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安莎曼的双荷系列上市了。
南水市街道的各大宣传屏上,双荷系列的广告吸引了很多人,尤其是情侣款对戒的广告:夏季的荷塘生香,粉荷念念伊人。有一朵并蒂的荷花,可爱的莲蓬里飘出一个美丽若仙的女孩,另一个莲蓬里也冒出了一个清秀出尘的男孩,他们都在互相寻找另一半,而对方就是彼此要寻找的人。不期相遇,近在咫尺。
于是,很多情侣就迷上了双荷系列的情侣款对戒,情侣款项链……
仅一个月的时候,安莎曼的双荷系列突破以往任何系列一季度的销售记录。
安莎曼举办了舞会庆祝,公司上下喜气洋洋。
这天,欧阳彻选了一个代表“养生保颜”主题的精致的莲藕项链,亲自送到杨诗兰的家里。
杨诗兰不在家,是张之蓉开的门,张之蓉没有见过欧阳彻,但见来者气宇不凡,心里稍稍吃了一惊,诗兰竟然有这样特别的朋友。
“如果没有诗兰的帮忙,我们公司的双荷系列就不会取得骄人的成绩,所以这个礼物就当做是安莎曼感谢你们的心意。”欧阳彻递给张之蓉项链,他知道张之蓉曾在和别人的电话里提到也想拥有一条安莎曼的项链,所以他特地送来的。
杨诗兰不在,他有点失落。
张之蓉没有反应过来这其中发生过什么事,意外地说不话来。欧阳彻把项链塞到了她的手里,连门也没进,转身就走了。
开车从绿湖小区出来,他有点心不在焉,多久没见到杨诗兰了?不过三个月多,却斯长如年。冬天了,天气越来越冷,杨诗兰的头发长长了多少呢?
葛珊芊还在心理医院住着,她精神失常的情况虽有所好转,但还是不愿意多说话,每天只知道呆坐着,一个人自言自语,对什么事也提不起兴趣。医生说她得了重度抑郁症。如果家属不随时看着她,时时给她关心的话,她很可能产生自杀的念头。他工作一得闲就会去看看她,她不喜欢说话,那他就陪她坐在地上,看着日落,看着夜色降临。他觉得葛珊芊安静得如一只猫咪,懒洋洋地冷淡淡地,他真是心疼她。
这个月是一月份。肖霖辞职了,没有任何征兆,他感到意外极了。他问肖霖为什么辞职,肖霖眼神黯淡地看着他,苦笑了两声,只说了一句:我要去陪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肖霖这几年在安莎曼的表现极佳,他走到总裁助理这个职位,一路上付出了很多,公司里的人对他的离职纷纷表示不理解。现在的工作多难找,尤其是令人艳羡的工作,他怎么就轻易地给辞了呀!
欧阳彻想挽留肖霖,但他最后还是批准了,因为那句话说得太好了:我要去陪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很重要的人,却很少人舍得放弃名利,只为去陪那个重要的人。
欧阳彻想,能让自己放弃一切去陪伴的重要的人是谁呢,除了父母,还有……杨诗兰?
车子开到了十字路口,红灯亮了。他的车在长长的一排车龙里,望不到前面,也看不到尾端。他拿起手机给诗兰发了信息,问的却是:突然发现小青不在你家了,它去哪了?
她很快回了信息:送给卫青了。
短到不能再短的话。和他无关,也和她无关的一句话。这么久没有联系,再一联系,彼此说的只是那条曾经是流浪狗的小青。
他微笑了,这样就可以了。不需要期待热烈的回应,不需要等待温柔的问候,因为她应该也和他一样,将对方视为自然而然的一个缘分了吧。
虽然你没说过你属于我,我也不曾许诺过守候你的话,但我们之间都有默契地在等对方的回应。
最简单的默契莫过于如此。
无悲无喜,顺其自然。
一月十号,南水大学放寒假。
杨诗兰搬回家了。
杨诗兰得知双荷系列大卖,很是为欧阳彻开心,这一系列的广告是司左帅亲自设计的。黛雅在学校找过她后,她当天就去见了司左帅。
她是到司左帅的公司去找他的。
他当时惊讶极了。
她说:“你还记得你欠我一个忙吗?”
“记得,你的事,我一定不遗余力。”他笑道。她注意到他看她的眼神竟与一般朋友不同,如有如无的柔情隐隐闪现。要不是在他的办公室里,空间狭小使得两个人的距离近了许多,她还真不能轻易注意到这一点。
她犹豫了一会,缓缓说道:“我想请你,帮安莎曼做广告,你答应吗?”
