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春来夏往,高二班级的同学和座位都有所调整,幸运的是,岳梦和赵颖依然是同桌,只不过从第六排中间靠左边,被调整到了第五排中间靠右边的位置。些许泛白的黑板,像个有些驼背的老翁,时不时在老师们奋笔板书时,发出吱吱的叫声,又很快淹没在同学们沙沙的笔记声中。黑板右侧墙上挂着一台老式电视机,彩色的,但几乎没有机会用过。所以岳梦和同学们一直以为,它只是个摆设。
不过有一次班会结束得比以前早些,班主任李老师竟然特许他们看电视。在李老师的授意下,班长从老师手中接过遥控器,操作,选台,奥运会比赛!中国女排和哪个国家的比赛已经记不清楚了,不过,很显然,长期压抑于学习的孩子们,是真的疯狂了!整个教室洋溢着加油的欢呼声,和中国队丢分时的狠狠的叹息声!那一刻,真真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每一滴血液,每一滴汗水,都是五星红旗的颜色,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中国”!这是第一次,他们盼望着,放学来得迟些,再迟些……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一节自习课,很难得,没被数学老师,物理或者英语老师临时征用。大家安安静静地学习,十几分钟过后,有男生悄悄鼓动班长,“咱们看会奥运会比赛吧?为中国队加油助威!”班长经不住他们的一再请求,终于从课桌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遥控器,轻轻走到教室门口,把门关紧,叮嘱教室左侧前两排靠窗户的两名同学,站起来放哨,随时关注走廊的动静,然后打开电视,选定目标。恰巧,中国队羽毛球比赛!只是这次同学们只是悄悄地用气息,传达着喜怒哀乐,这是全班公认的:班长是有史以来最伟大,最英勇的班长!呵!原来每个人心中,除了家人,爱人,还有一个最最重要,最最宽广的位子,留给了自己的祖国!
斑驳的课桌,木头表面的一层黑色油漆,已伤痕累累,承载过一届又一届的学子的期冀,拼搏,或者百无聊赖中的信手涂鸦,它们是当之无愧的功臣!岳梦喜欢各种各样的小说散文,尤其喜欢台湾作家张晓风的散文,喜欢她的独一无二斯文的霸气!“文明把黑夜弄脏了,黑色是一种极娇贵的颜色,比白色更沾不得异物。”“无论如何,我们这城市总得有一些人迎接太阳!如果别人都不迎接,我们就负责把光明迎来。”图书馆里能借到的所有张晓风的散文,岳梦都一篇一篇认真抄写到精美的笔记本上,存了一大摞,直到如今,依然保存在老家的老房子里。
安静,但不软弱,斯文,但不乏傲气,这跌落凡间的精灵啊!
项飞是这次班级调整新进来的同学,座位和岳梦挨着,他在教室中间左侧的位子,岳梦在教室中间右侧的位子。大眼睛,双眼皮,最可爱的是那两颗小虎牙,整整齐齐,极端对称,笑起来,纯纯的,像邻家男孩,本身又乐于助人,所以很快融入了新的班集体。岳梦有不会的理科习题,他会主动帮忙讲解,耐心细致,直到教会为止。下午上课前,岳梦会投入整个灵魂,虔诚地抄写自己喜欢的文章,张晓风的散文,或者是英文诗歌,有时也会在不喜欢的物理课上,偷偷抄写。每到这时,项飞都会用眼睛的余光,偷偷关注,“这是怎样一个任性的女孩啊!”
大家都很喜欢的是体育课,即使是两千米测试,同学们的热情也不会被吓退丝毫,因为只有在体育课上,他们才可以尽情地活动身体,挥洒青春,才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体不会因一天天困在教室里,从早到晚学习,而生锈。有一次,老师教大家太极拳,赵颖一不小心把鞋子踢得飞了出去,差点砸到一位男生的头上,大家笑了又笑,直笑得东倒西歪,直不起腰,就连老师都不忍心打扰这放肆的欢笑,慈祥的笑容悄悄爬上他的眼角,笑容里藏着的还有岁月留下的痕迹。体育课结束前十五分钟左右,老师会留给大家自由活动的时间。男生有的选择打篮球,有的选择踢足球,而女生部分会成为篮球足球观众,有些会三三两两在操场跑道边散步边聊天。球场上的男生,各尽其能,仿佛是古代竞技场上的斗士一般,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大大的“赢”字。项飞因为足球踢得很是不一般,吸引了一大批粉丝,尤其是班级对决赛时,竟然有女生不为自己班加油,独独为他个人呐喊!
