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辽宁府——营口县(今辽宁新民)
县衙大堂,众将都在议论如何破敌,“想这苏博弈后勤不足,辽西的粮草大仓尽在锦州,广宁城中并无多少粮草,只要我等围而不攻,就能活活将他饿死!”“对呀,我也是这么想,不仅可以减少伤亡,也有可能会逼得这伙反贼投降。”
“只是这苏博奕诡计多端,我们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不易对付呀。”。。。。。。
此刻苏澈明高坐于主位,双手轻松得放在公案上,端坐笔直,闭着眼睛表情显得轻松,似乎他对此次平叛充满着自信。“报!”,忽然一名探马急促跑进来接报:“启禀主公,三公子他。。他兵败广宁,带去的人马损失殆尽!”堂上众人皆惊,各个都显得不可思议,想这三公子文明带去的三万精兵哪个不是久经沙场?且大多都是骑兵,怎么可能还不到五天就败得一塌糊涂?睁开眼睛,苏澈明态度镇定,没有一丝惊讶脱口道:“文明呢?他是否安然无恙?”
“公子他。。被贼军给擒住了!”
“什么!”苏博成一脸的焦急看着父亲,接道:“爹!三弟被俘,定是凶多吉少呀,请父亲快快派军使前往广宁,告诉反贼,只要他们放回文明,我们退兵也好,赔钱也好,都无所谓的。”
“混账!”苏澈明立即反驳,接道:“一切当以国家为先,如今大军将至,我怎能为了一个孺子而罔顾大事呢?”
“父亲!”苏博明跪下接道:“爹,三弟平日里最孝顺爹了,怎能抛弃他不管?求爹开恩,就按大哥的意思办吧。”
看到现在两个儿子焦急的面庞,苏撤明内心颇为欣喜,三兄弟如此亲无间隙,不离不弃,所谓兄弟齐心,其力断金,以后自己肯定是要成就一番王霸之业,而自古以来帝王之家无亲情,为了权位兄弟相残,子杀父,父杀子之先例层出不穷,就算是普通官人家的孩子们也会为了家产而斗得你死我活;
为此,苏澈明终于对自己的儿子们放心了,但现在朝廷正看着自己,倘若为一己之私而退兵,朝廷追究下来,后果不堪设想,如今虽然自己掌控关外兵权,但军中很多将领以及各地的文官都不是自己的人,且当今天子并不是庸碌之君,现在起兵反抗朝廷无疑是自取灭族之祸。
“传令三军即刻整顿出发,直取广宁!”说完,苏澈明颇有暗伤接道:“至于文明,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爹!不可!”“爹不能呀!”
刚说完,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大堂门口,“三弟,”苏博成甚是激动得跑过来抱住他,苏博明也是走过来甚是开心道:“三弟,你回来了,吓死我们了。”
“大哥,二哥,让你们担心了,此次我轻敌冒进,中了贼军的埋伏,损兵折将,我对不起爹,对不起平卢的将士们。”
随后,苏文明将两位哥哥挣开,来到父亲的面前,看到父亲见到自己安然无恙回来的那充满喜悦的眼神和面容,遂问:“爹,让您担心了,孩儿不孝!”“快起来文明,能回来就好,听到你被俘,爹很担心你,现在你安然无恙,爹很高兴。”
苏澈明扶起他含笑道。苏文明此时脸色稍变道:“爹,孩儿有一件事要问你,请你如实告知孩儿。”苏澈明让他直说。苏文明遂道:“爹,你的儿子除了我们三个,是不是还有一个长子?”
“三弟,你在说什么呢?”苏博成一脸的不惑道。苏博明也是一脸的懵,道:“三弟,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苏文明脸色灰暗看着眼前的父亲,接道:“爹,那苏博奕不知为何,跟你长得有点像,他字长鸣,这个长鸣爹你认得不?”
苏澈明听后,仔细回想,忽然想到曾经自己流浪倭国的时候,娶的倭女名叫罗川惠子,而长鸣这个字就是自己临走时对怀孕的倭女即将分娩的孩子名字。不由难以置信脱口缓缓说道:“难道她回到中国了?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博成和博明看到父亲焦虑的神色,不由开始怀疑父亲真有私生子。文明继续问道:“爹,这次孩儿被俘,倘若苏长鸣跟你没有关系,他怎么可能会无条件放了我?他究竟是不是你的长子,我们三个是不是他的弟弟!”
