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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怪物

掷骰结束,结果为:

【3,远方道路】

————————

能够容许这样的怪事在附近发生,这样的城镇显然十分可疑;森林的方向看不真切,无法排除里边也有人的可能;而如果要跨过河水的话,又担心会被地下水影响到逃跑速度……

无法想象这么大的物体会以如此高的频率移动,快速接近的无形怪物怪物几乎化为地震,再厚实的泥土层也无法阻止这震动传到韦尔的身边。一股不只是从耳膜而是从全身传来的轰鸣几乎振碎了他的理智。

来不及选择了!韦尔稍微调整了下方向,朝着那唯一一路上一无所有的道路“游”去。【土】套件中的某些效果似乎让韦尔在变换方向时既没有损失速度也没有受到冲击,这对韦尔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触手状的怪物行进的速度极快,泥土根本不会起到任何阻拦它的作用,光是靠着身体蠕动的力量它便轻松超越了韦尔在土中的一切优势:它到达韦尔所在的深度所需的时间绝不会超过二十秒,【自我分析】告诉韦尔他之前用了大概两分钟!

“来不及!”韦尔判断到,“绝对!绝对会被追上!”

必须得想办法!

“调转方向?不,万一它反应过来了那就相当于是主动降下速度!”

“我得尽可能地让它反应不过来,我得在它即将碰到我的时候……”

“我有什么可以用的?”这是个好问题,韦尔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我拥有的并不多……选项并不多……”

韦尔立即解开了推着手部的土元素,将双手解放,他一边尽力维持着高速移动,一边将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

不能将笔记拿出来!这时候把它弄丢了就全完了!

另一只手隔着衣服将【预谋】笔记紧紧地按在自己的胸口,韦尔想象着伸进衣服的手中拿着一支笔。顶着高速前进的压力,他在笔记的封面胡乱地写下:

[对全身使用【自我分析】,当(一团乱画)身体搜集到的信息足以怀疑“怪物”已经距我不到(被划掉的数字20.6)25米时,调转【土】加速身体的方向90°]

这显然不是写字的好时机,韦尔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在写的过程中胡乱划了好几次。一想到【预谋】因为不知所谓的理由竟然被设定成了物品韦尔就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两句,身后几乎已经逼近的地震让他听不清自己骂了什么。

一阵轰鸣,韦尔的整个身体都在轰鸣中晃动着。在一个精确的瞬间,在自我分析的提示来临之前,震耳欲聋的声音变得遥远,前方泥土被破开的速度微微变缓,一阵明悟涌上韦尔的脑海。

【自我分析:距离已不足25米,调转【土】魔法套件的作用方向】

感觉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同时抓住了全身的所有部位,韦尔的身体被朝着一个方向拉了过去,沿着垂直于前进方向的平面转了个弯。

刚刚被拉开不到4米的时候,那个无形的、巨响的、疯狂的触手形的怪物,沿着原本的轨迹冲了过去,仿佛擦着身体通过了一辆在颠簸不平的道路上全速奔驰的火车。

“咳!”巨大的轰鸣与震动让韦尔产生了仿佛被实实在在的撞到了一样的错觉,他不能呼吸,仿佛在转弯的同时把肺留在了原地,他胸口一阵气短,险些昏厥过去。随后是剧烈的咳嗽,泥土中的碎屑或者石头或者管它是什么玩意儿狠狠地飞溅进了嘴里,又立马被长效清洁术的效果所清除。

触手状的怪物来不及调转方向就那么冲了过去,不知有多长的身体过了几秒韦尔才感到它才完全通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它停了下来开始重新调整方向。韦尔趁着这个机会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韦尔调整了会儿呼吸,稍微朝上看了一眼,调整下方向继续朝着之前决定好那条不知通向何方的道路前进,一边高速移动一边谨慎的注意着怪物的方向。

【伪装】似乎并非完全没有发挥作用,一段时间内那个方向都没有传出任何动静,但没过多久,熟悉的噩梦般的轰鸣声再次响起,它又朝着韦尔冲了过来。

在它再次追上韦尔即将撞击到他的时候,韦尔又朝着一个随机的方向调转了90度,堪堪错开了怪物的攻击。

“继续逃!不能停下来”韦尔想到,“只要我的速度不降,凭借【预谋】的效果它就攻击不到我,就还有机会!”

