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扣下了扳机，但是子弹并未伤到亚勒门分毫。原来是亚勒门将自己封在一块坚冰之中，子弹未能穿透在亚勒门保护着躯干的坚冰。菲利普未能料到这种情况，他又连开几枪，结果子弹全被厚实的坚冰挡住，伤不到亚勒门分毫。菲利普却没有着急，他只是和亚勒门对视了一会，便直接将枪管伸进了一个弹孔之中。原来，他发现子弹在坚冰里前进的距离越来越大，已经有一颗子弹直接是停在亚勒门的身体和坚冰的界线除，而那个位置正好对准亚勒门的左胸。只要对着那个弹孔开枪，那一定能杀死亚勒门。
亚勒门却直接消融了坚冰，随后整个走廊都坍塌了。但是，这个走廊并没有整个崩坏，而是以中间为界限分别向两边坍塌，最后创造出了类似于山脊的样子。亚勒门滚到了二楼的窗户边后便往楼下看去，没想到居然有几个警察往他们这里走。亚勒门知道自己不能被发现，于是便掏出了第二块尘骨结晶，用岩石将自己的身体整个包住，之后沉进了走廊的地板中。当然，亚勒门也在靠近墙的地方留了一条通道用来换气。
疼痛任然在不断瓦解着亚勒门的精神，他必须要想办法自救。也许是在走马灯中，亚勒门回想起了很多事情，包括耶格尔曾经念给他的诗颂。
“吾身本尘粒，主息予我魂。虚无光暗生，水落山河现。”
“星汉驻满天，日月护居年……”
亚勒门忘记了接下来是怎么背了，但是他的确感觉到能量在他的身上流动，他的精神稍微稳定了些。
“还是得优先处理掉那对夫妇，既然他们下手了，我也没必要客气了。”亚勒门想。
“噔——噔——噔——”
因为在地里的缘故，即使是最轻微的脚步声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这听起来是女人的脚步声，但是还不确定是不是那个怪物，毕竟这栋楼里还有其他的住户。
“看来还是得用老方法。”亚勒门想。
脚步声停了。接下来的是开门的声音。
亚勒门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于是便伸出手来，他的手臂破土而出，顺势就抓到一个人的小腿。那条小腿摸起来很纤细，应该是女人的腿。紧接着亚勒门听见了凄厉的尖叫。
的确是个女人不假，亚勒门直接从地板中爬了出来，顺势升起了一道薄薄的土墙，直接将那个女人扑进了房间里。亚勒门顺势用脚把门带上紧紧地捂住她的嘴。
那女人惊恐地看着亚勒门，还在拼命挣扎着，她的手一直敲打亚勒门的后背，却力度却越来越小了。亚勒门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不要吵，你安静！”
“我再说一遍，你不要吵，我不伤害你，你安静！明白了就眨两下眼睛。”
女人眨眼两次后，亚勒门放开了她。
女人剧烈地咳嗽着，而亚勒门也因为没力气倒在墙边喘着粗气。
“你为什么，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女人惊魂未定地说道。
亚勒门这才想起来自己在摸到那女人的腿后就已经和她交换了身份。
“没事，你别在意，我只是要在你这里躲一会。我一会就走。你叫什么？”
“艾达。”
这时，有人敲门。
“你赶快躲起来，我去应门，你别发出声音！”
亚勒门站起来应门，刚开门才猛然想起来自己这身衣服还是自己原来的衣服。这样肯定会露馅的。
门外的是警察。
“女士，我刚刚听到好像是您在叫，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额，我刚刚回来，有只老鼠突然窜出来了，我吓坏了。警官，你这是？”
“刚刚有人报警说这里有人开枪，我们便过来了，据说枪手准备抢劫你们楼上的那位太太，但是后面突然跑了。”
“那个太太，怎么样了？”
“她没有受伤，只是门坏了。您也得小心呀。”
“我知道的。”亚勒门向警察道谢后就直接把门关上了。
“楼上有人住吗……难道你就是那个枪手吗？”躲在屋里的艾达问道。
“不，我是受害者。”
亚勒门就站在门口，看着警察都离开之后便准备出房间。
“总之，谢谢你的帮忙。”亚勒门冲艾达说，一边打开了门准备出去。
菲利普的妻子，不，应该说是菲利普本人就站在门口，正准备敲门。她一看到已经变换了身份的亚勒门，便向其问好。
