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是樱熙与泷钰约定见面的日子了。
一大早,夫人就带着一群人,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来到了苏园小筑门口。
“夫人,这是…?”守卫看着眼前的箱子,尽职的询问。
“这是我送给樱熙的东西,怎么有问题吗?我不可以送吗?”夫人冷着脸看着守卫,摆足了架子问。
“没,只是家主说过,送进去的东西要全部检查一遍。”守卫恭敬的回答。
夫人怒视守卫,有些生气了,轻喝到:“难道我的东西也要查?你是想说我会对樱熙下手是吧!”
“当然不是,只是家主有命,请夫人原谅。”守卫顶着压力回答,坚定的守着大门,始终不肯让开路。
“哼!查吧。”夫人见守卫一副不查就是不能进的表情,冷哼一声。
守卫们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终于打开了苏宁小筑的大门。
夫人急冲冲的带人走进苏园小筑。
“伯母,你来啦。这是…”樱熙看着这一大帮人,难掩脸上的惊讶,站起身指着他们看着夫人问道。
“樱熙,我今天带了些好东西。”夫人热情的上前,抓住樱熙的手带她来到一个箱子前,打开箱子给她看:“你看,这里有很多的衣服,都是我让人帮你定做的,快来试试看吧。”说完,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暗暗对樱熙使了个眼神。
樱熙收到了夫人的暗示,当下心领神会,带着夫人往卧室走去:“伯母,这些衣服真好看,我们去我的房间吧,我一件件试试看。”
眼看着钰荟和钰浅想跟上来帮忙,樱熙连忙出声制止:“钰荟,你们不用上来了,我跟伯母慢慢试就可以了。你们去做点甜酒酿,到时候给岿柏父送些过去。”
终于房间里只剩樱熙和夫人两人了。
夫人拉着樱熙坐下,对她和气的说:“樱熙,今天是你和他约定见面的日子吧。我之前不是答应过你带你出去吗?我这就是来完成约定的。”
“可是我怎么出去呢?”樱熙打量了一下满地大大小小的箱子,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她出去难道跟这些箱子有什么关系?
夫人神秘的打开一个大箱子,拿出里面所有的东西,然后按了一下箱子上的一个镂花机关,只听见箱子里传来一声“嗒”的声音。
樱熙早在看见夫人动作的时候,就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凑到箱子边上围观了。当看见夫人按下机关的时候,樱熙惊讶的“呀”了一声,然后在樱熙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箱子的地板从中间向两边打开,里面竟然静静的缩着一个人!
“这是…”樱熙惊呼一声。箱子里的人竟然是如婷。
夫人得意的看着樱熙满脸惊奇的样子,满是骄傲的说:“这么样?这个箱子可是我家祖传的,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了。”
说完,夫人让如婷离开箱子,站在一边,然后指着箱子对樱熙说:“樱熙,等会你藏在箱子里,我带你出去。”
“可要是钰荟他们发现我不在怎么办?”樱熙还是有些不放心,之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如婷问道:“难道…”
夫人点头,拍着如婷的肩膀对樱熙说:“没错。等会如婷穿上你的衣服,躺在床上装作你在睡觉,这样就没人发现了。”
之后几人按照计划行事。樱熙躲进了箱子的暗格里,如婷换上樱熙的睡衣躺在床上。夫人对钰荟说了一声:“樱熙在睡觉,你们别打扰她。”就带着人抬着刚刚送来的几个箱子离开了苏园小筑。
半个小时后,夫人带着乔装的樱熙离开了外家,向约定的地点飞驶而去。
