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诸葛明不会生气，否则我一定损一损他。”吕长自言自语着，忽然转头，看着赵无垠，“你了解诸葛明么？”
“有人说，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会是你的敌人。”赵无垠沉声说，像个堪破世事的老僧，“我把他当成前方唯一的高山，弄清楚山上每一处棱角是基本的尊重。“
“这个比喻。”吕长停顿了一会儿，“令人印象深刻。”
在遇见一座高山时，人们通常只会感叹其雄壮伟丽，之后绕着它走向远方；有冒险精神的人们会尝试着翻越它，站在山顶上享受片刻征服的快感。
而赵无垠话中的意思像是要抡起铁锤把挡在前方的高山砸平了，踏着山的尸体向前。
这得疯成什么样儿才想得出来这种法子？
“你把他当成敌人吗？我觉得他不像是经常坏人好事的奸邪之徒。”
“三年前的长安，他击败了我们所有人。”赵无垠说。
吕长微微一笑，他知道赵无垠念念不忘的那个日子。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尚武的年轻人们总是很难抑制住自己躁动的内心。
像是雄鹿们到了春天总是会涨红了脸用角角力，只是他们为的是声名而不是交配权。
于是，长安城的盛会便在万众瞩目下顺理成章的举行了。
年轻的神人们争先恐后地赴宴，但胜者并不是通过先来后到决定的。
长安会中，诸葛明是唯一的胜者。大家族的少爷们依次被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蜀地乡间少年打地头破血流，最后灰溜溜地回到皇城，惨淡收尾。
现在看来赵无垠也是当年的受害者之一。
“这些年来，我不断地尝试突破，不断想着接近他。而现在，我想我们的差距已经微不足道了。”赵无垠缓缓地说，声音冷硬了几分，“醉春城的重要性不可比拟，关押鬼的牢房不允许被擅闯，诸葛明已经触犯了规则。”
“我们会重新整肃醉春城，确保不会有第二次。”
“所以是怕诸葛明在斩鬼不成后，会一直惦记着醉春城？“吕长问。
诸葛家唯一的传人，长安会唯一的胜者。
诸葛明能够成为破例的人，但也仅限一次。
赵无垠点了点头：“我希望你能劝一劝他。”
“那你不算了解他。”吕长耸了耸肩，“据我所知，他不是一个赖着不走的人。”
“他很爱面子，失败了不会卷土重来。“
“最好是如你所言。”赵无垠的表情轻松了许多。
依诸葛老爷子所言，吕长是最了解诸葛明的人。
能得到他的保证，诸葛明想必不会坚持。
他甚至有点儿想续上刚才的话题，用着兄长的名头好好质问一番吕长。
接下来顺理成章在吕长面前炫耀一番自己的妹妹。
虽然吕长不是神人，但是吕家大少爷的名头也值得自己多费点儿口舌。
“因为我不知道他失败后会怎么做，他在自己想做的事情上从未失败过。”
吕长的话像是根针，刺进了赵无垠的脑海里。
小青温润的脸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诸葛明那张面无表情的臭脸。
那年长安城里，他意气风发，持着青钢剑以武会友。
众人皆赞赵家公子雄姿英发，气宇轩昂，日后必成大器。
然而少年的大器被诸葛明两剑砍翻，一脚踹进了湖里。
还好有同行的伙伴们相救，少喝了点儿水。
“赵兄，我的意思是，你得做好放弃那个禁区的准备。“吕长一脸严肃地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你还有时间，否则醉春城要被他点着了。”
赵无垠沉默着，死死地盯着远处忽然燃起的火光。
吕长微笑着，那朵神奇地火花毫无预兆地在黑暗中出现。
骄横地火焰被风吹得上蹿下跳，橘色的火光却丝毫不减弱。
“你的第一步算错了。为什么你会认为诸葛明比不上老爷子？”吕长继续说着，醉春城是个独一无二的城市，如果醉春城真的被诸葛明烧了，吕长会很惋惜，“只是一个八卦阵罢了，诸葛家传人轻而易举地便能破阵。”
“这是他们家的老本行，混饭吃的本领。”
“诸葛老爷子说过，这世上没人能破他的阵。”赵无垠低声说，“即便是诸葛家传人也无法破阵。”
“那个老爷子不能以常理度之，鬼知道他布的什么阵。”吕长挑了挑眉，“很可能那里只是个空壳子，不然诸葛明的进度也太快了。”
赵无垠脸上终于出现了些迷茫。
吕长的话像是当年诸葛明的第一剑，让他直接乱了阵脚，堪堪站稳。
诸葛老爷子是他爹赵老爷和一众长辈们极力推崇的前辈。
德高望重，博古通今。由他设置的阵法，从未出过错。
一个月前，老人还亲自来到醉春城加固阵法。
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长辈为了观察阵法，还破例醉春城小憩了三日，待到确保了阵法无恙后才飘飘然离去。
他不敢相信老人是骗他的，更不敢相信老人没有在牢笼中布阵。
然而眼前燃起的火焰告诉他，诸葛明已经闯进去了。
传说中封禁天下的八卦阵像是一张纸，被诸葛明轻易地捅破了。
“我猜猜接下来你的依仗是禁区里的鬼王，我说的对么？”吕长笑嘻嘻地说，“鬼从来是独行。能让这么多鬼汇集在一处，想必牢房里是出现了鬼王。“
“你还知道什么，继续说。“赵无垠的声音淡如水。
“古国北部的北岭下出现过一只鬼王，他操纵着冰雪，将暴风雪围绕在北岭上。一度，北岭成为了人类的禁区。”吕长缓缓道来，“从此人们不敢靠近北岭的那座山，有幸见过鬼王的人几乎都疯疯癫癫不成人样了。”
朝廷封锁了鬼王的消息，但赵无垠和吕长都是知情人。
因为在发现鬼王的第一时间，朝廷便秘密征召了赵老爷，吕老爷与一众将军曾同赴雪山，为铲除恶鬼。
然而强大的神人们到达时，如暴风雪般的天灾降在了北岭上。
朝廷无可奈何，只好将鬼王封锁在北岭，未能成功斩杀。
“那只鬼王最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北岭，往北去了。”赵无垠皱着眉说，“我爹一直为此事纳闷不已。”
“在它离开的前一天，诸葛明偷偷地溜进了看守森严的北岭。”吕长咧嘴笑着，“在那以后，缠绕着北岭两年之久的暴风雪停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