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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老神医

西陇外山一处山脉上,两个人正艰难的走在茂密的丛林之中,前面那人拿着一根长棍不停横扫着,凡是被他扫过的地方,花草灌木无一例外都被击得粉碎。靠着如此手段,硬生生开出了一条路来。后面那人显得有些瘦小,即使扫出了道路,走起来依旧格外吃力。

二人正是周宁和彭飞燕,原本骑马走大路的两人在周宁发现前方还有拦截之后,放弃从大路前往太华山得打算,最起码要到了百通城才能算安全,按照来时彭玉清给自己的地图,周宁估计自己离那百通城起码还有五日路程。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彭飞燕,见她虽然大汗淋漓,依旧咬牙坚持着,裤腿早已被低矮的荆棘划破,雪白的小腿上面已经被划出了数不清的血印。周宁抬头看了看天色,丛林之中的天,黑得特别得快,自己倒是没什么,但想要彭飞燕在晚上抹黑行走,显然是不可能的,恐怕白天她能撑下来已经是极限了。

彭飞燕没有注意周宁已经停了下来,小心的迈过一株树根之后,一头撞上了周宁的后背。眉头一皱,说道:怎么了?

周宁用长棍指了指从山上流下来的一条小溪说道:我累了,今晚就在这边上过夜。说完也不管她同不同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彭飞燕自然知道周宁是照顾自己,一路上都是他喊累提议要休息。她没有说话,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小溪边,准备喝点水再洗把脸,可是刚蹲下去,在夕阳的余晖里面,看见水中的倒影,不禁一愣,已经两天没有好好洗漱一下了,头发很多都已经散开,身上被汗水湿了又湿,发出一股汗味,再看自己的腿脚,不知是植物打碎的浆水还是泥,密密麻麻的甩得到处都是。忍不住又想哭起来,可是眼泪到了眼眶又被她强行压住,她连忙用清凉的溪水,洗了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周宁已经熟练的升起了火,然后提上长棍对她说道:我去抓只松鸡来。说完纵身一跃,没入了灌木丛中。

彭飞燕见他走了,犹豫了一下,把包裹解了下来,向四周看了一下,估计周宁已经走远了,飞快的脱下短衫长裤,用溪水开始擦洗身子。当洗到脚踝处,忍不住发出一声哎哟的吃痛声,已经麻木的腿脚恢复知觉后,传来一阵阵细微的刺痛,她用手轻摸了几下,又抬头看了看,周围黑暗的丛林,想起自己彭家堡那温暖的闺房,还要爹爹和陈姨。。终于忍不住轻泣起来。

这个世界灵气充沛,天灵地宝数不甚数,这些松鸡野兔也是极多,周宁刚出去片刻就已经抓到一只松鸡,自从来到此界,自己能够吸气吐纳,饭量就急剧减少,甚至就是几天不吃也不会觉得饿。他掂了掂重量,觉得应该是够吃了,转身就往回走。刚准备夸过灌木的腿,突然僵住了。。。只见彭飞燕此时只穿着心衣蹲在溪边,浑然不知周宁已经回来。周宁咽了下口水,又悄悄的退了回去,然后大声说道:呀,这山上野鸡野兔真多。看来一路上是有口福了。等到周宁回到火堆边,彭飞燕已经穿好了衣服,装着最后洗了下脸,也回到火堆边上。

周宁去溪边用捡来的匕首给鸡开肠破肚,然后把鸡串在手中长棍上面,放在火上来回翻烤。等鸡烤得飘香四溢时候,又从腰包里面拿出一个小包,散上一点粗盐,再翻烤几下就已大功告成。

用手撕成两半,一半丢给彭飞燕说道:吃吧,吃饱喝足,养足了精神才好赶路。

彭飞燕接过松鸡,看了看周宁问道: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太华山?

周宁答道:向东再走四五天,就能到百通城了,按照地图标记,那是座大城,我估计不会再有人拦路了,到时候去城里买两匹马,走大路应该很快。

彭飞燕噢了一声,过了片刻问道:你有银子买马么?

周宁看了看彭飞燕,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问道:你出门没带银子?

