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上海姑妈的唯一一间出租屋里,由于暂时没有经济来源,我便和姑妈姑父挤在一起,工作非常难找,兜兜转转好多天,有一家做工程塑料的工厂招几个工人,赶紧去报名应聘,工厂虽然是招干活出力气的工人,但还是做足了样子,要求高中以上文化,并有笔试,面试,好在笔试并不难,面试我的是一位北京来的大学生,已做到主管了,大概看我刚从学校毕业,与一同面试的人相比,书呆子气较浓,就让我来上班了,二十年后想起,当时那么多力气大身体壮而且年龄偏大的人,更适合干体力活,公司偏偏不选,选中的都是刚毕业的小生,干活力气也小些,没有家庭的压力,工作的稳定性也差些,但公司管理人员为何这样选择,这里面大有文章,容后面详叙。
体检,入职,正式去生产车间报道,上班第一天,一同入职的被分派到了不同的班组,一个机组3个人,一个机长,一个投料,一个装袋打包。我所在的组里机长叫江平,是老乡,投料员是湖南的老罗,我负责打包,因为是化工厂,车间温度高,毒性重,机长是脱产的,不用干活,这样3人的工作就需要2个人完成,体力消耗特别大,一天下来,身体就散架了,有时一天生产的产品毒性特别重,刺激呼吸道,下班后咽喉也很疼痛,那时的工作机会很少,大家都不敢辞职,那个时代,公司从上到下都知道干体力的工作不好找,所以,一线工人便成了公司最不值钱的那撮人,新进来的人被老人和领班欺负,忍气吞声,最主要的是公司有考核制度,是要淘汰干活不好的,但制订考核制度的是办公室管理人员,负责考核的却是机长,谁好与不好,全凭机长的喜恶,据投料的老罗讲,考核十次有八次都是错误不靠谱的,他说,在我前面的一个陕西的小伙,只18岁,人也老实,干活也实在,机器周边也弄得干净,江平考核时说他干活没力气,不行,领导也没问倒底是怎么个不行,是干不动,还是分派任务完不成,直接开除了,小伙子花了400元介绍费,一百多体检费,只上了5天班
,就走人了,我听了这话,干活就格外的打起精神来。
这天生产的pp颗粒,下料速度非常快,一个人打包有些来不及,这种产品,别的心好一点的机长一般都会帮忙搭下手,江平是不会帮工人干活的,因为来不及,塑料颗粒便扑了些在地上,江平过来骂到“:你鸡儿吃多了,弄在地上?“我不敢反抗,只有更加拼命地装袋打包,他尤自骂个不停,恰好值班长储老师来了,他是机长的上司,见我一个人来不及,他便拿起打包机,打了几袋,然后又帮忙堆垛,江平见状,便走开了。生产部有一个经理,是董事长的外甥,下面有3个值班长,十多个机长,3个值班长,一个姓姚,一个姓陈,再加上这个储老师,这个老储为人最好,是董事长的表哥,快50岁了。这次多亏了他,我心里很感激。最后打听到,像我这样情况,遇到老储,是运气好,别的值班长则会跟江平一起,对工人摆架子训斥几句,正因为如此,所以老储在机长和值班长眼里,是一个不会来事的人,甚至有些比较蛮横且喜欢欺负老实人的老工人,也不喜欢储老师。
因为三班倒,夜班打瞌睡是常事,机长和值班长是脱产的,基本上安排好工作,值班长便找地方睡觉了,机长便坐在櫈子上靠墙睡,工人要干活,基本上没有睡觉的可能。值班长睡觉,在我们这里是公开的秘密,姓陈的和姓姚的值班长是老江湖了,夜班基本上躲在成品仓库里面睡,老储因为年龄大了,可能没有那么多瞌睡了,就在值班室里面的椅子上坐着,多数时间在练字,他写得一手好字,但上天就是喜欢跟善良的人开玩笑,这天老储上夜班,正好感到略困,便睡着了,董事长正好晚上来公司,到车间转转,便发现了老储睡觉,便把他叫去骂了一顿:“虽然是老表,但我花钱是请你来干事的,不是来睡觉的,”老储心里也委屈,大家上班都睡觉,人家整年的睡,我就偶尔一次,人家躲仓库睡,我还在岗,怎么就被你说成来骗你的钱一样?,心里想不通,呼呼地也不多解释,直接辞职回安微老家了。
对于老储的离职,大家心态千奇百怪,两个值班长则拍手称快,机长和工人有的觉得他好,比如像我这样的,有人觉得他坏,比如江平,像我这样的认为他好,主要是他不欺负老实人,不害人,比较正直,江平这一类的人认为他不好,是因为他在摆架子骂人的时候,老储并没有和他站在一起,而是默默地做他良心上该做的事,这无形中也会让江平这一类人难堪,陈姚两个值班长则认为晚上大家都睡觉,你老储不睡,而且你又是董事长的亲戚,哪天去告我们的状,我们便吃不了兜着走,这次老储和董事长闹翻,自己离开,实是去除了一个心头大患。并且以老储的为人,绝不会事后去主动找董事长理论,也不会去告他们的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