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辰见到水月微受惊得说不出话的表情,心头一痛,柔声道:“好了,见到就行了。”又对女子道,“春娘你先下去。”
女子微微颔首,转身想离开,却听到水月微突然出声,“你别走。”,
“阿微,你不是想知道吗,我会告诉你。”景辰抓住她的手。
水月微用力一挣,挣脱他的手,冷淡道:“我不听你说,你出去,我要听她说。”
女子看着景辰道:“让我与她说吧,放心,我会好好劝她的。”
景辰见水月微看也不看他,心里颇不好受,此时也不好哄她,便点头道:“那你们就说说话,我等会再来。”
景辰离开后,剩下两人,气氛陡然古怪起来。
水月微深吸一口气,平静道:“我该叫你什么,春喜?还是别的?”
“我名冼春,小名春娘。”春喜瞥她一眼,“你爱叫我春喜也无妨。”
“你是他的女人?”水月微问出心里最大的疑问。
春喜,应该是冼春她点点头,“是,太后娘娘将我许给了他。”
虽然早有预感,水月微还是觉得心口如遭重击,缓了一缓方轻轻一笑,“那我岂不是该称你一声皇后娘娘?”
春喜冷淡地道:“你太抬举我了,或许你是皇后娘娘也不一定,皇上现在比较看重的是你。”
这是两人要争宠的节奏吗?水月微觉得不可思议,心里又有隐隐的愤怒,“你为何不早告诉我?”如果春喜早将真相告诉她,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日这样。
“干嘛要告诉你,你又没问过我。”春喜仿佛觉得可笑。
“难道你不在意?”她在无忧阁便对景辰百般示爱,春喜可是看在眼里,也没少出言讽刺,可为什么不对她说,如果知道春喜是他的未婚妻,她怎会越陷越深。
春喜是当笑话看么,看着别的女人不遗余力地勾引未婚夫,却从不出言阻止。
“有什么好在意的,没有你也会有旁人,以他的身份,难道只会有一个女人?他喜欢就好,我干嘛要坏他的兴致。”春喜冷淡地说。
好吧,果然是她太天真,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她一厢情愿。
“我会离开的,对不起。”水月微感觉很无力,真相就是这样了,很简单也很伤人,虽然人家不在意,但她还是有种做小三的羞耻。
“你不用走,他既然选中你,你就留下,为他生儿育女吧!他不会对你不好,我也不会去害你。”
这话说得多大方,人家就是正室风范,水月微微微冷笑,“你倒是大方,眼睁睁看着别的女人为他生孩子,我不信你不膈应?”
春喜嘴角浮上一丝讥诮的笑,“有什么可膈应的,我又不能生,难不成要让他没有子嗣。”
“你不能生育?”水月微感到震惊。
“三年前我小腹受过伤,此生已不可能有孩子。”春喜很是平静地道。
原来春喜不能生育,难怪他那么想要她生孩子,水月微想冷笑,此时两天没进食的后果突然涌现出来。她感到头晕,出虚汗,急忙扶着床柱,闭上眼睛,竭力忍住不适,不想让春喜看到她太狼狈。
可是眩晕感越来越强烈,她仿佛听到春喜又说了些什么,但是听不清了,很快她就失去意识。
等恢复意识时她在一个怀抱中,那熟悉的气息让她突然惊醒,她睁开眼睛,对上景辰幽黑的眸子。
“阿微你醒了。”景辰放下心来,虽然太医说她是因没进食身体虚弱才晕倒的,灌些参汤糖水便能醒来,他还是担心不已。
水月微想推开他,可是一瞧周围还有宫人和太医,便闭上眼睛,默然不语。
“你们退下。”景辰也有话想对她说,挥手让人退下。
“阿微,听我说个故事好么?”他抚着她的长发,凝视她的面容,她似乎很平静,可是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她的情绪。
既然她不出言反对,他便开始叙述。
二十五年前,大瑞朝田贵妃诞下一对双生子,本该是普天同庆、举国欢腾的大喜事,可是双生子出生在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那年的雨下得特别大,因为皇帝在位时不是耽于玩乐便是沉迷修道炼丹,导致贪官污吏横行,多数河道失修,以至洪水泛滥,皇帝不从官员及治理上找原因,反是听信相士妄言,道双生子之一是灾星下凡,下令杀之。
田贵妃自然不愿亲生儿子遭此厄运,但也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灌下毒药。灌药者以为小婴儿必死无疑,便回去复命。