“答应。”
他丝毫没有犹豫,简直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了。
她愣住了:“你听清楚我说的话了吗?我是希望你答应黛雅。”
他点点头:“是呀,我答应你啊。拜托,亲爱的诗兰同学,我耳朵又没聋!”
竟然这么快就答应了,她哭笑不得,黛雅三番五次地请求他的合作,他坚决拒绝了,却对她这个局外人满口应承下来。
她迟疑地问:“为什么?”
他耸耸肩,开心地笑了:“因为是你。”
因为是我?她百思不得其解,她和他也不算是哥们,交情还不至于那么好啊。他为什么会愿轻易地为她改变主意?
她试探地问道:“不会问我要酬劳吧?”
哪次东方朔帮她的忙不索回报了!她担心这一次不是例外,即使东方朔换成了司左帅。
他调侃道:“我不是你所谓的那个小气的东方朔哦。”
她定定地看着他,脸上绽开了舒然的笑容。司左帅,就算你索要回报,我杨诗兰也只能给你一个铜板。我宁愿把你当成东方朔,因为他和你一样,永远藏着某种柔情,不会让我明显地知道,即使我已经察觉到。
很快到了一月底。
南水市的一家网络论坛上,出现了一个名为“安莎曼总裁抛弃葛氏千金内幕”的热帖,发帖人是一个匿名者。此贴一出,立刻在南水市乃至全省引起了轰动。浏览次数三天之内超过了百万。
甚至有匿名网友大胆怀疑葛珊芊遭车祸而流产也是欧阳彻的一个计谋,想要完全摆脱葛珊芊这个大包袱!不仅如此,帖子中还披露了欧阳彻和黛雅的暗昧关系,更有他们在总裁办公室里拥抱的照片为证。
这一说引来了很多网友的跟帖和评论,对欧阳彻的质疑声越来越高,甚至到了有人给欧阳彻的家里寄恐吓信的地步,声称要对他的负心行为进行“正义报复”。
对这一切,欧阳彻都觉得措手不及。这件事直接冲击的不仅是他个人的名誉安全甚至是人身安全,还对双荷系列产生了不可估量的消极影响。
人们对安莎曼的信任度迅速呈下滑趋势,人们不再购买安莎曼的珠宝,更别说是上市两个多月的双荷系列了。
欧阳彻习惯性地打算让肖霖去查这件事,黛雅提醒他,肖霖已经离职多日了。
他恍然叹了口气,肖霖不在公司里,很多事他都找不到合适的人去做了。
黛雅说,总裁,你还有我。
欧阳彻只是沉默,不是对她的能力表示怀疑,他怀疑的是她主动请缨的动机,是想借机更靠近他,还是真的出于维护公司的名誉?
杨诗兰在家里知道了这个事情。杨鸿吃完早饭后,在去上班前开了会电视,看了一会南水市今早的《新闻事件直击》栏目,他走的时候忘了关电视。张之蓉嘟哝着:“老公的记性越来越差了。”
“妈,别关电视!”在沐浴间洗漱的杨诗兰听到了关于安莎曼的消息,急忙跑到客厅里。
张之蓉最近对安莎曼的事情也很关心,因为她很喜欢欧阳彻送的那条莲藕项链。应该说,她可能对欧阳彻和女儿之间的关系更为感兴趣。
“……安莎曼的双荷系列一上市就受到了全省珠宝用户广大的欢迎,安莎曼的珠宝连锁店人流不断,一些市民不禁感慨,珠宝店简直都快成超市了,人们对高级饰品的需求越来越大。不过,可惜的是,因为最近网络上出现对安莎曼总裁欧阳彻本人和葛珊芊的恋情内幕的披露,导致市民对安莎曼这个品牌的信任度急速下降,安莎曼珠宝连锁店首次出现了销售冷淡的时期……”电视上是主持人略带调侃的意味的述说。
张之蓉遗憾地叹道:“那个总裁一表人才,看起来不是挺好的吗?诗兰,你和他到底是什么朋友啊?”
诗兰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妈,你问这干嘛,朋友就是朋友,还分哪类的朋友!”
杨诗兰看完这一段报导,顾不上回沐浴间洗脸,跑回她的房间打开了电脑,上网查看有关欧阳彻的事情。原来网上出现诋毁欧阳彻的帖子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她知道的太晚了,不禁担心起欧阳彻来,给他打电话,他却关机了。她忧虑的还有另外一件事,欧阳彻和黛雅的关系真如贴子里说的,是秘密恋人的关系吗?
