两人四目相对半刻,黄小姐已是满脸通红。
民安低下头,右手使劲拽着裤腿,狠狠地拽着补丁的位置,牙齿咬着嘴唇,不敢说话,怕开口就失了分寸。
他心里清楚,眼前这个地主家的小姐,是他万万不敢觊觎的。
“民安啊,姑姑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就这么多,拿上早点回家吧,隔得那么远,天黑怕是到不了啦……”一个肥胖的女人提高嗓门,打断了他们的尴尬。
说完这话,脸上露出不削的表情,趾高气昂的撇了民安一眼,便拉着碧儿的手,就往里屋走,嘴里还嘟囔道:“这穷亲戚,什么时候才能不来乞讨……你看看你,每次来都给舅妈带那么多好吃的,就你记得我爱吃桂花糖……呵呵呵……”
黄碧儿笑而不语,但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这个寸头小子,舅妈的话肯定伤了他的自尊。
民安小心翼翼将红薯装入了自己的破背篓里,手心手背黑白分明还占满了泥巴,右手一把抓住背篓带子,用力向后一甩,左手顺势抓住另一条带子挂在了双肩,双手拉住带子,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门。
眼看天要黑了,他健步如飞的向前走,瘦小的身影穿梭在树木草丛里,好在有月亮婆婆为他指路。
肩膀被背篓带子勒得生疼,他就用手垫在带子下面,手勒疼了又用肩膀去承受……如此反复之中,他咬牙回到了家。
母亲见他借到的口粮不多,一顿数落,数落民安嘴笨,不会哄姑姑开心,又抱怨死男人的姊妹不念旧情,想到她死去的男人,便泣不成声……
民安没有说一句话,拿上满是黑窟窿的瓷盆子和看不出颜色的毛巾往厨房走。肚子隐隐作痛,他知道是胃在抗议。
洗完了脸脚,便回房了。蜷着身子,捂着肚子,怎么也睡不着,那个长发飘飘,笑颜如花的女子仿佛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