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顾知意与林兮游玩后便回了学校,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大学生活。还是像以前一样,早晚给林司辰打个电话,偶尔和林兮出去逛逛,其它的也没什么变化,唯一不同的是顾知意对林司辰的思念越来越深了。
……
秋天快要结束,还有一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顾知意每天往图书馆跑,那里已成为她一天里呆的最久的地方。今天,她照旧去图书馆,只是还没进门,便被一个声音喊住了。
“知意?是你吗?”顾知意抬头,看着眼这个很帅气的男人,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衣,显得他年轻且英俊,只是,这个人,顾知意好像不认识,却又觉得有些熟悉。
“知意,不认识我了吗?”男人见顾知意一脸茫然的样子,开口问到。
顾知意摇了摇头。
“知意,是我啊,我是哥哥!”
难怪觉得他熟悉,原来是顾嘉恒,可是认不出来也不怪她,她离开贵州的时候才六岁,如今将近十四年了,她没回去过,从前的记忆早就模糊了,况且她逼着自己不要去回忆。她挺恨他们的,不管是从来不爱她的父母,还是曾经唯一爱她的哥哥,从自己被他们抛弃的那一刻,她就决定从此和他们便是陌路了。她以为,他们之间,就春天与秋天,不可能相见,可在此遇见,对她来说真是猝不及防,但她心里也没什么波澜。
“哦,这样啊!”顾知意没说太多话,她并不想和他有太多接触。
顾嘉恒看着她,没说什么,他也理解她,毕竟他们当初那样对她,她恨他们,也是正常。他盯着顾知意看了会,“知意,要不,哥请你喝杯咖啡!”
顾知意原本想拒绝,顾嘉恒却牵着她的手进了一家咖啡厅。两人就这样对面坐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终于,顾知意忍不住了,开口问:“你怎么在这,来找我的?”
听着她的问题,顾嘉恒笑了笑,“不是,我不知道你在这上学,我是这里的老师,我教生物学。”
顾知意也不怀疑他话的真假,毕竟他比自己大六岁,自己都上大学了,他当上了老师也正常。况且,他又怎么可能来找自己,十几年前的没挽留,十几年来的不寻找,本就不在意,如今也不可能来找自己。顾知意沉默了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嘉恒看着眼前沉默的女孩子,好一会儿,又问到:“知意,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顾知意笑了笑,“怎么?我过得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我过的好不是你的功劳,我过的不好你也帮不了。”
“知意,你别这样。”
“别这样,我怎样?”
……又是一阵沉默。好一会,顾知意才开口道:“你找我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知意,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也很后悔。现在,那些都过去了,不是吗?”
顾知意听了她的话,笑了笑,“是啊,对你来说,那过去了,可对我来说那过不去,每当午夜梦回时,我想起你们决绝的眼神,我自己都觉得害怕。”
顾嘉恒听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垂着眼帘,好一会,才抬头看向顾知意,“知意,对不起。……大伯,还好吗?”
“谢谢,我爸爸很好!”
顾嘉恒看了好一会顾知意,才动了动唇,小声说,“知意,我订婚了。”
顾知意看了看他,笑了,“那恭喜你啊,你们的婚礼我就不去参加了。我得先走了,再见!“说完,顾知意拎起自己的包就准备走。只是刚起身就被顾嘉恒拉住了手腕。“知意,我不爱她。”顿了顿,又说,“知意,一直以来,我爱的那个人都是你,我爱你,很久很久以前就爱你了。”
……
顾知意今天没有回学校,而是直接回了家。到家时顾云之正在吃饭,看到顾知意回来,立即绽放出一个如花般的笑,“知意回来了啊?吃饭了吗?我让叶姨给你拿副碗筷。”
“好啊,谢谢爸爸!”
餐桌上,顾云之不时给顾知意夹菜,顾知意一一接了过来,还不忘也给顾云之也夹些他爱吃的菜。顾云之真的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了。只是,其实顾云之挺可怜的。他年轻的时候爱上了一个姑凉,他们两情相悦,可两家家长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拗不过家长,两人就决定私奔,可天不尽人意,那姑凉在行走的路上坠入山崖,远离世间。所以,他不曾再娶妻生子。顾知意被过继给他后,他便给了她他全部的爱。这些年风里雨里,他就算苦了自己也不愿苦了顾知意,然而他自己身体却总是一天不如一天。
吃完饭,顾知意上了楼,站在阳台上发起了呆。她想起今天在咖啡厅顾嘉恒对她说他爱她时她的惊恐和不知所措。她茫然地看着顾嘉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就算我如今不是你妹妹了,我被过继给大伯了,可是我们身上留着相同的血,你说你爱我,你不觉得恶心吗?”
