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端站在船头细看一会,说道:“此处人迹罕至,这里却现出一条泥路,实在有些蹊跷,大家还是小心点。”
秋生道:“姐姐莫怕,山这边没路通往湖中,山那边兴许有路,这条路八成是山里捕鱼人踩出来的。”
裴阿柱和秋生合力将船推到岸边,众人都上了岸,唯恐竹排船漂走,又合力将船拖到岸边草丛里。
岸边草丛茂盛,秋生拿蔑刀将那根粗竹破成两半,和裴阿柱各拿一半,在前面开路,一路小心前行。
“有东西咬了我脚了,救命!”秋生正走着,忽然身子一滑,摔落在地,大喊起来。
裴阿柱就在他身后,急忙朝前一看,只见地上趴着一个状如枯叶的庞然大物,再一看,分明是一头大乌龟。那大乌龟一口咬住秋生的腿,一直不松,秋生痛得哇哇大叫。
朱端、二姑娘、勺子三人凑近一看,都大吃一惊,地上那枯叶般的乌龟身长约有五六尺,体宽足有四五尺,先前它匍匐在地,形如落叶,故此秋生没有辨认出来,一脚踩到它身上,才被乌龟咬住。
见秋生痛得厉害,裴阿柱急忙拿粗竹敲打龟背,才敲了两下,秋生大喊:“哎呦,别打,别打,越咬越紧了!”只得停下手来。秋生停止叫痛,一脸惊慌侧躺在泥地里,哭道:“哥哥,你们可别扔下我!快想法子让乌龟松口!”
裴阿柱想了一会道:“我看不如拿刀把这乌龟大卸八块,它死了自然没力气再咬人。”秋生道:“还是不要,这大乌龟一定成精了,可杀不得。”裴阿柱也怕砍那乌龟时将它激怒,到时咬得更厉害,不敢真动手,一时都束手无策,有些焦急。
勺子忽然道:“有了,快把这乌龟弄到水里,它就会松口。”
裴阿柱扭头道:“你这法子行不行?入了水,大乌龟把秋生拖到水底,不被咬死也会淹死。”
勺子道:“先前在华林寺,放生池里有不少乌龟,有一回,寺里一个小和尚戏耍乌龟被咬过手指头,当时我亲眼见到,一个老和尚用这法子让乌龟松了口。”
裴阿柱点了点头,左右打量那乌龟,约莫有两三百斤重,脚下离湖中有两丈来远,中间杂草丛生,却不知如何将大乌龟弄入水中。
朱端思忖片刻道:“不用到湖里,就在泥沙地里挖个水坑。”
裴阿柱心领神会,蹲下来挖沙坑,几人一齐动手,不时就在乌龟身子一侧低洼处挖出一个泥沙坑。此处本是湖边,泥沙中含水,那深坑不时就蓄了半坑水,裴阿柱又用羊皮袋子从湖边取了几袋水泼在水坑里。
裴阿柱几个忙得满头大汗,秋生在旁看得目瞪口呆,好在那大乌龟只咬住他的脚,却没十分用力。裴阿柱让秋生慢慢往水坑一侧挪动,又和勺子合力,在旁搬动乌龟的身子,终于将大乌龟半个身子搬到水坑里。那乌龟慢慢挪动到水坑内,入水不久,果然松了口,秋生缓缓抽出了脚。
那枯叶般的大乌龟匍匐在水坑里一动不动,五人蹑手蹑脚从旁走过,裴阿柱走在最后,生怕那大乌龟过来追击,一直手拿粗竹提防,往前走了一段,见那大乌龟依旧匍匐在水坑里,赶紧一阵快跑朝前溜。
走到前面,秋生俯下身察看脚上伤口,好在伤口不深。朱端给秋生的脚伤处撒了一些伤药,用布包扎好。秋生拄着拐杖,一瘸一拐朝前走去,一边忧心忡忡道:“这么大的乌龟,铁定成了精,怎么就独独咬我?”
裴阿柱道:“这可是你的福分,乌龟长寿,被它咬一口,你能多活二十年。”秋生信以为真,顿时有说有笑,腿脚利索不少。
再往前走,两旁的道路都被杂草淹没,裴阿柱这才明白,先前那条道路都是那枯叶大乌龟用身子压出来的。裴阿柱和勺子用竹棍和蔑刀在前开路,一路缓缓前行,走了三个多时辰,总算到了湖对面的山脚下。他朝前望去,只见前面山路草木稀疏,虽无有迹可循的山路,却也不难行走,往前走了一段,路旁有一块麻石,便坐在那上面歇息。
朱端打望附近山谷,小声对裴阿柱道:“二蚁山就在这几座山岭中,看附近草木稀疏,定是被虫蚁所食。”又扭头对二姑娘道:“师姐,此处毒虫出没,可得小心提防。”
二姑娘道:“岛主放心,我随带了不少毒虫解药,又有驱虫散,料无大碍!”