同时,泓初拨通号码,对着电话那头说:“樱熙离开外家了,想要知道其他的消息,就拿那里的合同来换。记住,你们的时间可不多哦。”
追觅咖啡厅。
泷钰早早就来到了这里,有些忐忑的坐在座位上,时不时打开手机看一眼时间。天知道他有多慌张。
昨晚他对着一堆衣服挑挑拣拣,试穿了几乎所有的衣服,纠结到半夜才敲定今天要穿的衣服。之后躺在床上,却没有半点睡意。满脑子都是樱熙的脸,樱熙的声音。
明天就要见到樱熙了,啊啊啊,好紧张啊!我见到她要说什么,我该带她去哪里玩,我要怎样才能让她开心一点……
就这样,泷钰胡思乱想到几乎凌晨才勉强睡着,今天天刚亮就从床上惊醒,跳起来手忙脚乱的拾捣自己。
洗头洗澡,弄发型换衣服,连平时不用的古龙水都用上了,最后看到胸前空荡荡的,犹豫之后带上了宁苏送的那个胸针。
“泷钰?”包厢门口有人轻轻敲响了门,接着传来樱熙那空灵的声音。
泷钰连忙起身去开门。一开门,泷钰就有些看呆了。
樱熙穿着一身纯白,黑色的长发刚好及腰,袅袅的眉,透亮而带着水波的双眼,白皙小巧的鼻,红润轻翘的唇,身后的灯光带着橘黄的朦胧。
那一刻,泷钰终于明白为何古人对仙女趋之若鹜。若那仙女都如樱熙这般的风姿,那他也定会日夜思念,再难移开双眼。
“泷钰?”樱熙歪着头,翘翘的看着泷钰宛若石化的身影,又呼唤了一声。
“哦!”泷钰回神,收起呆楞的目光,慌乱的侧开身体,有些结结巴巴的说:“樱熙,进来吧。”
樱熙莲步轻移,款款走进包厢,轻盈的坐在沙发上,眼睛也不经意的打量着泷钰。
说实话,今天泷钰的这身装扮也让她有些惊艳。白衣黑裤,精神的短发,额前有些零碎的发丝,姣好的五官,特别是那双眼睛,浓黑的墨色,温润的深情,泛着微微的星光,让人久久难忘。
樱熙脑海中不由的闪过一句话“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
“樱熙,你…你想喝什么?”泷钰低着头,将菜单放到樱熙的面前,眼神有些躲闪的看了樱熙的脸又马上向上移,定格在樱熙背后的墙面上。
他僵着身体,带着红晕,有些语无伦次的问道:“这里的咖啡还不错,你,你可以试试看。”
樱熙有些好笑的看着泷钰。
她和泷钰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没想到泷钰竟然还这般的容易害羞,纯情的不敢看自己。真的很像刚入门的小媳妇第一次面见严肃的婆婆呢。诶,那她不就是那个板着脸,吃人一般的恶婆婆了吗?不不不,她这么年轻友善的,怎么会是恶婆婆,再不济也是美娇娘才对啊!
眼前的氛围让樱熙的脑海中上演着千番八卦狗血剧,生动的让樱熙再也压抑不住笑意。
“怎…怎么了?”泷钰还在满心焦躁不安的等着樱熙的回话,却诧异的听见樱熙的笑声,惊疑的看向樱熙。
樱熙不知为何笑弯了眼,晕染了阵阵涟漪,微微带粉的脸庞如同春日暖阳下接天蔽日的八重樱熙,绚丽到惊心动魄的色彩,将这一片天地带入无人的仙境,其间空谷回荡着的是那潺潺溪流从花海中流淌而过的清脆与绝美,瞬间夺去人的所有感官,迷醉其中,流连忘返。
“那,泷钰。”樱熙的双唇轻轻颤动着,眼神带着醉人的微波悠悠的投射到泷钰的脸上,笑意透过泛黄的空气一点点渗透:“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弄的我怪不好意思的。”
泷钰将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掩饰着脸上的窘迫,轻轻活动了僵直的身体,然后坐下。
我这是在干什么,就算,就算樱熙今天特别…我这样不是让樱熙尴尬吗?不行不行,泷钰你听着,对面的是樱熙,之前你们已经见过好几次面了,不用这么拘束的,樱熙她不是很好相处的吗,你紧张什么?不紧张,不紧张,就是两个人一起喝杯咖啡聊聊天而已,没事的,没事的……
泷钰垂眼在心中絮絮叨叨的催眠着自己,良久终于调整好心态,深吸一口气,抬头笑着用平常的语气说:“樱熙,你要不看看菜单?”