高中的生活,波澜不惊,周而复始,只是书桌上的书和资料越堆越高。不知不觉间,项飞,项飞的同桌张海嘉,岳梦、赵颖互相帮助,成了好朋友。项飞每次都会笑着叫岳梦“娃娃鱼”,有时还会趁她不注意用右手食指弯起来,一边偷偷刮她鼻子,一边叫“娃娃鱼”,真是欠揍!
一个周五的下午放学后,项飞邀请赵颖和岳梦“走吧,请你们吃糖葫芦!”“好啊,明天后天休息,今天就痛痛快快地吃个够,你要小心,不要被我们吃穷了啊,岳梦可是最爱吃糖葫的!”“走吧,不怕!”收拾好周末的作业和需要带回家东西后,他们在学校大门口见面,然后向龙湖走去,因为龙湖大门口总是有卖各种特色小吃、零食的,包括冰糖葫芦。
“我要山楂芝麻的”,赵颖说。
“我要核桃的”,岳梦接着是说。
“师傅,多少钱?”项飞问道。“给您钱,谢谢!”
“我们坐在湖边,等你们吃完再回家吧!”项飞提议。
“好啊!”两个人同时回答,真是“有了糖葫芦,忘了回家”!
“赵颖,你给我们唱首歌呗!”项飞道。
“好的!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说唱就唱,吃着还能唱出悲壮的感觉,真是太厉害了,岳梦暗暗佩服!
“嘿,娃娃鱼,你也唱首呗!”项飞灿烂地笑着请求。
“不要!”岳梦只顾低头享受她的美食。
“再请你们十串糖葫芦!”项飞说,“我都把家底亮出来了,你就同意吧!”
“不要!”
“真的吗?我们都伤心了,对吧,赵颖?”项飞冲着赵颖眨眼睛。
“就是,就是,一不小心,快乐周末就泡汤了!”
“那可不行!”岳梦着急道,“我唱给你一个人听,不过,你知道的,我只会唱伤感的歌啊!”
“没关系,你唱什么我都爱听!”赵颖笑开了花,岳梦就喜欢看赵颖开心的样子,就好像她们上辈子是真的姐妹一样。
“我也爱听!”项飞附和道。
“你跟着起什么哄!一边儿去!头转过去,用双手把耳朵堵上!”岳梦不客气地命令道。
“遵命!”项飞乖乖地转头,捂耳朵。
“……”
“站在摩天大楼的顶上,隔着静静玻璃窗,外面下的雨,却没声没响。经过多少孤单,从不要你陪伴,谁相信我也那么勇敢……”
“好了!回家!”岳梦起身道。
“我送你们吧到车站吧,赵颖今天也乘公交吧。”项飞声音低沉着说。
“好的,谢谢!”
马上就高三了,班主任李老师让大家慎重考虑,报考文科还是理科,然后统一填写表格,上交学校。尽管大家都说理科专业好,选择又多,但是岳梦是真的太不喜欢数理化了,当然选文科了,不用考虑。又一次班会,老师让大家认真填写分科表格。表格一排一排传下来,赵颖填写后给岳梦,岳梦传给项飞。
“是文科吧?”岳梦问,赵颖点了点头,“当然了!”
“这样说来,我们应该还会在同一个班,继续同桌哈!”岳梦憧憬着,仿佛是两个人一起手挽手一脚跨进大学殿堂一样,神圣又满心欢喜!
“项飞,你选的理科吧?”岳梦转过头来,问道。
“是的。”他重重地答道,深深地望着岳梦的眼睛,满脸凝重的表情。随即很快低下头,岳梦看得到他浓密浓密的长长睫毛。为什么同学们叫他“足球王子”呢?我看是公主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