“你有什么事情吗？”亚勒门故作镇定问道。
“我只是刚刚听见了你的尖叫而已，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嗯，请进吧。”
菲利普刚走进房间，才刚往旁边看了一眼，就突然捂住了亚勒门的嘴。
亚勒门惊恐的向她看去，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正准备反击，结果菲利普将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亚勒门安静。
“你房间里还有人吧，如果是就点头。”
亚勒门急忙点头，他意识到菲利普是把和他交换身份的艾达当成了他。
“你别怕，我这里有枪，等会你赶快躲起来。”
“好。”亚勒门用一种颤抖的语气回答。
随后，亚勒门就一直向后退到那个放有花盆的墙角，他抓起一个花盆，等那女人拔枪。
“岩爆！”亚勒门低声吼道，顺势用后脚跟一蹬地板，一块岩石碎片就直冲这菲利普拿枪的手而去，直接打中了她的手腕。随后，亚勒门直接抡起花盆。直接砸在了她的后脑勺上。她便直接抱头倒地，亚勒门冲上前去一直用花盆猛砸着她的头，后面甚至把花盆都砸裂了。亚勒门认为菲利普已经死了，便停了下来，走上前去捡起了枪，转身一看，菲利普的尸体不见了。
亚勒门慌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没杀死菲利普，反而让她逃掉了。
“那个人，怎么突然就蒸发了？”躲在门后的艾达齐刷刷地说道。
“你是什么？那个人蒸发了？”
“对，就像是烟气一样蒸发了。”
“那应该没事了，不好意思，把你的房间弄乱了，来，这是补偿，你拿着吧。”亚勒门将几个银币放在桌上，便直接离开了房间。
亚勒门满脑子想的都是找到真正的菲利普的妻子然后干掉他，完全忘记了伤口的事情。
亚勒门知道自己已经在这楼里用掉了很多结晶了，剩下的结晶不够自己用于战斗。自己只能靠一把枪干掉菲利普夫妇中还存活的那个人。亚勒门认为与其自己去找，倒不如直接把那人引过来决一死战。但是，绝对不能在这行事，还是得往前面的边缘地带走。亚勒门解除了身份交换，便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去。离租界的边缘只有一条街的距离了。
亚勒门已经感觉到菲利普正跟在自己的身后，但是并没有要对自己动手的意思。
“你的能力，真的很强，是你们三兄弟里最强的。——你是菲利普的妻子吧，你叫什么？”
“你错了，亚勒门先生，我就是我，你干掉的那个，也是我。我的妻子早就在两年前死掉了，我现在是用的她的身体行事。而且，两具身体在某些方面有着同样的感官。”
“呵呵呵额呵呵呵——你真的很厉害。”亚勒门感觉自己浑身都开始发麻了，“为什么我还没敲门你就开枪了，我应该没发出声音。”
“我感觉得到你的存在。”
“……真是厉害。栽在你的手里，我一点都不觉得可惜，是我技不如人。”
“你为什么要往前走，前面就不是法租界了。”
“你知道吗？这座美好的城市是很丑陋的。”
亚勒门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往前走，前面的街道有不少人。他们大部分都是上海本地的穷苦百姓。而还有几个警察正在租界边巡逻。
亚勒门加快了脚步，走进了人群。而菲利普也追了过去。
亚勒门却仿佛消失在人群里了。
菲利普向四周看去，却发现亚勒门好像绕了个弯，到了自己的身后，便握住了别在腰间的匕首，但是后面想想，还是没有行动，还是要把亚勒门带到没人的地方再除掉，不然按照法租界的规矩，他还是会被警察找麻烦的。而且，他并不知道亚勒门的确切国籍，自己还有可能坐牢。
但是，他刚准备行动，却被一个人抓住了肩膀。
“但是，我会赢你。因为我知道这座城市的丑陋，而且要用这种丑陋干掉你。”
菲利普回头看去，却发现面朝自己的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随后，他感觉自己的躯干被整个撕裂了。而后面他听到了很多声枪响。