“嗯。”樱熙见泷钰似乎恢复了常态,笑的甜美,依言打开菜单,按照自己的口味点了一杯拿铁。
“最近还好吗?”几分钟后,樱熙喝着拿铁主动和泷钰交谈着。
“最近好挺好的。”泷钰也温润的笑着,语气柔和的描述着近日的情景:“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剧组,每天就是剧场、宾馆两点一线。剧组里的同事倒是不错,蛮和气的。”
樱熙听着泷钰的话,回忆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泷钰似乎就是因为角色的心态无法准确把握才去胡同散心的。若是没有这部剧,他们之间恐怕也不可能遇到。
想着这些,樱熙不禁对这部剧有了一些好奇:“你现在拍摄的就是你在胡同里烦恼的那部剧?现在你对角色还有疑惑吗?”
泷钰有些欣喜。
当时他只不过略微提了一句,樱熙竟然记得如此清楚,那是不是说明樱熙对于他们之间的交往都历历在目呢。看来他们相遇的那次经历对樱熙来说也是特别的回忆吧。
泷钰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看着樱熙的目光也格外的柔情,满怀心意的说:“就是那部剧。我现在能明白角色的心境,还要多谢你的提点呢。若不是当日你的一番话,我恐怕到现在还处于困顿之中,无法理清心绪。”
“哦,是吗?能帮上你的忙那就太好了。”樱熙见泷钰眼中在没有当日的半分迷惘,而是带着明悟的自信,也觉得格外的开心。
近日她也了解了一些事情,知道演员如果不能理解角色的经历,就无法感同身受的演绎出角色的人生,这对于泷钰这般严格要求自己的人来说,怕是最大的失望吧。
如今他能这般镇静自若,想来当日的疑惑已经消散了,他定是能设身处地的感受并深情并茂的演绎出现在的这个角色了。
泷钰举杯,带着一点感激,几丝情意对樱熙说:“对啊,你还真是我的一句之师呢。为了表达我的真切谢意,我以咖啡代酒,敬你一杯。”
樱熙见泷钰举杯示意,也干脆的举杯。两人相视一笑,觉得心中分外畅快。碰杯之后,樱熙饶有意味的重复着泷钰的话:“一句之师?哈哈哈,好有趣的话。”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泷钰拉长了声音,微微晃了脑袋,像古时的老夫子一般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带着一些玩笑对樱熙说:“樱熙,你一句话解决了我的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大问题,可不是一句之师吗?”
“哈哈哈。”樱熙被泷钰这般难以见到的不正经的样子逗笑了,趴在桌子上,眼睛宛如新月,泛着泪光,笑声如竹铃荡漾:“泷钰,你这个学生,也甚是聪慧。”
泷钰看着樱熙笑的花枝乱颤,只觉得此时此刻太过美好。
他真心希望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长长久久的,让樱熙能一直如此刻一般笑颜永驻。
时光还是不留情面的向前行走,他无力去挽留哪怕一分一秒。
唯一能做的只有见这一刻镌刻在自己的脑海深处,然后用尽全力去创造下一个更佳美好的时光。
“呵呵,泷钰,我今天才发现你也有这样的一面。”樱熙终于止住了笑意,眼神灼灼的看着泷钰,像是在看一件不可思议的宝物。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泷钰也有这般孩子气的一面啊,真的让人意外。
“哦。那你之前认为我是怎么样的?”泷钰听了樱熙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他也是一个正常人吧,当然也会开玩笑啊,之前樱熙到底是怎么看他的,真把他当成一丝不苟的老夫子了?