看到孩子的语气加重,苏澈明不是不信,而是不敢相信,毕竟世道乱,倭国至中国需要坐很长时间的船,且罗川惠子这种豪门女子怎么可能会放着好日子不过而跋涉千里海路来到举目无亲的中国呢?她自小可是连海都没有出过。
“他不是我儿子,我的儿子只有你们三个,不必多问了,下去准备出征吧,”说完就拂袖离开了大堂。文明看着父亲离去,博成和博明走近,文明遂道:“大哥、二哥,我觉得苏博奕真的有可能是咱们的大哥,因为他的那双眼睛和模样都很像爹,倘若真是如此,那以后父亲一旦成就大业,那百年之后该由谁来继承我苏家的大业呢?是大哥你还是苏博奕?”
“希望他不是,就算是!哼!父亲怎么可能对一个倭国的贱婢生的儿子委以重任呢?更何况父亲认不认他还不好说呢。”
苏博明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说了自己对父亲的了解,苏博成嘴角轻轻撇了撇阴阴一笑,没有说话,转身向堂外走去。
却说探马得报苏澈明亲统大军逼近广宁,苏博奕立即召开军事会议,袁滨主张撤出广宁,向北转战齐齐哈尔、滨州等地,王弼之则赞同袁滨的意见,苏博奕自知城中粮草不足,一旦敌军围而不攻,则广宁必破;但此时的他似乎不想转战齐齐哈尔,遂道:“如今,他终于来了,我怎能错过?这次我定要会会他,让他为无情抛弃妻儿付出代价!”后直接亲自拟写战书,邀请苏澈明在广宁会战。
这或许是长鸣故意为之,贻误了脱离广宁危城的最佳时机。
广宁城东三十里外的平原之上,义军早已经摆好了阵势,对面的军步声渐进,大地稍微震动着,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呈入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官军,他们阵容整齐化一,像是一个模样刻出来的,因此足见苏澈明统军有方。两军各自列阵,苏博奕拍马持枪亲自出战,来到两军阵前中央一把勒住胯下战马,战马鸣声前脚跃起,那一番场景如同天将下凡,使得对面的苏撤明以及三兄弟叹为观止。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苏博明指着道。博弈大声道:“我姓苏、名博弈,字长鸣!”
隐隐感觉到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义军首领就是自己的儿子,苏撤明道:“何人向前,给我擒来!”“我去!驾!”
苏博明拍马冲出,手中轮着长柄大锤,此锤重七十公斤,一只手抡起来不带一点喘息,真可谓不一般。博弈挺腰立马,等着他接近。大锤横向砸了过来,博弈轻轻往后一仰就躲了过去,随后博明又出手两次,博弈躲了过去,道:“让你三招,这次可不再对你客气。”
说完立即迎击,似乎手中长枪挥舞迅速,博明处处格挡,毫无还手之力,博弈虚插一枪,然后迅速随枪而出的是结实的船头,博明躲过了枪刃,但却挨了博弈一拳,被打下了马,随后博弈夺马而上,枪指博明,枪尖仅离他的额头只有三公分,“我若杀你,根本不需要出拳,你是我弟弟我不忍心伤你,回去吧!”
说罢就勒马返回到自己阵前,博明似乎感到他手下留情,羞愧回到本阵。苏澈明看后,亲自出战,苏博奕终于看见了父亲的样子,果然像母亲描述的那样。“苏撤明!我自幼就记住的大恶人,抛妻弃子,丧尽天良!”
看到父亲缓缓逼近,博弈恨道。苏澈明来到他面前,道:“苏博奕,你说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我不过是跟他同名同性罢了,你别在这里大言不惭,还是赶紧受死吧。”
“是吗?”博弈两眼怒火看着他,接道:“想母亲在倭国等了你十一年!你还记得当初你离开倭国的时候怎么答应母亲的?你说过你会回来接走我们母子,你忘了吗?”