这一天,她一共给他拨了六次电话,他一直没开机。
她愈来愈担心他。
晚上十点半,她准备要睡觉的时候,习惯性地玩一会手机。没多久,收到他发来的一条短信:想见我吗?
她看了看时间,十点四十分。见他会不会太晚了,外面的天气很冷,父母这个时间都休息了,她若是出去,回来就不知道得多晚了,爸妈要是发现她偷偷跑出去,肯定不高兴。
可是,这个时候不见他,她总觉得不安。
他又发来了一条短信:我就在你家楼下。
他居然在小区里了!
她来不及多想,披上保暖的风衣,蹑手蹑脚地开门,出去,然后飞快地跑到楼下。
果然,他的车子就停在楼下。他站在车外,他的紧身风衣敞开着,他穿风衣不喜欢套扣子,格子围巾只在他的脖颈上绕了一圈就飘逸地落下来,很长很长。看到他的一瞬间,她心中暖暖的,即使网络上对他的谩骂密麻如织,她不相信他是那样的人。
她快步走至他的面前,温柔地笑道:“你还好吗?”
她刚走到他的前面,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眼神,就被他一把拥入怀里了。
“彻……”她吃惊地唤道。
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亲了亲她的额头,她的头发原来已经长到肩膀下面了,长得挺快的啊。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丝丝顺滑。
她感觉到他的忧伤了,他也会有忧郁的一面,她不由得心疼起来,也拥紧了他的腰。
“诗兰,你爱我吗?”他双手摸着她的脸,痴痴地看着她美美的眼睛。
她定定地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说不爱,是假的,但也不能说爱,说了会带来什么后果,她不敢去预测。毕竟他和葛珊芊之间剪不断理还乱,他身不由己。
她低下眼帘,缄默着。
“沉默代表承认了?”他轻轻地笑道,在她额上亲了一口。
“你……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打算怎么解决?”她琢磨了一会,趁他也沉默的间隙问道。“你和黛雅真的是恋人关系吗?”
他微微摇头道:“黛雅只是我的下属,怎么,你吃醋了吗?”
“哪有!”她闪躲了下眼神。
“你爱不爱我?”他又问道,目光比前一次更为炽烈。
她无所逃遁,只好低下头,不去看他的眼睛。
“为什么问这个?”她有点害羞了。
“因为我爱你啊,所以你也要爱我。”他带着孩子气的笑。
她愣住了,抬眸看他,他也在看她。他碰上了那么多的麻烦,公司的珠宝销售也受到了影响,他怎么还有心情对她温柔呢?他一点也不在乎外界给他的压力吗?他不是应该焦虑,苦恼,和她抱怨一番?
她真的看不懂他。
不过,正因为他让人看不懂,这才是他。彻,永远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我说我爱你,我们又能怎么样呢?”她说,“你真像贪婪的小孩,你……”
他吻上了她的唇。
他知道她也是爱他的,这就足够了。
他的吻深沉而温暖,在这个冬夜里,暖了她的泪,也暖了她快要枯萎的渴望。
“杨诗兰,你就是那个我愿意放弃一切去陪伴的人。”他心里想着,吻她就更紧了。
到了二月份,由于网络上发起质疑欧阳彻人品的热帖在社会上引起不良轰动效应,且越演越烈,导致欧阳彻的私生活遭到破坏,不断有记者打来电话采访,也有人亲自来安莎曼堵他说是要独家采访。此外,还影响了南水市整个珠宝行业的经济萎缩,连其他品牌的珠宝商品也受到了冷落。警察开始介入此事的调查。
黛雅注意到,那个匿名的发帖人在帖子中对欧阳彻和葛珊芊恋情的描述特别详尽,而且明显有意偏袒葛珊芊,并揭露了很多葛珊芊车祸后的细节,精神上遭到的冲击和伤害描述地尤为详细,好像和葛珊芊有长期的亲密接触一样。还有那张她在办公室里抱欧阳彻哭的照片,是被谁拍到了?那天她从办公室里出来,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在办公室附近的。总之,这个发帖人要么是公司里的人,或者是和公司里的人有关。她不确定的是,发帖人此举的目的到底是针对欧阳彻,还是针对她,或者是针对安莎曼,还有最后一种可能,就是为葛珊芊鸣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