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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万芳苑没有宫妃居住,是宫里暖房养花所在,水月微夜间在这偷折过花儿。皇帝下令在此设宴,宫人们自然一早就忙碌起来布置,到了夜间,一溜儿的灯笼映照,小径、花阶、花厅俱摆着从暖房内移出的各式花卉,室外室内姹紫嫣红,与衣饰鲜艳的女人争相斗妍。

因为安抚景清,水月微来得便有些晚,景清如今是无比的依恋她,这次宴席皇帝不许景清参加,水月微也不能擅自带景清来,况且她也认为皇帝的做法是对的,让景清对着这么多的后娘确实不太好,这些后娘还在千方百计想勾引他爹,也是少儿不宜的场面。

水月微虽然想低调,但是她有压在众人头上的份位,有抚养皇子的尊荣,还有身上那件名贵的紫貂皮斗篷,一进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

“拜见贵妃娘娘。”一室的莺声燕语,行礼的姿态却各有不同,规矩学得好的,为人恭谨的,行礼便中规中矩,狂妄些的,心想她反正又看不见,皇上又未至,便敷衍着草草了事。

水月微受完礼,自有女官引导到她的座席。

席次都是由礼仪女官排好,水月微被安排在皇帝主席的旁边,水月微虽想与唐思婉挨着坐,无奈唐思婉份位太低,排得很后,水月微只得作罢。

一室的环佩叮噹,脂光粉香,妃嫔们言笑晏晏,姐姐妹妹呼个不休,在等皇帝驾到的这段时间,品评一下首饰衣裳,谈谈宫中的猫猫狗狗。

妃嫔们虽然份位高低不同,但现在都在无宠状态,大家也就不存在有什么大仇恨,有些妃嫔以前依附赵德妃时颐指气使,如今赵家倒了,她们怕皇帝或是水月微迁怒,姿态放得特别低,见谁都是笑脸相对,所以表面上还是一片祥和。

份位最高的水月微自然不乏人来讨好,可是水月微摆出一副懒得应酬的样子,只是不咸不淡应了几句,众人虽有心巴结,但见她不感兴趣的样子,也只得讪讪退下。

待袁玉蓉上前来殷勤问候时,水月微倒是一反常态,笑意融融道:“袁美人今晚定然是美得很,可惜本宫眼睛看不见,倒是不能一暏风姿。”

袁玉蓉谦虚道:“贵妃娘娘谬赞了,玉蓉资质平平,哪里及得上各位姐姐妹妹。”

“你也不用自谦,论起样貌来你自是头一份,又兼是心思灵慧,昨日你让人送了东西来后,恰巧皇上到了关睢宫,本宫还对皇上提起袁美人呢。”水月微掩口而笑。

袁美人又惊又喜,水月微在皇上面前提过她,定然是好话,不然水月微也不会在此说出来,有谁背后说人坏话还公然让人知道的。

她极想知道水月微对皇上说了她什么,皇上又是如何反应的,可是水月微说到这里却又不说了,自管自喝起茶来。

袁玉蓉心如猫挠,却又不能直接问水月微,只得道:“多谢贵妃娘娘记得玉蓉。”

水月微又是一笑:“怎么会不记得,袁美人送来的东西本宫喜欢得紧,谁让本宫高兴了,本宫自然会记在心上。”

袁玉蓉见水月微笑得十分自然,更相信水月微说的是真的,口中谦虚了几句便欢喜地退下,心里暗盼皇上快点到来,既然在贵妃帮她在皇上那里说了好话,她得争气让皇上注意她才是。

众妃嫔心中的想法又是各异,袁玉蓉回到坐席时,旁边的叶美人睃了她一眼,酸溜溜道:“妹妹好本事,送了什么东西给贵妃娘娘呢?让贵妃娘娘那么高兴。”

“也没什么,一点小玩意罢。”袁玉蓉含糊应道,既然水月微喜欢花草茶,她可不能让人知道,免得有人有样学样,让她失去了讨好水月微的机会,当然也不能让人知道她就送了点这么寒酸的东西出去。

叶美人从鼻孔哼了一声,心道袁玉蓉这人可真有机心,知道偷偷送东西去讨好贵妃娘娘,自己怎么没想到呢,皇上虽然不让人去关睢宫,可没说不能送东西去啊。

此时水月微说有些气闷,让宫女扶她出去透透气,见水月微离开,一些妃嫔便悄悄向袁玉蓉打听贵妃娘娘的喜好。

袁玉蓉正苦于应付,却是豆绿来帮她解了围,豆绿笑吟吟道贵妃想私下与袁美人说会子话。袁玉蓉自然答应,跟着豆绿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水月微却不在,豆绿瞧着四下无人,对袁玉蓉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待袁玉蓉回来,众人自是好奇,叶美人心里不是滋味,忍不住刺道:“可是贵妃娘娘又多谢妹妹了,妹妹可真是心思灵巧招人疼呐。”

袁玉蓉眼眶一红,低声道:“姐姐为何如此说,我与贵妃娘娘的缘分也是偶然,是娘娘有回救了我,我感激贵妃娘娘的恩情,送些不值钱的小玩意给贵妃娘娘罢,也是贵妃娘娘心地好,些许东西也记住。姐姐若想与贵妃娘娘交好,我这里倒有一个法子,姐姐若是想听我便告诉姐姐。”