彭飞燕一愣,然后轻声说道:我从来没自己买过东西。

周宁伸手摸出自己的腰包,那里面也是彭家堡那些尸体上搜刮出来的,他把里面的碎银子悉数倒在手心,只有可怜的几个,问道:这够么?

彭飞燕摇摇头说道:我听。。。我听爹爹。。提过,一匹普通的马也要四五两,能够跑远路的好马得十几两呢,你手里的这点,估计只能买只骡子或者驴什么的。

周宁听完把银子都揣了回去,自嘲的一笑说道:没想到我到哪都那么穷,没事,实在不行,到时候我随便顺两匹,大不了到了太华山在还嘛。

彭飞燕盯着架在火堆上面的棍子问道:这是什么树的枝干,为什么怎么烧都烧不着,白天看你用它开路,碗口粗细的树木也是一下就被扫断了。

周宁伸手拿起长棍,用手一抹,刚刚被火烧黑的部分已经荡然无存,露出油亮的树皮来,然后说道:你说它?我也不太清楚,算是我爷爷留给我的吧。

彭飞燕吃完了那半只鸡,精神好了很多,盯着周宁问道:你家在哪?为什么一个人跑出来。

周宁看着眼前摇摆不定的火焰,呼出一口长气,轻声说道:我家在哪?说了你也不知道,现在就连我都不知道了。

听到此言,彭飞燕情绪再次低落下去,眼眶有些泛红起来,周宁见情况不对,才明白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站起身来说道:早点休息,明天还得赶路呢。说罢,自己往边上灌木上面一躺,把那片灌木压出一个人形出来。

次日天明,彭飞燕睁开眼,环顾了下四周,发现竟不见了周宁的身影。

她心中一惊,连忙站起来,大声喊道:周宁,周宁。

可四周依旧一片沉寂,哪还有周宁的身影,忍不住惊慌起来,过了片刻,带着哭腔骂道:你们都骗我,你们都骗我。

谁又骗你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彭飞燕定眼一看,那该死的周宁正拄着长棍,站在自己前方。

彭飞燕惊喜的向前跑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气鼓鼓的说道:你干什么去了,我还以为你。。

周宁笑笑说道:还以为我跑了?放心好了,我要想跑,何必带你这山里再跑。走,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顺着溪水向山下前进了一段后,周宁拿棍子指了指山脚处,说道:你看。

彭飞燕仔细看出,就见山脚处有十多座小房子,其中有一家正冒着炊烟。

周宁在边上说道:我们下去看一看,可以给你找身换洗的衣服,实在不行找些破布把腿包住也成。

彭飞燕心中一暖,低下头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向山下的小村子走去。

等到近处,周宁眉头有些皱起,这十几座房子,几乎都是空的,只有一个屋子有人住着。其中一人气息还很微弱,似乎随时都可能死掉。

周宁伸手敲了敲破木板门,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惊喜说道:啊,来了,来了。

门被人打开,里面一个七八十岁的老者,头发雪白又凌乱,穿着破布麻衣,脚下一双草鞋,用眼仔细的打量着周宁和彭飞燕,表情从惊喜到失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连腰都弯了下去,低声说道:我还以为神仙显灵,终于派神医来了,没想到是两个小娃娃。。。哎,小娃娃,你们快走吧,在这里的人都走了,就乘我们两个老人了,小心别被传染上,说完就想关门。

周宁伸手抵住要关上的门板,问道:老伯,我们不多打搅,只想买身换洗的衣物。

老者抬眼看了看周宁,说道:还是去别处吧,这里不卖东西,再说,衣物就是给你,你们难道不怕传染么,快走吧。

彭飞燕在周宁身后忽然说道:我会看病。

老者和周宁同时看向她,她有些害羞道:我家常年收购草药山货,自然会些药理,但是不知道管不管用。

周宁笑着对老者说道:要不让她试试?

老者犹豫道:那就让她看一看,可别吓着了,不行的话,赶紧走。说完就把门打开,周宁踏进屋内,发现这屋子特别的小,一张泥床就占了一半,上面有一块草席盖着什么,应该就是病人了,另一半是一个泥做的简易灶台,上面正在熬着一个瓦罐,屋子里满是奇怪的味道。

老者走到泥床前面,轻声细语道:老婆子,有个年轻的女娃娃说懂医术,咱就让她瞧一瞧,你不要怕,很快的。说完招招手,彭飞燕靠到前面,老者慢慢掀开凉席,她才看了一眼,就惊叫一声,连退两步,撞在了周宁身上。

老者预料如此,摇摇头盖起凉席,轻声说道:早就跟你们说了,不是神医,看了也没有,赶快走吧,别把小娃吓坏了。

周宁扶着彭飞燕,只见对方声音打颤道:是鬼形瘟。

老者听了,身体一震,转过头盯着彭飞燕问道:你知道这病?