往前面山谷里走了一段,一阵刺鼻臭味飘来。
二姑娘止步道:“此乃毒虫瘴气,大家千万小心脚下。”说时拿出一瓶药粉,在众人鞋靴上喝裤腿上撒下。
裴阿柱和秋生拿着竹棍在前探路,小心翼翼往前走,才走一会,秋生大喊:“快看,好大的蜈蚣!”众人用目望去,只见前面草丛里钻过一条红头黑身黄脚的大蜈蚣,身子足有七八寸长。
裴阿柱见到那蜈蚣,倒不甚害怕,心血来潮道:“听说蜈蚣肉味道不错,不若捉了这蜈蚣烤着吃。”、
二姑娘忙道:“师弟,切切不可,蜈蚣是五毒之首,乱吃恐中其毒。”她见朱端喊裴阿柱师弟,往日里也这般称呼裴阿柱。
裴阿柱只是口上说说,哪敢真吃,又四下打望,见那山上只有一条蜈蚣,说道:“蜈蚣岭原来虚有其名,看来看去,漫山遍野怎么就这一条可怜的蜈蚣。”二姑娘道:“时下正是午时,阳气炽盛,蜈蚣昼伏夜出,畏惧日光,此时多半蛰伏,我们趁早找个歇宿的地方。”
裴阿柱在山上四处寻找,在靠近山谷之处找到一块巨石。那巨石四周草木稀疏,并无毒虫藏匿,决定就那处过夜。
到了巨石下,二姑娘在四周撒下雄黄粉。裴阿柱率先爬了上去。那巨石有三丈来高,一旁又有矮石可攀登而上,顶部四四方方,长宽约有两三丈。五人在巨石顶部各自安歇,又将山谷里摘来的药草揉碎,撒在四周。
裴阿柱安放好行李,就在山上采折一些枯枝,捆成数捆,都带到巨石顶部,烧起火堆,烤些干肉吃。
天色渐暗,大半轮明月照着四周山野,诡异而静谧。
裴阿柱坐在巨石中央,抬头望着头顶星空,想到石榴得病的种种缘由,又唯恐找不到蚁灵芝,一时思绪万千。到后来,忽觉周围刺鼻的臭味越来越浓烈,他刚站立起来,便有些想呕吐。
慢慢走到那巨石边缘,裴阿柱朝下望去,隐约见到四下里有许多蜈蚣虫在蠕动,暗暗心惊,看了一会,觉得有些头晕,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二姑娘走过来,递给裴阿柱一粒药丸道:“师弟,山上蜈蚣虫都出来了,瘴气太炽盛,这是一颗清心丸,你且含在口中防毒。”
裴阿柱含着那颗清心丸,顿觉神清气爽,又回到巨石中间躺下。他口里含着那颗丸子,又担心毒虫蜈蚣爬上来袭击,一夜都半睡半醒。
睡到半夜,忽听秋生大叫:“快来看,蝎子和蜈蚣打起来了!”
裴阿柱被惊醒,急忙走到巨石边缘,朝下望去,只见对面山脚处冲过来黑压压一片的蝎子,与满山蜈蚣虫绞杀在一起。
天上月亮皎洁,裴阿柱所在的巨石正在山腰处,这场蝎子与蜈蚣的大战,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些蝎子翘着尾巴,前赴后继,蜈蚣扭曲着身子,也不示弱,拼杀了许久,蝎子渐渐占了上风。大批蜈蚣开始往山坡上爬,成群的蝎子追了过来。
裴阿柱看得津津有味,叹道:“蜈蚣终究稍逊一筹,只能做蝎子的手下败将!”
秋生道:“那是当然,只听说蝎子吃蜈蚣,没听说过蜈蚣能把蝎子吃掉的?”
话音未落,只见那山谷中钻出两条三四尺长的大蜈蚣,率领一众蜈蚣虫开始反击,那些蝎子四散而逃,如潮水般涌退,又回到了对面山谷。
裴阿柱看得目瞪口呆,啧啧称奇,唯恐那两条大蜈蚣爬到巨石上攻击众人。
那两条大蜈蚣率领一众蜈蚣进攻到山脚下,又掉转头来,往山坡上爬。眼见两条大蜈蚣就要爬到巨石附近,裴阿柱如临大敌,急忙抄起粗竹棍防身,在巨石上守候许久,那两条大蜈蚣忽然消失不见。
众人提心吊胆,一直守到天亮时分,见山上蜈蚣渐渐蛰伏,才放心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