没有管试图再次调转方向攻击过来的怪物,韦尔抬头看向地表,试图确认自己的位置。他发现前方是一座之前见过的那种疑似岗哨的小木屋。

没等韦尔想到更多,仿佛注意到了韦尔这个来客一般,木屋的门被“啪”地踹开,狠狠地撞在了圆木制的墙上。

一个身影以奇怪的姿势如同注意到猎物的猎豹一般一跃而出出现在了门口,高速移动中的韦尔看不清它的样子,身影快速地举起了一边的手臂。

“不好!”韦尔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身影将手臂挥下……

“叮————”一阵响亮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悠长而刺耳,带着钢铁一般的寒意,像一把剑在冰面上划过。

韦尔感到逼近的地震一瞬间就消失了,仿佛被一把刀所斩断。

穷追不舍的轰鸣转瞬间变化为了悲鸣,随即戛然而止了。

一切归于平静,只留下强烈的耳鸣证明着刚刚的事不是幻觉。就像溺水者终于浮出了水面深息了一口气,韦尔感到内心的恐惧平息了。这种突然的心态转变引起了韦尔的警觉。

【自我分析:异常的恐怖状态消失。精神正常。】

之前的恐慌恐怕有一大部分是那个怪物的能力。

“上来吧,如果我对你有敌意的话,刚刚就不会救你了。”一阵微弱的声音传到了韦尔的脑海中,不像是声音,而像某种心灵对话。

韦尔没有理会这个声音,越过小木屋的位置继续在土中前行着。一段时间后,确认木屋里的人没有追过来,韦尔停了下来。

他在四周整理出一块足够自己上半身活动的空间,掏出【预谋】笔记。在写点什么之前,他抬起袖子想擦一擦刚刚被不正常的恐惧所逼出的眼泪,却发现它们早已被洁净效果所去除了。他闭上了一会儿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将不知所措的意识们收罗到一起。

他假装握着一支笔:

[使用【自我分析】,当“我的大脑感受到危险”时,立即使用【表情】假装惊慌失措,使用【土】魔法套件下潜遁地,同时使用【伪装】隐藏自己的行踪,以上动作中【土】魔法套件的优先级为最高。如因外力导致遁地失败,全力使用【对土元素念动力】向我的身体吸引可能的影响范围内的一切土元素。]

韦尔将笔记本合上、收好。已经消失的恐惧并非没有留下后遗症,他感到一阵疲惫,而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保持耐心。

正面:1.小木屋里的人显然帮我解决了刚刚的危险;2.如果他想对我不利,他完全可以直接对我使用刚刚那种攻击;3.我刚刚在这个世界出现不到半个小时(感觉像过了两三天),不应有任何阴谋可以针对到我;4.粗略的一瞥表明他没有戴任何面具或者斗篷,这点既是他和刚才那群人不是一伙的弱证据,也意味着我可以对其使用【表情】的心理分析。

反面:1.除非他就是始作俑者,是他希望我这样想;2.刚才的那点措施并不能提供多少的安全保证,至少从怪物和施救者的表现来看识破我目前这种程度的【伪装】并不难。

韦尔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鼻梁,他不知道这个动作对缓解疲劳有什么作用,和往常一样,向前追溯自己的习惯只会让他撞向一面虚无的墙。他想到了那阵解决了无形怪物的刺耳声音,想到了随后而来的安心感。

“我真的精神正常吗?”

