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独自一人走在下城区的街道上。
来往的人群踏着匆忙的脚步,从一处赶到另一处。
他们手里握着榔锤,嘴里咬着铁钉。有的扛着木板,有的扛着水泥。
敲打声混杂着人声使这里充满生机,只是周恒听不懂那么多门语言,只能从被夹杂着的的中文里听出,他们在抱怨,在愤怒。
自第五洲计划实施以来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先后抵达格陵兰岛的人们着手打造自己的铜墙铁壁。
钢筋水泥平地而起,朝夕之间,全世界的劳动力把这里变成了一个钢铁怪物。而这高强度的工作一时间让人们哀声四起。
究其原因,却是半个月前的那场会议。
各个国家的首脑,高层所举行的世纪会议。
“会长好!”一小女孩咧着嘴对周恒笑了笑,跟着小伙伴跑远了去。
周恒这才从思绪里挣脱出来,快步朝目的地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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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子没法过了,忙里忙外,拼死拼活,一天还没个饱饭吃。”梁青山站在木梯上,一边捯饬着手里的锤子钉子,一边和下边扶着梯子爱德华倒着苦水。
“那个新货币干一天也就发一张,就能换碗稀粥,早知道,当时我就不带着那么多钱上飞机了,不如多带点吃的。”
“更气的是这个等级公民制,你是不知道,督察军真就吃香喝辣,凭什么!二等公民了不起喽。”
“嘘,小声点,那边有督察军在查岗。”爱德华用着奇怪的口音,悄声提醒道。
梁青山顿时安静了许多,专心忙活手里的活。要是惹到督察军不高兴,免不了一顿毒打。但他嘴上却泛起了嘀咕:“那是周叔不在,真就欺软怕硬!”
“说啥呢说啥呢,我给好好工作!不然我,欸,这不周会长吗,刚忙回来?”那名督察军还没把狠话说出口,就瞧见了走过来的周恒。
周恒点了点头,督察军也就没再找梁青山的麻烦,离开了去找别人的不开心。
梁青山扭过头来,鄙视的看了看督察军离开的方向,这才笑着跟周恒说:“周叔,这任二楞子最近是越来越过分了,那是咱不跟他计较,打起架来他得喊我爷爷。”
周恒摆了摆头,说:“你啊,就是嘴上说,多学学人爱德华,少说话。我不能一直盯着你们,现在的情形,别惹到督察军。”
从楼梯上下来的梁青山搂住爱德华的肩,不怀好意的盯着爱德华,“他?他就是中文不好,不然骂得比我还厉害!”
“你个小年轻,二十多岁的人了,咋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呢。”周恒抬头看了看顶上的挂牌,“都钉完了?进来喝杯茶吧。”
梁青山推着傻笑爱德华,跟在周恒身后向屋里走去,只有在周恒这儿,他们才能偷得半日闲。
门外的挂牌上,写着三个大字——均衡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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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青山摩擦着双掌,嘴里不停的往外呼出热气。虽然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但却顶不住四面呼啸而来的寒风。
“周叔的房子里太暖和了,一进一出搞得我浑身难受。”梁青山没走出均衡会几步,就浑身打颤。
爱德华觉得冷,但也没他那么夸张。
高纬度的格陵兰岛,仿佛一年四季都是冬天,就算上边高挂着烈阳,下边的温度也照样我行我素。
两人跟着拥挤的人流走过街道。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谁都想快点躺下,只有枕头和被子能让他们暂时忘记长久以来的疲劳。
经过告示板,爱凑热闹的梁青山看到那边堵着一群人,寒冷与疲惫一下子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裹挟着爱德华就往告示板那边冲。
没有在意两旁投来的责备目光,两人径直挤到告示板下。
板上贴满告示,用着不同的文字给这群公民下达通知。
“各位一等公民:
人类面临着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出于拯救人类的目的,各位成为了一等公民,希望各位稍安勿躁,这都是为了存活下去所采取的必要手段。
如今,全球仅剩的两千万人口聚集在格陵兰岛,这里是人类最后的希望之光。现在有一个巨大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人类的资源,不够了。
匆忙的移民让我们不得不面对拮据的资源,我们也只能通过降低每个人的可获取资源来降低消耗。
所以,中央议会决定,通过新型技术建立资源回收队,从旧大陆上获取生存和发展的资源。
凡是加入者,破例晋升三等公民,享受优待。
有意愿者,请与督察军获取联系,你就是人类的希望。
——中央议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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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那个新技术是个啥。”梁青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告示板上的三级公民,“周叔也才是三级公民嘞,要不我去报个名?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上铺的爱德华探下头来嘘了一声:“小声点,别吵到隔壁人了,那个大叔你忘了?恶狠狠的。”翻身仰躺后,他接着说,“以前,我看过一电视剧,里面说天底下没有只占便便不吃的事,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我看还是别去,你看大家不也没人去报名嘛。”
梁青山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喘着气说:“你说的是只占便宜不吃亏吧,你中文有待提高啊,哈哈!”
“吵什么吵!让不让人睡了!”隔壁传来一声训斥。
梁青山被惊得咳嗽起来。
爱德华赶忙问:“你没事吧?”
“哥这是头一次......咳!被口水呛到!”咳了半天,才见消停。
爱德华昏昏沉沉睡去。
梁青山倒是精力充沛,睁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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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余国栋应了一声请进。
秘书推门而进,手里拿着一封信。
余国栋坐在台灯的微弱灯光下,正忙着翻阅手里的资料,没来得及抬头看,就开口问道:“怎么了?”
“周叔下午过来了一趟。”
“他怎么了?”
秘书把手里的信递放到桌上,“这个,是他的请辞信。”
余国栋立起眉头,拆开信封,然后对秘书说:“我知道了,谢谢你,回去休息吧。”
把信铺平在桌上,余国栋看完后轻叹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周叔啊周叔,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给来我这一遭。”
他闭上眼,低着头,沉思了好一会儿。
“人类啊,只有这样才能苟延残喘,若不实行这样的政策,早就乱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