听听也没什么坏处,叶美人自然不会拒绝,袁玉蓉便凑近叶美人耳边悄悄说了,叶美人有些狐疑地盯着袁玉蓉,似在掂量这话的真假。

袁玉蓉似知道叶美人的疑惑,苦笑道:“我知道姐姐想什么,我告诉了你,信不信便由得你,你也知道,我就算有这个心,也没有能力帮助贵妃娘娘呀。”

叶美人似笑非笑地瞅袁玉蓉一眼,掩口笑道:“这话我倒有几分信。”

袁玉蓉心中忿忿,面上却不显露出来,心想有朝一日我出人头地之时,看你们还敢小瞧我。

刚才豆绿悄悄与她说,让她不要把送花茶的事告诉别人,宫里人心难测,怕别人得知后在花茶中做手脚。袁玉蓉自然保证自己不会说,还说日后再送时会分外小心。

豆绿说完此事又很贴心地教她一个应付别的妃嫔问的法子:贵妃娘娘得佛祖托梦,此次能醒来全赖佛祖慈悲,故贵妃娘娘发下宏愿,要塑一座金身大佛,如今正发愁金子不够呢。

袁美人有些明白,忙道自己愿意出一分力,虽然不多,金簪子金耳环等还是能凑出几样的。豆绿笑着阻止她,道贵妃娘娘知道她没什么私已首饰,已吩咐决不能要她的,让她把消息放出去便可。

只怕佛祖是假,借机敛财才是真,袁美人心中明白,但水月微已表态不收她的,她自然乐意把话传出去,于是没多久,又有几个妃嫔得知此事,众人或信或不信,都在暗里寻思。

水月微安排好一切,只等鱼上勾了,妃嫔们都是白富美,离开皇宫前绝对有必要让她们出点血。

皇帝迟迟未至,水月微早已觉得饿,万芳苑居然只准备了茶水,不但没有点心,连瓜子都没有一碟。

更过份的是进了万芳苑的人都不许再出去,想遣人回去拿点吃的都不行,水月微灌了一肚茶水去了三次更衣,才听到远远传来:“皇上驾到”。

妃嫔们都离开座位跪在门口接驾,份位最高的贵妃娘娘自然得跪在最前头。

“贵妃请起。”三呼万岁后皇帝亲自扶水月微起来,携着她的手向前方行去。

景辰的手指修长手心温暖,水月微有些异样微妙的感觉,景辰体贴地把她送到席位上,一路非常照顾,还不时温柔提醒:“爱妃小心。”

水月微猜也猜得到有多少羡慕的、妒忌的、幽怨的、愤恨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水月微满面娇羞地由景辰呵护着,她不介意与皇帝秀一番表面恩爱,皇帝表现得越宠她,对她的计划就越有利,一个高位宠妃自然会有人主动来巴结。

要照顾一个瞎子,自免不了肢体相触,水月微小心不要与皇帝有更亲密的身体接触。她管得住自己,怎么知道皇帝管不管得他自己,她自认自己虽然不是什么绝色美人,但也是很有魅力的。

还好皇帝除了扶她就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了,当然按她现在的身份,皇帝怎么出格也是他的福利和权利,难道她还能当众推开他不成。

“朕今日处理国事迟了,累各位爱妃久等。”景辰温和地道,他换了一身白色绣龙纹的常服,端坐于上首,显得俊美高贵,丰神如玉,看得一众嫔妃痴迷神醉。

他说话时口角还噙着淡淡的笑意,目光所向处,每个人都以为他看向自己,灯下看郎郎似玉,而且玉郎的目光还这般多情而温柔,不由得人心呯呯乱跳。

下首的司膳一拍掌,捧菜的宫女鱼贯而入。

每人一席,菜也是每席一份,按皇帝的意思,今晚的宫宴后妃不分品级高低,菜式都是一样,若说不同,只有一人的不同。

“这道八珍燕窝,爱妃们都尝尝,用了嫩鸡、火腿、冬蘑、鱼肚、瑶柱……煨成,柔滑味美,值得一尝。”皇帝今晚看来心情甚好,居然还讲解起菜式来。

美俏小老婆汇集一堂,环肥燕瘦,********,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心情好是应该的,水月微表示理解,因为饿得慌,她的注意更多是集中在菜肴上。

为什么燕窝是这个味道?她也知道燕窝其实是无味的,靠的是配菜提的味,可是她为什么只吃出一种味道——萝卜的味道。燕窝要清爽,忌油腻,可这也太清爽了,她感觉是在吃萝卜丝,还是没有放油盐那种。

是不是御膳房上错菜了?水月微正想让布菜的宫人去问一下,景辰已在介绍第二道菜红煨海参,配料有鸡汁、香蕈、干贝、虾仁、笋丁、木耳……连香葱、花雕都介绍详尽,那诱人的香味直往鼻子钻,勾得人肚子里馋虫起。

虽说宫里不愁吃喝,肉菜也不少,可是一些大菜因为原料难得,做起来也麻烦,所以也还是皇帝的膳食或是宴席才有。

水月微吃了一筷,只吃出凉拌木耳的味道,闻着也不似满殿飘着的那种香味,她皱起了眉头。

然后是凤尾群翅、香爆羊肉,椒盐鹿脯……

水月微已经搁下筷子,要是此刻她还不明白就是够蠢了,鱼翅在她这里成了大白菜,羊肉是清水煮芋头……全是无油寡盐的素菜。

敢情是昨日她扯那番佛祖的鬼话让皇帝怀恨在心,变着法子整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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