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小口吃着粥,一袭衣裙早已被那湖边湿泥染的脏脏的,一双小巧的绣花鞋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偏生小丫头不安分,一双小脚晃来晃去,直晃的褚渊眼睛疼。
“娘娘今日出嫁前可未曾吃东西?”褚渊现在学太监倒是有模有样,但那好看的眉眼里分明又看不到一丝情绪,冷冷淡淡的,似乎这世间就没有他在意的东西。
濮妗妗突然放下了勺子,清脆的声音响了下,她看着这琳琅满目的御膳房,笑嘻嘻的说:“濮府所有的人都不在乎我,就算去死,他们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褚渊舔了舔略发干的唇,窗外的月光洋洋洒洒打在他深邃的五官上,让人瞧了只觉得这世上不会有如此好看的人,应是神仙下凡了罢,他顿了顿,道:“娘娘这是对陛下不满?”语气中带着寒意与讥讽。
“不,也不是啦……府上许多人都说皇上的种种不好,什么吃小孩子,看不顺眼就把别人脑袋摘了,领兵的时候把敌方的首领肉割下来给吃了。”濮妗妗低着头想着府里人平日里的闲话,却感觉身边凉意涌现,忍不住抖了抖。
褚渊倒是觉得没什么,世人道他如何暴虐,他也是如此做了,这世间上假的真的于他来说都无所谓,最重要的便是握住权力,对于怀有二心的人,杀了便是了。
他离濮妗妗有些远,看着濮妗妗像看着一个死物。
原本以为这枯燥的皇宫中可以多个玩物,这玩物不过也是个善谗言的人,该丢到军营中还是直接投入他养的黑豹的口中呢?
“但是啊,怕归怕,我也没有见过皇帝,说不定呀是别人的胡言乱语,这皇城中也有着我的闲话呢,什么草包呀丑若无盐,我都不在乎,来到宫中就只希望可以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小太监呀,其实我发现,这宫中也是有好人的!”濮妗妗扭过头,原本撅着的唇瓣慢慢张开,露出一个笑。
光洁的脸上虽然带着一道划痕,那双眼中倒映出褚渊迄今为止唯一露出的错愕的表情,居然有一丝好笑。
心中突然蔓延出一股酸意与痛,褚渊只觉得这笑容异常的好看,比那些带着面具的人要好看多了。将异常压下去,褚渊终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娘娘,小太监这可不能乱叫,叫我骁懿便是了。”这只小兔子,关在笼子里便好了,千万不能叫别人瞧了去。
濮妗妗看着这个好看的太监,心里没由头的一突突,赶快喝完了最后一口红着脸就要跳下。
“那,那啥!你可以不叫我娘娘的,我,我不过是个挂着名的,我叫濮妗妗,以后,你可以做我的朋友吗?”最后一句问的小心翼翼的,从小她就未曾有过什么好朋友,不过拿她当砸沙包靶子的可以算朋友吗?
“好,妗妗。”
声音中少了冷意,多了一分人气。
濮妗妗听着他叫的名字,眼前一片朦胧,这声音莫名的熟悉,熟悉的让她心下一紧。
摇摇头,慢慢的跳下来,把圆圆揪过来抱在怀中,快步走到褚渊身边,褚渊低下头,只觉得这小东西实在又矮又瘦,还没到他肩膀处。
“那你可以送我回我住的地方吗,我记不得路了。”
“好。”
夜晚有着宵禁,几乎没什么人了,濮妗妗跟在褚渊身后走着,左看看右瞧瞧,似乎在记路。
“到了。”褚渊突然停下步子,身后的小丫头吓了一跳,直直的撞在他宽阔的脊背上。
“哎!对不住,我走了!”猛地退后几步,濮妗妗慌乱的看了旁边的璇淄宫,抱着圆圆就灰溜溜的进去了。
褚渊捏了捏指腹,厌恶的看了下自己身上的太监服,阔步走回自己的宫殿去了。
到了殿中,李双赶紧迎了过来,眼前衣服杂乱的不就是陛下吗!
“陛下,热水一直备着的。”
褚渊嗯了一声,又想了想。
“锦嫔留下,不用试探了。还有,她身边人选些精明开朗的,今日送他来的宫人全杀了,明日一早送些东西去。”那女人脸上与手臂上的掐痕他看着碍眼,说完就去沐浴了。
李双满脸疑问,这陛下咋突然转性了,天子之意,不可妄加揣测啊。
回到自己屋中,濮妗妗拍了拍自己红红的脸,呆呆的拿帕子给圆圆擦嘴。
“圆圆呀,这宫中还是不错的。”
过了一会儿,一个公公突然带着三个穿着绿衣的宫女来了,说是陛下赐的。
“奴婢红樱,穹樟,冰葑见过娘娘。”
李双扫了扫浮尘,笑眯眯的对濮妗妗道:“锦嫔娘娘,陛下心疼娘娘无人顾着,让奴才给娘娘您带来三个丫头。”
濮妗妗看着那三个低顺着眉眼的丫鬟,点点头。
“谢谢公公。”
李双瞧这锦嫔娘娘容貌倒是绝色,只是那浑身都气质与那容貌极为不符,冒着一丝……傻气。
那双眼睛也是带着点痴意,似乎比常人要少了些慧意,但是却多了分灵气。
陛下原来好这口,李双默默退了出去,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
先皇与先皇后也应该含笑了,铁树是该开花了。
濮妗妗歪着头看着这三个丫头,有点不好意思。
“娘娘,您可真好看!”那个红樱突然开了口,她笑嘻嘻的对着濮妗妗挤眉弄眼,濮妗妗被她逗笑了,跟着一起笑。
穹樟小心点戳了戳红樱,又对濮妗妗道:“娘娘必定累了,让奴婢们给娘娘沐浴更衣。”
冰葑一直抱着一只盒子,轻轻打开,是袄裙,配着几套头面。
“娘娘,这是陛下让尚衣局拿的几套,明日给娘娘量了身形再做其他的。”
话罢,三人就簇拥这濮妗妗去沐浴了。
圆圆也被一并提溜去了,这个小脏狗都看不出来原来是个白白绒绒的小可爱了。
濮妗妗半个头都埋在水里,一边被侍弄着一边吹着浮在水面的金盏花,头发湿湿的,若是远观,就像一只刚浮出水面的水妖,摄人心魄。
“脸上有点痛。”
红樱捧着濮妗妗的脸,白嫩嫩的一片上有一道红痕,还渗着血。
红樱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指尖沾了沾里面的粉末,轻轻涂在濮妗妗伤口上。
“娘娘忍着,这是奴婢的伤药,过不了几日就好了。”
“嗯。”
红樱叹口气,这陛下赐的偏生不能说出来,娘娘身子弱,偏生那些婆子使劲,手臂腰上都有着点青痕。
灯花突然又炸了下,濮妗妗瞧着,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