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晌午,使节团的车队浩浩荡荡的从金剑山庄启程。叶七让平蓝玉以舞女打扮混入其中,自己则远远的吊在后面。事件经过一夜的发酵,戴金剑很可能已经发现了平蓝玉的失踪。然而奇怪的是,今次戴金剑并未出现,只看见尹棠冰代庄主的身份为秦柔儿饯行。
“大叔!”远远的叶七就看见戴眸甜在朝自己挥手。
“你居然还能跑出来?”叶七调笑道,“你爹发现不见了平蓝玉,没有惩罚你?”
戴眸甜得意的一笑:“非但没有,还允许我跟随师兄一起去千叶城。我们路上可以结伴啦!”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任务?”叶七狐疑道。
“要你管!”戴眸甜赶紧闭上了嘴,有时候她开始怀疑到底是谁有玲珑之心。
车队一路南下,中途下了一阵大雨影响了行程,到了傍晚时分还未走出一片密林,众人便索性在一条小溪旁露起营来。大家一起搭建帐篷,拾柴点火,垒灶做饭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夜幕很快降临,在一处远离车队的篝火前,戴眸甜正眼巴巴的盯着叶七正在翻烤的兔肉,金黄的烤肉在篝火的炙热下滋滋的滴油,戴眸甜也很配合的用同样的频率咽着口水。
“你这烤肉怎会这么香?”尹棠冰耸了耸鼻子,忍不住也食指大动,“幸好你提议到这里来,否则就这香味得把所有人都要吸引过来!”
叶七神秘道:“刚刚去借盐巴的时候,正好见到孜然便顺手拿了点儿!”说着还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给尹棠冰看。
“什么孜然?”尹棠冰古怪的看了一眼袋子里的粉末,奇道:“这不是茴香么?我就说怎么味道如此熟悉,但半天都没想起来!这不是药么?这么还能用来烤肉?”
叶七心中奇怪,难不成这里人只把孜然做药用?
“师傅!”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叶七扭头一看,却是那北宫衣泽。
“我等了你一个早上,还以为你走了呢!不想顺着肉香寻过来,居然能找到你!”北宫衣泽咽着口水道。
叶七心想这个便宜徒弟看来是收定了!只是上次过招自己能赢全凭三点:一是北宫衣泽没有见过太极剑这种慢剑的路数;二是自己曾经在剑道课上对一剑流的杀招太过了解;三就是叶七的豪赌,那潇洒致胜的一剑其实风险极高,稍有差错就是丢人现眼!所以严格来说,自己能赢运气居多,否则就凭北宫衣泽从小对剑的熟练,还有丰富的对敌经验,叶七这种初出茅庐的半吊子是肯定要吃瘪的。
“噢哟,好香!”空中又飞来两个人,正是神机公子无量生和那活五更黄修海,二人飘下来正好落在叶七身旁。
叶七一阵头皮发麻,这群人莫非都是警犬不成?
“你们都走开!”戴眸甜炸毛了,“这……这肉是我的,你们休想抢我的肉吃!”
“这么点大的兔子怎么够吃?”黄修海被戴眸甜的反应逗乐了,他反手从背后拎出一只黑毛野猪扔在地上。
无量生朝众人拱拱手道:“刚跟黄前辈猎到的,本来还想送到柔儿小姐的厨子那去,不过闻起来叶兄的手艺似乎要好的多!”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叶七也不谦让,当下指挥北宫衣泽施展刀技,三下五除二便将野猪剃毛开膛,又让戴眸甜和尹棠冰提到小溪边洗净后安插到树杈上。叶七则在篝火边搭起一个架子,正好将洗净的野猪整个儿架到了篝火上。
这只个头不小的野猪让叶七下足了猛料,不消多时已渐渐变色,虽然离熟还早,但肉香已不可抑制的散发出来,比刚才的兔肉更浓。这时,身穿纱衣的平蓝玉也被肉香吸引了过来,她皱着小巧的鼻子,自觉的坐到了戴眸甜的身边,而后者见状赶紧把叶七刚才烤好的兔肉捧在怀里大快朵颐,那小眼神如同防贼一般。
众人虽然没有叶七的手艺,但也看得出来要吃上嘴还得等上一段时间,为了抑制心里的馋虫,都三三两两的聊起天来。
“师傅!”北宫衣泽自然抓紧一切时间请教剑术,“你上次说的唯快不破,我很难把握,到底要如何做才能体会到那种奥义?”
叶七盯着篝火里的烤肉,头也不回道:“唯快不破是一种剑意上的感悟,能参透剑意的皆是招式集大成者。切不可痴心妄想,以为学得一招半式就能一步登天。比如北宫一剑流,你们在保留精髓的前提下不断的改进这套剑法以臻完美,这可圈可点。但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一种武功招式是天下无敌的,要想成为宗师就必须不断的学习,从海量招式中获得感悟。若只是抓着自家武功研究,无异于坐井观天。一剑流不断追求快字诀,但只流于表面,和唯快不破的精髓相去甚远,这源于你们对自己剑法的过分执着。”
北宫衣泽微微点头,然后又摇头道:“不是的,师傅,我这次来到东都,就是为了学习而来,想看看现在东都的剑法已经到了何种境界!”