【自我分析:精神正常】

就接近了看看吧。韦尔想到。在一个登场不及一分钟就开始想杀掉你的世界里,地下也不见得能安全到哪里去。

韦尔转过身去,控制着泥土推动自己的身体,慢慢地原路返回。一段时间后韦尔抬头向上看去,他到达了小屋的前庭的地下,一个看得到施救者脸部的角度。

站在小木屋跟前的是一位年长的女性,60左右的年纪,在韦尔记住她的脸之前,第一时间使用出来的【表情】技能已经给了韦尔初步的分析结果:【表情:没有敌意、疑惑】。精神处于紧绷状态的韦尔这才有余力好好看一看上方的这个人。

穿着一身黑色、只有腰部被宽大的束带勒得很细的古怪的宽松衣服,脸上抹着浓浓的妆盖住了皱纹,嘴唇上颜色亮丽的口红缺了一块。韦尔在她右手拿着的长长的烟杆的烟嘴上看到了一片红色,从袖中露出的纤细的胳膊看上去毫无力量。

韦尔不断提醒着自己面前这个古怪的老婆婆刚刚随手解决了一条在对于韦尔来说无敌的隐身触手怪。

这位老妇人已经站在这儿等了有一会儿了,发现仍然没有人打算站出来以后她转了转手中的烟杆,转身准备走回木屋。

当她已经走进了木屋伸出手准备关上刚刚被踹开的木门时,韦尔双手一撑地面浮了上来,同时解除了【伪装】。

“嗬,你回来啦。”老妇人说。

“请问……你是谁?”韦尔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问题,年轻人。”老妇人回答到。

“你本不该出现在我们的包围内部的,考虑到你能潜入土中隐藏自己的身形,绕过我们的观察也并不是无法做到,我只是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功夫进去送死,然后又狼狈地逃了出来?”她将一条胳膊环在自己的腰上,另一条胳膊的手肘搁在抱住腰间的那只手上,拿着烟杆。

“我……我不知道该如何让你相信。”韦尔结结巴巴地说道,他的【表情】显得有点害怕,“我是随机出现在这里的,我别无选择!刚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他们就攻击了过来,除了逃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随机……你是随机传送过来的?”老妇人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要再问点什么。韦尔的手不易察觉地握了握自己身后的衣角,似乎有着害怕。“好吧,”老妇人决定暂时不继续深究,“先进屋吧孩子,别在外边站着了。”

韦尔犹豫了一下。进屋可能意味着无法即时用土魔法脱离危险,他对自己双脚不在地面时的状况所做的那点小小的预防措施并不一定能对眼前的老人产生威胁。

“我还是不进去了吧……”韦尔说道。

老妇人叹了一口气,她似乎想要抽一口手中的烟杆,但最终还是将它放下了。

“我叫艾塔莎,冒险者,登记名是映目刀,这个岗哨的众多临时看守人之一,”老妇人以一种柔软的语气说着,“我让你来我这边不是没有原因的。”

“看看你的身后吧,孩子。”

韦尔小心地转过头去,一边朝着一旁退了几步。他首先想要寻找的是之前召唤出了无形怪物的那六个人,但总之韦尔没有看到他们。

他的后方,在几乎视野的尽头,能够看到之前在地下确认到的那个小镇,群聚在一起的建筑依稀可见,有高有低,显得十分繁华。在经历过非人的恐怖之后,确认到这样的人类群聚之地令人感到安心。这种感觉十分的熟悉,却又很陌生,因为那儿看起来如此像一个“家”,而韦尔并没有拥有过家。

这座小木屋是正对着那座镇子建立的。

“那儿才是正确的选项吗?”韦尔想到。“如果这儿的人类能够拥有艾塔莎那么强大的力量,一个群居的城市几乎不可能没有针对刚刚那种危险的对策。”

“如果他们能够聚在一起,组建家庭,一起生活直到建立起一座镇子,那么他们必定足够的强大,足够的包容?”

“或许我最开始的念头是错的?”韦尔不禁有些动摇。

而话音在韦尔的耳后响起。带着钢铁一般的寒意,像一把剑在冰面上划过。

“那个城市,就是刚刚袭击你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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