二人在两军阵前中央来回走动,没有出手。“说话呀,你怎么不说了?心虚了吗?”看见苏澈明一脸的无奈和愧疚,博弈责问道。苏澈明道:“好了,别废话了,出招吧!”
随即出手,子打父乃大不孝,博弈用枪格挡住,道:“为了你,母亲被迫带我回到中原,然而母亲刚到中土就病亡了,只留下我一人,无依无靠,风餐露宿,幸得仲大伯收留,才得以足食,然为了完成母亲的嘱托,我最终辞别了仲大伯,游历天下寻找你寻了十年,这十年你可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
在这说话的功夫,博弈就已经格挡和躲过来自父亲的十几次攻击,后接道:“我知道你现在或许已经妻妾成群,将我母亲忘得一干二净,我并不怪你,但是这个东西你应该认识吧!”
说完,就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了当年苏澈明与罗川惠子大婚之时,苏澈明给她的玉雕项链。苏澈明已经刺向博弈的长槊瞬间停下,锋刃仅离苏博奕只有四公分。
“这是苏家的玉雕项链,你不会不认得吧?”说完,苏澈明简直看傻了,这是当年母亲留给自己的传家信物,这下他确信与自己对决的正是亲生儿子。
博弈始终都在采取守势,虽然恨父亲,但毕竟是亲生父亲,不忍出手,最终不得不撤回本阵,后撤回广宁城,苏澈明率大军围住广宁,果然是围而不攻,苏博弈的形势岌岌可危,众将此时才知道原来长鸣之所以不转移就是想得到父亲的肯定,承认是自己的儿子,苏家之子!
却说赤雄占据义乌后,即发兵攻占了婺州、徽州;宣德三十七年十一月,赤雄攻占池州(今安徽池州东),此时胡喜建议道:“眼下应当立即渡江北上攻打舒州,后顺江西上,分疑兵攻黄州、武昌,吸引荆襄的齐军主力,而后将军可带大军直袭襄阳,后以襄阳为根据,徐图北上,图取洛阳,报仇雪恨!”
而楚云却道:“大齐在中原的兵力还很雄厚,只怕难以一时图取京师,不妨先顺江东下,拿下丹阳府,不仅可以切断朝廷在东南的税收,也可以依靠钟山长江之险,先稳固东南,待我们拥有足够的兵力后再挥师北上,涿鹿中原。”
“想这朝廷中原的兵力分散在河南、山东、淮北三地,战力岂是我义乌军的对手?只要我们能够集中力量,突破一点,就能直逼京师;倘若东下丹阳,朝廷就会有充足的时间来调集中原的军力,再加上两淮军骁勇善战,且水师强劲,若水陆并进而来,我军危矣。”
分析完后,胡喜劝道:“将军,战机稍纵即逝,且不可错过,我军可是一点都输不起,否则有倾覆之危。”然赤雄极其赞同楚云的意见,下令水陆大军顺江东下,攻打丹阳府(今江苏南京)。义乌军八万水陆大军破铜陵,下戈江(今安徽芜湖),兵临当涂城(今安徽马鞍山西南),一路上招兵买马,已达十万之众。
当涂知县得知叛军逼近的时候仓皇带着家人逃跑,幸得当涂县尉武宁及时收拾本地的三千齐兵,并在百姓面前宣布赤雄为一己仇恨置百姓不顾的罪状,百姓们有饭吃谁想去造反当叛军?遂站在朝廷一边,这才稳定住当涂的军心和民心。
武宁,字文云,松江府(今上海)人氏,去年参加科举(见第十六节),其文采出众,中了标榜之首,状元郎。但因其相貌丑陋,被群臣嫌弃,都力谏废除他的选试资格,并通知松江知府撤销他的学士之名,但天子郭轩德却力排众议,道:“选取学子岂能论相貌而定?殊不知自古英雄豪杰不论出身相貌,此人既然如此有才,朕岂能弃之?”随后起身接道:“朕查看了武宁的乡籍,出身卑贱却还能一心至学,十年苦读也不容易,你们也都不要太高要求了,这个人朕取定了。”后本想招他为驸马都尉,授兵部主事,将小妹妹余杭公主郭春符下嫁给他,但余杭公主见其相貌丑陋,不肯下嫁,并请求他将武宁放外任,称自己不想在京城看见他。郭轩德一向疼爱这个小妹妹,对其无不照准,就命吏部将其随意安排一个职位,但不能太低,吏部就将其授任为当涂县尉,仅次于知县。
