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整个月城银装素裹,这个冬天的第一场大雪。大街小巷挂满了圣诞树,轻快的歌谣久久回荡。
今天周三,哥哥嫂子都去上班了,苏沐雪睡在暖暖的被窝里,心满意足。一眼望到窗外树枝上的白,无比兴奋的披着被子打开阳台上的门,果然,入眼的是一片雪白的世界。
圣诞节了,又是一年圣诞节,时间还真快。隐约还可以听到楼下小区里孩子们打雪仗的嘻哈声。苏沐雪有点感慨,就这样,我们长大了。
一阵冷风夹着点点雪花吹来,裹了裹身上的被子,闪身进了屋,太冷!
似乎想起了什么,苏沐雪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从书柜的最下面一层搬出一个精致的粉色箱子,小心翼翼的打开:
几张漂亮的明信片特别惹眼,有法国巴黎的埃菲尔铁塔,有一望无际的蔚蓝色海岸线,有不知名的欧美小镇风光,还有青青草原上紫色的薰衣草花海,仔细看,右下角都注着时间,二零一四年至二零一捌年,一年一张。
除此之外,小箱子里还有一个小巧别致的手工布偶,一个用彩色玻璃瓶装着的几只小贝壳,一套全英文的海外名著,一本包装精美的手绘插画,还有一支闪着明亮光泽的钢笔。
五年了,每年的生日和圣诞节都会收到一份小礼物或是一张明信片,从遥远的法国寄来,只是从不见寄件人和详细地址。
只偶尔拆开礼物时会有小卡片,漂亮的钢笔字写着简单的生日快乐或是节日快乐,最后落款“YF”,任苏沐雪每每抱着英语词典翻了又翻,也猜不出这两个字母究竟是何意。
久而久之,好像每年的生日和圣诞节都有了一丝期待,虽然那一天,也会收到许多各式各样的礼物,但来自遥远法国的那一份惦记独独变得意义非凡,让少女的心多了一份悸动!
今天是圣诞节了,你忘了么?
视线落在卡片上的“YF”上,苏沐雪有点黯然神伤,以前都是圣诞前夕就会收到的,她发现自己此刻就像一个没有等到圣诞老人的小孩,微微的失落,隐隐的带着点担忧!
手机铃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打断了发呆的女孩。走到桌前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的“社长大人”四个字,苏沐雪顿时乐开了花,语气里毫无掩饰的兴奋:
“拿到门票了对不对!!!我就知道社长大人最最神通广大!!给你点一百个赞。”
“额,那个,可是我没有拿到耶……”电话那端的人似乎挠了挠头发,有点尴尬的开口:“我尽力了!”然后,无比快速的掐断了电话。
呆愣了十秒,“啊啊啊啊……”一阵哀怨的鬼哭狼嚎!
刚刚嚎完,手机又一次响起:
“喂!我现在心情糟透了,所以不管你是谁,长话短说!”将头蒙进被子里,看也没看来电显。
“两张门票。”低沉好听的声音传来,让苏沐雪瞬间满血复活:
“什么,你,你说清楚点,什么门票?”跌进冰里的心一下子又被烫了似的。
“你刚说长话短说的。”
“不是,我错了我错了,你说的是今晚的熙乐团演唱会门票么?”再次确定了一下来电显:“那个,逸枫学长,逸枫哥哥,枫哥哥,是吗是吗是吗……”
“是。晚六点文化宫门口见!”那端陈逸枫看了眼手里的两张门票,无奈的摇了摇头,宠溺的笑直达眼底。
挂断电话,苏沐雪哼着欢快的歌跑进卫生间,一路上差点没笑出花来。
换好衣服,她先是下楼拿了两个快递,这是给哥嫂准备的圣诞礼物,那两人昨天就商量好今晚出去约会来着,估计不到十二点是不会回来。
裹了条厚厚的围巾,背上双肩包,苏沐雪去附近商场溜达了几圈,出来时手里拎了个漂亮的小袋子,捧着杯热奶茶,进了地铁站。
一小时后,到了南大后门的舞蹈室,楚晓晓正在教几个女大学生排舞,据说学校一年一度的新年晚会要来了,许多学生找她排舞,这几天忙得脱不开身。
只中途抽空出来吃了盒苏沐雪给她带的寿司,笑容满面的收下了那个漂亮的小袋子,顺便在女孩清秀的脸上吧唧了一口作为圣诞礼物,又一头扎进了舞蹈室。
在南大附近吃了碗心心念念的牛肉面,苏沐雪出来时辣得脸红通通,天气太冷,风刮在脸上有点疼,打了个车,一下午的时间,她便窝在慢时光旗下的时光书吧没有出来,直到快五点,才起身离开。
文化宫外面的广场上厚厚的积雪没过了脚踝,一望无际的白,让这快暗下来的天也瞬间明亮起来,三五成群的小孩堆雪人、打雪仗,好不热闹。
叶冰坐在广场边的长椅上,琥珀色的眼睛特别精致,张扬的淡红色短发,耳朵上缀着一颗耳钉,浑身散发着青春张扬的气息。
“姐,你什么时候回呢,这个家没有你,真是越发的让人待不下去。”男孩望着远处的路灯,琥珀色眼睛里满是孤独和忧伤。
他在这里已经坐了两个小时,很冷很冷,但是没有此刻他的心冷,为什么别人家都是欢声笑语,而他的家,哼,除了吵架就是无休止的吵架!