田贵妃虽然无法求得皇帝放过儿子,但也作了准备,提前给儿子服了解药,皇帝的人一走,对她忠心耿耿的一位太医便迅速帮婴儿解毒,然后将婴儿秘密送出宫。
宫里另一名婴儿被封为太子,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一名兄弟流落在外,他是锦衣玉食,万般受宠,小小年纪便飞扬跋扈,还弄伤过奶娘的女儿。
直到他七岁时,一日,田贵妃突然叫他到跟前,告诉他有一个弟弟,但是弟弟快要死了,不进宫就治不好,问他肯不肯和弟弟换一换,让弟弟进来,把他送出宫外住一段时间。
他看见母妃很是伤心的样子,而且他也觉得宫外一定很好玩,便答应了。
田贵妃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他送出宫外,将他奶娘也找个名头撵出宫,其实是去照顾他。
他被暗中安顿在城外一处庄子里,这时他发觉出宫并不是很好玩,虽然照顾他的那些人很恭敬小心,却不许他出去玩,每日被困在屋子里。
终于有一日,他忍不住偷偷跑了出去,因为不识路,被困在山里。
那些人自然出去找,他奶娘也一齐去找。最后还是奶娘找到他。回来的时候,因为天黑,他们跌落一个山洞中。他又饿又困,吵着要东西吃,奶娘不断哄他,实在没办法了,便用一种咸咸的水来喂他,他也不知道,奶娘伸出手来,他便去吸。
他们被困了三天,奶娘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体也越来越凉,等那些人终于找到他们的时候,奶娘已经快不行了,原来奶娘给他喝的咸咸的水是她是血啊。
田贵妃也得到消息,借省亲的名义出了宫,奶娘临死前请求田贵妃看顾她的女儿,田贵妃答应奶娘,日后会让奶娘的女儿当他的妃子。
后来,因为弟弟的身体一直不好,要用大量珍贵的药材,太医每过一段时间还要进行特别的针炙,便一直没换回来。
因为生存及一些别的原因,他成了一名杀手,奶娘的女儿和他幼时的玩伴一直跟在他身边,也成了杀手。他原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如果不回宫,便娶奶娘的女儿为妻,虽然他对她的感觉更似妹妹,但他也没有别的喜欢的女子。直到三年前,因为奶娘的女儿受了伤,他去雪山寻一味药,捡回来一个脏兮兮的小子,没想到是个丫头——
他说到这里,听到她幽幽道:“别说了。”
他看见她睁开了眼睛,乌黑的瞳仁平静若一口深潭。
“阿微,不要离开我,我真的没喜欢过旁人,就算是春娘,也从没有过对你这种感觉。”他轻声道。
“我留下来,她怎么办?”水月微凝视着他,无论什么理由,要她与旁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她感觉做不到,
“我会给她最尊崇的份位,这是我欠她的,但我没法给她我的心,我的心早已给了你。阿微,你有我,有孩子,我给你的并不会改变。”
“虽然我很不想说,但这对她不公平。”水月微露出一抺讽刺的笑容,“你想过她的感受么,难道她真的愿意这样?”
“春娘她愿意,而且她没法生孩子,她不会阻止我们的。”
呵呵,水月微心中冷笑,说话也尖酸了,“如果我也生不出孩子呢,你是不是还得再找女人帮你生?”
景辰一怔,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苦涩地一笑,“阿微,你以为我对你好,只为了要孩子么?后宫多少女人,我何尝正眼看过她们。我可以答应你,无论日后怎样,只有你与春娘,孩子的事,便随缘罢。”
“如果我不愿意呢?”水月微冷淡地道。
“只是一个春娘,你都容不下么?”景辰眉头微皱,目光也冷了些,“你想让我做背信弃义之人?她容貌有损,又不能生育,我若不要她,她该如何?”
水月微觉得疲乏,不该废话太多的,不如直截了当说,便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当初我们说好了,你有旁的女人我便会离开,我们好聚好散,搁开手吧!”
景辰没想到她用如此平静轻松的口吻来说,仿佛只是说要出去一趟般。
“我不会让你走的,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他忍住心里的痛,也同样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