顾知意想要挣脱他抓着自己的手,不料顾嘉恒却拉的更紧了。“知意,我,我并不是爸妈的亲生孩子。我十八岁的时候……”
顾嘉恒十八岁的时候,和伙伴们骑摩托车出去玩时发生了车祸。顾父顾母连忙送他去医院。那医院基础设施不是很好,医院连库存的血都不够,所以只能让顾父顾母给他输血,却发现两人的血型与顾嘉恒都不相符。顾父顾母这才发现顾嘉恒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顾知意觉得真是讽刺,自己的亲生女儿从不看一眼。爱了疼了十几年的儿子却不是亲儿子。
顾知意看着顾嘉恒,一脸讽刺地问到:“真好笑,他们是不是气死了?觉得养女儿是给别人养,现在,养儿子不也是给别人养吗?”想了想,又说到:”那他们找到亲儿子了吗?”
听了顾知意的话,顾嘉恒眼里闪过一丝暗淡,“找到了,但她并不认爸妈,而且也是女孩子,只是当初和我抱错了。”
“人生还真是讽刺啊,他们不想要女儿,却两个孩子都是女儿,现如今,却没一个女儿愿意理她们?你这个他们万般疼爱的儿子呢?不待在他们身边。”
“知意,你知道的,他们不可能理我的。”
顾嘉恒十八岁那年,被发现他不是顾父顾母的亲生孩子后,顾母当场晕厥,两天后一醒来,就吵着要去找亲生孩子,躺在病房里的顾嘉恒,她连看都没看一眼。她去了当初生第一个孩子的那家医院,去翻当时的生产记录,发现那天与她在同一家医院生产的还有另一个人,她悄悄跑到人家周围去打听,发现那家当年生的只有一个女儿,她觉得一定是搞错了,那肯定不是她的孩子。她不死心地去找那女孩子搭讪,悄悄拿走了人家掉落在衣服上的头发做了亲子鉴定,想要用亲子鉴定来证明那不是她的孩子,可那个确实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又晕了,怎么,怎么会是个女儿?第二天醒来后,她斟酌了半天,觉得就算是个女儿,但至少也是亲生的,就去顾嘉恒亲生父母那里把这事说了。可谁想,她的亲生女儿居然不认她。但尽管如此,她也不认顾嘉恒,所以顾嘉恒被迫回到他亲生父母那里。也怪狠心的,养了那么多年,掏心掏肺,最后说不要就不要。
顾知意看了会儿顾嘉恒,开口到:“很精彩很悲惨的故事,可是我没兴趣。我们最后走到这一步,是命运弄人吧,怪不了谁。”说完她使劲挣开了顾嘉恒抓着她的手。“我有男朋友了,我爱他,他也爱我。你也订婚了,你爱不爱她那是你的事,和我没有关系。”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
晚风吹过,有些冷,顾知意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花园里的水仙,它们开的正烂漫呢。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我排著队拿著爱的号码牌……”手机里响起了熟悉的铃声,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给她打的电话,这是他给林司辰设置的专属铃声,孙燕姿的《遇见》。
“喂,醒了?”顾知意拿起手机,接到。
“嗯,你还没睡啊?”
“没有,想你,睡不着。”
林司辰听着她的话,笑了,“我也想你啊,知意!”
“真的?你有多想我啊?”顾知意笑着问他。
“当然是真的,我想你,想到希望学业赶紧结束,再也不用来美国。“
……
他们又聊了很多,大多都是这些琐碎的事,例如你今天吃了些什么?你今天上了些什么课?……好久,顾知意想了想,才说:“阿辰,今天,我遇到我哥哥了,他就在G大,他在那里教生物。”
自那次顾知意向林司辰坦白后,林司辰就知道顾家那些人对顾知意来说就是烙在心间的一块疤,于是他有些担心地问,“知意,那……那你怎样?”