时义乌军逼近当涂,武宁派兵埋伏在溪水河东岸,义乌军于二十三日抵达西岸,渡河之时,武宁率伏兵突然杀出,打义乌军一个措手不及,先锋渡河人马损失数千人。后赤雄率主力赶到,武宁率军返回城里,义乌军大举渡过溪水,在当涂城下十里安营扎寨。
赤雄决定拿下当涂后就歇息两天,让将士们酒足饭饱之后奋力攻打丹阳,胡喜道:“眼下我军远道而来,应当预防敌军趁我立足未稳前来偷袭大营。”赤雄哈哈大笑道:“不知道你听说没有,这当涂的知县早就吓得逃跑了,这城中不过几千兵,之前在溪水打了个埋伏,我军不过损失数千人罢了,今我大营有将近十万兵马驻守,就算他今夜前来袭营,他也没本事冲破我的大营,我便可以趁机合围,将他的几千人轻松吃掉,明日就不用攻城了,我军就可以兵不血刃进入当涂,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就没有在意,这天晚上果然城中的齐军趁机杀出,袭击义乌军的东营,总共两千人,虽然义乌军一是猝不及防,但很快就缓过来了,赤雄当即下令北营和南营的军队出击,合围齐兵;北营外五里,武宁突然率领五百兵杀出,直接冲进北营,北营此时尚有义乌军三千;武宁手持一把黑戟,两个曲龙状利刃连在戟头之两旁,戟把上缠绕着黑龙,此为狂黑蛟龙戟。
却说武宁曾师从于南山真人,是燕国公永霄的师弟,武宁下山之前,南山真人将自己铸成的狂黑蛟龙戟送给武宁,传说此戟的材料是取自天上掉下来的陨铁铸成,是南山真人年轻时游历世界各地,一行人路经西域沙漠之时由于口渴,四周无水就用铁锹掘地取水,然而挖着挖着水没出来,却挖出来了一大块陨铁,此陨铁表面光滑,不仅坚硬而且轻便,比普通的铁要轻好多,南山真人觉得形状不凡,就命行童一起将陨铁抬上马车带了回去。由于南山真人不仅武技出神入化,通晓天文地理,兵法谋略,还会制造兵器;于是将陨铁分别打造成了黑翎剑与狂黑蛟龙戟,分别送给了永霄和武宁,两件兵器届时笑尽削金断玉,锋利无比,至于陨铁是从何而来的,民间各有各的说法。
武宁挥舞着蛟龙戟,所到之处,触及即死,北营的义乌军大批迎来,武宁只用兵器一挥就将他们同刺过来的长枪给削断,随后刀光剑影,北营的义乌军似乎挡不住武宁。赤雄正在中军帐中等待着东营的捷报,突然中军大账外出现厮杀声,赶紧出来看,发现有齐军自北营杀入中军大营,为首的身穿黑色亮铠,手中长戟挥舞四方,义乌军人头落地,纷纷倒下,武宁看到中军大帐前的赤雄,知道这是主帅,遂直冲而来,赤雄赶紧上马持枪迎击,只一回合,自己的兵器就被削断,武宁一戟刺来,幸有卫士以身挡住,赤雄得以脱险,赤雄在中军卫士的护卫下向西营撤去。
武宁紧追不舍,此时他后面的兵都一个个倒下,武宁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一人带着十几个人杀入西营,义乌军整体震撼,武宁始终盯着赤雄,追着不放,谁挡谁死。赤雄立即命西营的将士们围住他,眼看就又要被撕开一个口子杀过来,赤雄被迫下令撤退,义乌军退兵,武宁的战马疲惫不堪,且中箭多处,终至倒地而死,此时义乌军已经后退二十里安营扎寨,武宁不再追击,顺便迁一匹而返,但自己的人马所剩无几,只剩下不到五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