彭飞燕点点头道:知道,以前我们彭。。。那里出过,得上的人全身发黑,脸上会有一道鬼影若隐若现,之所以叫鬼形瘟,不是因为这病会传染,而是这病治不好,和瘟神一样。

老者听完后,有些生气道:胡说,小娃子不懂就别装懂,不传染这十几户人家会得上一半,你们快走吧。说完就要伸手把二人推出门外。

小娃说得没错,这就是鬼形瘟。一个声音屋外传来。这一下,里面几人全都吃了一惊,周宁更是心神一震,对方悄无声息的到了门外,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一个身背竹篓,手拿小锄头的老头推门而入,只见对方两道长眉垂挂到腮边,胡子却不长,身高恐怕比彭飞燕还要矮上几分。

那头发花白的老者,见到来人,噗通跪倒在地,连声说道:神医,你可来了,我到镇上好多次都未见到,还以为神医云游四方,不会回来了,快救救我老伴吧。

来人看了一眼紧握长棍的周宁又看了一眼彭飞燕,对二人点头一笑,转身对白发老者说道:不必看了,我刚来就已经闻到此病味道了,的确是鬼形瘟,不会传染,治倒是能治,只是要抓药炼药,病人又耽搁太久,恐怕是来不及了,除非。。。

白发老者连忙问道:除非什么?神医只管说来,我就是拼了老命也去挖来。

竹篓老者摇摇头道:此病乃是因为误食鬼头菇所致,鬼头菇一般长在怨气极深的死人坟边,长得和猴头菇很像,只有根部是黑色的,但是采摘之人,往往注意不到,一旦吃进肚子,入夜就会毒发,此毒阴气太重,必须要用极阳的药材炼制,但是这些药往往都被各大修道门派收走,用来炼丹,除非现在有现成的,不然恐怕神仙来了也难救啊。说完长叹了一声。

彭飞燕听完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周宁。

白发老者哀痛欲绝,虽然早已做好最坏打算,如今连神医都回天乏术,看来命该如此啊,忍不住老泪纵横。

周宁盯着背着药篓的老者,发出一声冷哼,说道:你到底是何人?

老者缓缓转身,一脸疑惑的问道:阁下这是何意?

周宁冷冷说道:别装了,你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门外,还没进屋就能闻出是什么病来,恐怕我身上的开阳丹,你也闻得出来吧?

那老者哈哈一笑,装作惊喜道:你有开阳丹,那此病可医了。

刚刚还在嚎哭的白发老者闻听此言,大喜过望,哆嗦着爬向周宁,一把抱住他的大腿,求道:少侠救命,少侠救命啊,只要少侠愿意救我老伴性命,我做牛做马一定报答少侠。

彭飞燕也眼巴巴的看着周宁。

周宁此时真是欲哭无泪,这两颗丹药虽说自己不一定要吃,但是最起码是发家致富的本钱吧,现在倒好,他抬眼看了看对方这小破屋,又看了看老者花白头发,心中哀叹一声。

狠狠地瞪了背着药篓老者一眼,然后低头沉声说道:好,丹药可以给你,但是你要拿东西来换。

那白发老者愣了一下,立刻连连点头道:少侠只管开口,要什么我都给。把我命拿去也行啊。

周宁拿出那个小盒子,同时扶起白发老者,垂头丧气道:算了吧,就拿它换身能穿的衣服吧。

周宁接过老者的一套破衣服,一转头,又是吃了一惊,那个背药篓的,竟消失不见了。

周宁连忙问道:那个老头人呢?

彭飞燕也有些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头脑,说道:刚刚还在呢,怎么不见了。

周宁说道:还等什么,追啊。

两人冲去屋外,见外面早已空空如也。周宁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破木屋,自认倒霉道:算了,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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