“你现在不是菲利普，你只是中国的一个穷苦的百姓。而我是菲利普，我离法租界只有一步之遥，只要我踏出那一步，我就可以无视清的法律。只要我愿意付出一些无关痛痒的代价，或者什么都不用付，我就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这就是这城市的丑陋。你到死也不会懂这样的丑陋是怎样的悲哀。”
“什……”菲利普倒在地上没了气息，他的头顶也渗出了血红色的粘稠液体，亚勒门用右手把黏液洗干净，随后就拖着尸体往法租界走。正在巡逻的警察也只是站在那看着，什么都没做。亚勒门发现警察在盯着他，便放下尸体径直走到警察面前，从口袋里拿出几块银元递给了他们。警察看着沾有血污的银元稍微皱了皱眉头，但是还冲亚勒门点点头。亚勒门便拖着尸体往那边的巷子里走去。
亚勒门刚走进巷子，菲利普的尸体便也灰飞烟灭了。他感觉负担一下子消失了，于是慢慢地靠在墙上，想着念颂歌继续行动。
“吾身本尘粒，主息予我魂。虚无光暗生，水落山河现。”
“星汉驻满天，日月护居年。植茂全地盛，兽活三区衍。”
“洪流扫欲孽，方舟托余种。白鸽衔榄枝，虹彩天际现。”
“生灵于世存，繁华宇宙间。”
亚勒门没想到自己居然顺口把整首诗颂都念了出来，但是自己的伤口并未想之前那样痊愈，但是自己还是稍微舒服了点。
亚勒门慢慢闭上了眼睛。这时，一个身影正从巷子那边走了出来，看到亚勒门没有了动静，以为他已经死了。便走上前去准备拿走亚勒门身上的枪。
“别动。”亚勒门拿着枪对准了那个身影，“船长，你想收渔翁之利呀。——岩缚！”
船长的手脚直接被岩石束缚住了，而亚勒门则拿着枪对准了他。
“你……”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劲，毕竟我听到的对话，菲利普讲出的信息都是用来回答你的问题。他从来都没有自己主动地抛出信息。而且最后菲利普的尸体也不见了，我猜他也不敢是备用身体的一部分。想来想去，只有你满足条件。而且，我还真猜对了。——我劝你别轻举妄动，子弹不长眼。你才是真正的菲利普。”
“——你想让我这样以为，对吧。如果我真的打死了船长，就如你所愿了。船长应该也是你的傀儡。说起来也很有趣，德尔塔的印记能通过沉梦石反应出来，但是你的印记，却只能在接触了龙之血后才显露出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我手背上的印记是三分之二个圆。说实话，我现在也只能联想到是当我干掉一个同我敌对的人，我就会增加三分之一圆的印记，至于一个圆集满是什么样的结果，我不太想知道。所以，告诉我你是谁吧。”
亚勒门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信封。
“纸片先生。”
沉默许久之后，亚勒门挠了挠头，心想：“我还是想多了，幕后黑手肯定是那个给我送信的搬运工才是。”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信封里的那封信说话了。
“实际上讲，是直觉。我开始就觉得信有些问题。那封信上出现了一些无关的信息。如果我真的是要和什么人见面，那只需要姓名和见面地址，但是信上写的却是住址。开始我还没怎么在意，但是后面我发现绝大部分的信息都是用得着的。或者说是直接或间接地影响了我的行为，导致我陷入了危险。那说明信是有问题的。如果问题不是出在源头，那就是出在信息的交接上，那就有两种可能了：第一，送信人有问题，第二，信有问题。而我个人倾向于后者，毕竟能想出这样的复杂策略来除掉我的人，又怎么会去做假扮送信人那种有很大风险的事情呢？而且，像你这样能附身的家伙，我又不是第一次见了。”
“我认输，你真的很强。”
“我比较关心一点，你是不是真正的菲利普，如果你不是，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所做的当然是为了凯富雷斯家的家产呀。毕竟血痕的诅咒是无法被解除的。”
一个女人从巷子那头走了过来。她的样子把亚勒门吓了一大跳。
“你……你是，斯卡蒂？”
“对的，欢迎回来，亲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