“我呸!”叶七干啐了一口,“说的好听是学习,其实就是为了印证你们的一剑流威力。如果真的有一套剑法远远胜过一剑流,你们所能想到的也就是绞尽脑汁将它融入到一剑流之中。我刚才已经说过,你们能有传承的精神非常可贵,但过于执着又会适得其反。什么时候你使剑的时候不把一剑流挂在嘴上,甚至不放在心里,只在对敌的某一刻无意中使出,那就达到了无招胜有招的境界。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无敌的招数,只有无敌的人!”
“说的好!”无量生也凑了过来,手掌重重的拍在叶七的肩膀上,由衷赞道“没想到叶兄的悟性竟如此高深,我记得我师傅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但没有叶兄这般通俗易懂。”
“你们天魄星门独成章法,自然赞同这小子的谬论!”黄修海却不服起来,“敢问这位叶宗师,你区区筑体六层的实力是如何领悟到剑意的?如今龙门经典将内功境界细化分级,你若碰到比你高级的对手,能用剑意跨级致胜吗?”
此时众人都已停止交谈,注意力都集中到叶七这边来。
叶七却笑道:“黄老爷子,等会这烤肉没你的份啊!”
黄修海笑骂道:“你这臭小子,好好好,我刚才语气不好,现在虚心向您请教!”
北宫衣泽也帮腔道:“师傅,你说说吧,我也很想知道呢!”
无量生插嘴道:“其实我想说,跨级挑战而已,我天魄星门就可以办到!”
“闭嘴!”众人皆是异口同声。无量生无奈苦笑。
叶七笑了笑:“我不是说过了嘛!剑意是反应、意识和变化的统称,其实并不拘泥于剑,任何武功招式皆应求意。黄老爷子强调的内功,如今已被奉若神明,内功确实重要,但在我看来它只是个硬件!”
“硬件?”众人皆是不解何意。
“所谓硬件就象是钱袋子,有钱人衣着光鲜,锦衣玉食。没钱的衣不遮体,忍饥挨饿。故而大家都在追求金钱,以求最快的速度赚到更多的钱!”
“将内功比作赚钱,有意思!”平蓝玉不禁莞尔。
叶七笑着继续道:“而某些人生来貌美如花亦或聪明伶俐,所以赚钱的速度自然比同龄人要快!”
戴眸甜噘着油乎乎的小嘴眉飞色舞起来:“哈哈,在说我呢!把我玲珑体比喻成貌美如花,恩,挺贴切!”
“既然如此就索性拿你来打比方吧!”叶七冲戴眸甜笑了笑,“你小甜甜出生高贵,生来天下最美,人家看你一眼都会主动给钱,所以你大字不识一个,但财富的积累速度很快!而北宫衣泽生来丑陋,只能靠打零工赚辛苦钱,但同时他也发愤图强寒窗苦读。十年之后,小甜甜已富可敌国,但因为财富值已经堆得很高,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难如登天。而此时的北宫衣泽已经封侯拜相,财富虽然没有小甜甜的多,但积累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你们说说,若再过十年,这两人谁更有实力呢?”
北宫衣泽一脸苦涩道:“师傅,这样不好吧,我觉得我长得还可以!”
“行行行!”叶七自嘲道,“那就把你换成我,行了吧!瞧你这小家子气,要知道气度也是剑意之一,你这家伙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要我说就应该共赢!”无量生对叶七道,“甜儿小姐自知美貌有余,但才学不足,索性嫁给你这个丑陋的家伙,如此岂不美哉?哈哈!”
无量生还没笑完就被戴眸甜手里的骨头砸在脸上。
“有硬件自然就有软件!”平蓝玉举一反三道,“金钱是硬件,那么才学就是软件喽!”
尹棠冰点头问道:“叶兄的意思是,学识比金钱重要!剑意比内功重要?”
“不是!”平蓝玉道,“他是说两者同样重要,不要顾此失彼!真搞不懂你不过是一个神工堂的二当家,哪来的这么多奇怪的理论!”
“笑话!”黄修海还是不服气,“大把的人书读到最后,还是穷光蛋一个!光练好内功都不够时间了,哪还有功夫钻研其他?”
“所以我说过,真正的天才总是能人所不能!”叶七哂道,“比如黄老爷子武功不错,医术也精湛。”
黄修海舒服的点了点头,刚要谦虚两句,却被北宫衣泽抢着道:“但是师傅你还是没说怎么领悟到剑意的,还有跨级挑战的事呢?”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这些问题都被叶七不动声色的全绕开了。
叶七没好气的瞪了北宫衣泽一眼,举起烤的外酥里嫩的野猪肉嬉笑道:“熟了,熟了,大家快来分肉,手快有手慢无啊!”
“师傅……”
“你不要说话,没你的份儿!”
“不要啊,师傅!”
“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