天又飘雪了,叶冰站起身,走向不远处的热饮店,不一会端了杯热咖啡倚在门口。
阵阵清脆的笑声直达耳底,男孩自嘲的勾了勾唇:圣诞节,好像大家都很开心,唯独自己,被世界遗忘。
许是那笑声太过轻快,叶冰寻声望去:
一身火红色的毛呢大衣,裹着白色的厚围巾,清秀精致的小脸上梨涡浅浅,在一群孩子中间,笑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好久没有看见这样明亮清澈的眼睛了,好像初生的婴儿,未经世事,比这片绵长的雪还要纯净。
叶冰转身进店,要了杯热奶茶,一步一步走向雪地里玩得开心自在的女孩。
文化宫外的人群越聚越多,陈逸枫走过来时,依然能一眼就找到她,远远望去,和一群孩子闹成一团的不是她又是谁,那一身惹眼的红衣,在这片白雪地里,格外显目。
双肩包被孤零零的丢在雪地上,陈逸枫无奈的走过去捡起来,一袭黑色长风衣上,落了薄薄一层雪。
“嗨,请你喝!”叶冰走到女孩面前,递过去手中的热奶茶,眼睛里有微微期待。
苏沐雪正抓起一团雪揉成一个球:这声音不是他!!略惊讶的回过头,入眼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心里划过一丝失望:
“啊?这……”有点尴尬的转过身,直直望向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内心正纠结是接呢还是不接呢,突觉一道太过熟悉此刻满满聚着压迫感的眼神:
“哈,你终于来了!”
叶冰看着那火红的娇小身影快速的消失在眼前,连半空中的手都忘了收回,看了一眼那边成熟冷峻的男人,转身将奶茶丢进垃圾桶。
“慢点,地滑!”陈逸枫接住她险些滑倒的身体,拍了拍她身上密密的雪,余光扫了眼那个隐入人群里的男孩。看了眼面前这张红扑扑的脸,还有冻得红通通的手,语气严厉:
“都不知道带双手套的,零下的温度,怎么不去室内待着等!”将手上温热的牛奶瓶放入她手中,拢了拢她的白色围巾。
“也不是很冷的。”苏沐雪嘟起小嘴,将白色牛奶瓶捧至脸颊。玩的时候不冷,这会还真有点……
看着她口是心非连声音都瑟瑟发抖的样子,陈逸枫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拉着那双手往入口走去。
“等下等下……”冰凉的小手拉着他的大手,“过来一下!”拽着陈逸枫到一处长椅边,苏沐雪抬脚站了上去,从他肩上取下自己的包。
“下来!上面滑!”
“没事,你站过来一点嘛!”苏沐雪从包里翻出一条大红色针织男士围巾,扯断上面的标签,把陈逸枫往自己这边拉了点,越过他的头顶将围巾套在对方脖子上,继而在前面打了个好看的结。
果然,他白皙的皮肤配大红色显得越发耀眼,搭配这身黑色长大衣,简直完美!
“下午经过商场时顺便买的,这个结还是店员教我系的,怎么样?还行吧!”明亮亮的大眼睛望进眼前的深色双眸里,苏沐雪心想:还是这样直视他比较爽!
“嗯,很好!”陈逸枫微笑,然后将她从长椅上提了下来,拖着往入口的方向走去。
有进步,知道买礼物了。
“你是怎么弄到门票的?”被拖着走的女孩轻声问。
“嗯……同事刚好有,就换来了。”
“啊,拿什么换?”
“你觉得呢!”揉了揉女孩头发,两人转身进了旁边一家西餐厅。
待两人吃饱喝足排了一个多小时队检票进场时,里面熙熙攘攘全是找座位的人,灯光太暗,陈逸枫将苏沐雪小心翼翼搂在怀里,一步步挤过人群。
许是女孩太兴奋,完全忘了此刻他们的举动有多亲昵,只知道鼻尖全是好闻的无比清新的味道。
“陈逸枫,第二排耶,太完美了,你简直是我的男神!!”苏沐雪扯着他的胳膊,笑得眉眼弯弯,就差没激动的献一记香吻了。
(后记:后来的某一天,苏沐雪知道这门票本是他提前买好的,他知自己喜欢熙乐团,却不知自己何时出差回来,如果圣诞节那天回不来,那几千大洋的门票钱岂不是打水漂了,惋惜,庆幸,感动……)
变幻多端的舞台灯光,一曲接一曲的歌,唱的是一代人的青春回忆,歌的是一段永不可追的年华。历尽沧桑的声音里饱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是离别的不舍,是潇洒的告别,亦或是对这岁月不饶人的哭诉……
陈逸枫看着旁边挥舞着荧光棒听得认真听得动容的女孩,看似风轻云淡的外表下却有一颗如此多愁善感的心,也是,否则怎会写出那样细腻温婉的文字。
人生总得经历一些离别才会学着长大,无法参与你人生的前二十年,但往后余生,步步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