听着林司辰担心的话,顾知意笑了笑,“我啊,我好着呢,我都把他忘了,他不叫我我都认不出他。”
“那就好!”电话那头的林司辰长舒了口气。
电话这边的顾知意却没了声,好一会儿,才说:“阿辰,你知道吗?顾嘉恒居然不是我亲哥,他是被抱错了的,我爸妈生的,居然是个女儿,这是报应吗?他们不喜欢女儿,却生了两个女儿。”说完,她想了想,又说,“阿辰,顾嘉恒……今天说他喜欢我。”
林司辰听了,云淡风轻地说了声:“哦!”
“哦?哦是什么意思啊?别人喜欢你女朋友你还这般淡定。阿辰,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林司辰看着那条被顾知意系在自己左手上的红豆手链,想着顾知意那天在机场对他说的:“阿辰,你回来,我们就结婚好不好?我会一直等着你的!”就笑了笑,说,”我是相信你,我相信你是爱我的,真正的爱情是不应该猜疑的!他是掀不起什么波澜的!”
顾知意听了他的话,嘴角上升了好大一个弧度,“阿辰,我爱你,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林司辰就像听到了世间最美的情话般,开心地笑了。
生活总是这般让人出其不意,走一步有一步的风景吧,从前谁会想到顾嘉恒不是顾父顾母的孩子?谁又会想到儿时最爱顾知意的哥哥时隔多年还会爱着她,只是这爱再不似从前那般纯粹。或许我们都没有错吧,只是输给了光阴。可是谁曾想到,我们之间的故事,最终却变成了事故。
自那次见过顾嘉恒后,顾知意偶尔也会在学校见到顾嘉恒,只是她都装作不认识,她不想和他有太多牵扯。以前以为他是自己哥哥时,他都不想和他有过多的交谈,现在知道他不是自己哥哥,还喜欢自己,那便更不会了。
一转眼就到了期末考试的时间了。说来也巧,顾知意的监考老师竟然是顾嘉恒。考完试,顾嘉恒叫住了顾知意,“知意,一起吃个饭吧!”
“谢谢,不用了,我约了朋友。”说完转身欲走,只是转身便看到了一个女子,很漂亮,也很熟悉。她盯着顾知意好一会,才说道:“你好,叶阑珊,顾嘉恒未婚妻,上次在商场见过了”。说完,又看了看顾嘉恒,继续说:“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我现在是顾嘉恒未婚妻,请你离他远一点!”
原来她是顾嘉恒未婚妻,难怪上次她会那样看着自己,顾知意觉得被说的有些不是滋味,看向她,说:“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你大可放心,以前他是我哥,可现在什么也不是,我们顶多就是陌生人。”说完,自顾自走了。
放假了,顾知意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宿舍收拾东西。不一会儿,电话响了,看了看来电显示,是林兮,她接了,“喂,亲爱的!”
“好了没?我在楼下等你!”林兮是来接她回家的。
“好啦,马上下来。”
顾知意拉着行李箱下楼,一出宿舍便看到林兮靠在一辆拉风的跑车旁,那是林兮十八岁时她爸爸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看着林兮,走了过去,打趣到:”宝贝,你开这么拉风的车来接我,就不怕我被别人盯上啊?”
听她这么说,林兮笑了笑,说,“那好吧,为了你好,我先走了。”她指着学校大门继续说,”你看啊,从这出门左转,是公交车站台。”说完,作势拉开车门要走。
顾知意笑了笑,阻止了她,说:“哎呀,我知道你舍不得这样对我,你最好了,你是善良的小仙女!”说完,做了个卖萌的表情。
“哎呀,好啦!真是受不了你,多大了还卖萌!上车,走啦!”
顾知意上车就开始打量着她的车,“唉,感觉又不一样了哎,说,你对你的车做了什么?”她看向林兮。
林兮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哪里不一样啦,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说完,又一脸认真地看向前方,继续开车。
“哦,就是不一样了嘛,你看,这里多了张张国荣的照片!”
林兮望着那张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上去的一寸照片,忍不住摇摇头,感叹道:“你这关注点还真是独特!”
“嘻嘻嘻!小兮,我想听音乐!”
“好啊,什么歌?”
“猪之歌!”
“顾知意!”林兮大喊了一声。
“唉!你小点声我听的见!”说完顾知意便放了首《认真的雪》。
“雪下得那么深下得那么认真
倒映出我淌在雪中的伤痕
夜深人静那是爱情
偷偷的控制着我的心
提醒我爱你要随时待命
音乐安静还是爱情啊
一步一步吞噬着我的心
爱上你我失去了我自己
爱得那么认真爱得那么认真”
听着耳边的歌两人继续走上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