“之前?你在我面前都是谦谦有礼的样子,热心,友善,细致。我一直觉得你是那种书香门第出来的公子。”之前的泷钰让樱熙深切的体会到何为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就像是画上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不过,今日这般的泷钰却是活生生的人,鲜动,多面,有良好的家教却不是别样的风趣。不得不说,今日的泷钰比之前更加的让人难忘。
“人吃五谷杂粮,又怎么会没有喜怒哀乐呢。”泷钰笑着对樱熙说:“而且刚刚的话形容你才更合适吧。”
樱熙身上所具有的是现代女子不具备的风华,是万千诗章所蕴养出的恬静文气,是竹林茶舍沾染的淡然优雅。
他真的很好奇樱熙是在怎样的环境中长大的,这般闲云野鹤的氛围在这世上已是难得一见了。
樱熙却有些羞愧,她想起自己小时随性而为惹得族长大发雷霆,想起小时被潞叔宠的娇蛮顽皮而闹出的一众闹剧,想起恶作剧后他人哭笑不得的神情。
樱熙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有些无颜见人了:“哪有。我可是从小折腾到大,把别人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呢。”
“不会吧,真的假的?”泷钰有些不相信,却更加想听樱熙说一说她的往事了。
樱熙见泷钰兴致勃勃的样子,只能无奈的用手托住下巴,跟他讲述自己的过去:“真的。我家里有很多的长辈,从小就很宠我,我的所有事情在他们看来都是天大的事情,所以把我照顾的非常好。我呢那时候小孩子心性,常常会去闹腾他们。”
“记得有一次我爷爷跟人聊天的时候说他在屋后的树底下埋了一坛佳酿,年岁已久,酒味浓郁,把其他人馋的口水直流。我也听的很是心动,就缠着爷爷要把酒挖出来喝,结果爷爷就是不肯,很严厉的告诉我说我还小不能喝酒。我那时候哪知道这些啊,就觉得爷爷太过小气了,有好东西就自己一个人吃。”
“所以我那天半夜爬起来,把那坛酒挖了出来。打开以后,酒味就飘散出来,格外的浓郁,我那还忍得住,直接抱着坛子喝。结果喝了一两口就直接醉倒了。”樱熙扶着额,有些不忍直视,只能说当初年少无知啊。
“然后呢?”泷钰正听的津津有味,却发现樱熙停下来不讲理,当即催促到,他真的很想知道后续怎样。
“然后?”樱熙哀叹一声,有些沉痛的说:“然后我就在树底下醉了一夜,第二天爷爷起床的时候惊恐的发现我抱着酒坛躺在树底下。我浑身是酒味,衣服还有些湿,好像是酒洒在我的身上了。”
“我就这样湿着衣服吹了一夜的冷风,结果受了风寒,病了将近个把月,光高烧就烧了三天,把爷爷担心的要死。”
泷钰听完,嘴角抽搐,良久无言以对。
看着现在樱熙的言行,他真的想象不出樱熙小时候竟还有这般的糗事,只能感慨一句:樱熙能长大真的不容易,家里的人估计费了十足十的心力啊。
樱熙摸摸鼻子,低着头,有些心有余悸的说:“之后家里人就管我管的特别严。那次我被罚抄书,抄了整整大半年才抄完。还给我定了有一本书那么厚的家规来约束我。”
说完,樱熙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当时她病了以后族长爷爷整个人都衰老了不少,整日在她的房里照看她,连族里的事情都顾不上处理了。潞叔就整天在药房和她的房间两头跑,抓耳挠腮的想各种办法给她治病。
后来她还听说族长爷爷为了这事把自己珍藏的所有的酒都砸了,还下令族里不准在出现药酒以外的其他酒,直到她长大了这条禁令才解除的。
想到这些,她心里头有些难受,出来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族长爷爷怎么样了,还有那个宠徒弟上天的潞叔,现在还没有一点音迅,不知道他是否安好。
樱熙安静的坐在那里,神情低迷,眼眶中隐隐有些水光,眼睛的周围也透出一些红色,姣好的下唇被一点点皓白的贝齿咬住,蹂躏出一道血痕。她低垂着眼,手环住自己的身体,似乎在伤感些什么。
泷钰有些揪心的看着樱熙在对面暗自神伤,却无能为力。
他很想走过去将樱熙拥入怀中,然后耐心的安慰她。但是他不能。现在樱熙需要自己的空间,需要一些宣泄情绪的时间,他能做的就只有在一旁默默的陪伴着她,让她不至于孤身一人在这寂静的房间内无助的流泪。
他轻轻的将纸巾放在离樱熙更近一点的地方,然后关切的看着樱熙,等待着…
时间在这一室无声的忧伤中悄然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