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芒没有再去尝试偷袭耀明一行,待伤势稳定体力恢复,便往蓝山郡国而去。他不知道路,但知道大方向,便在荒郊野外行走,倒也避免了不少麻烦。
辗转三日,李芒终于踏入蓝山郡国境内。没有战争,边境安宁。
蓝山便是蓝山郡国的标志,也是其境内唯一山脉,蓝山之名得自其漫山遍野的蓝枫林。蓝山横贯郡国全境,绵延数万里,也是郡国对外的天然屏障,易守难攻。
更重要的是蓝山上有黄廷书院,座落在云深不知处,这么说一点也不夸张,黄廷书院有禁制大阵掩藏山头,非有缘者不得见。别看它平时神龙不见尾,但在历史上几次郡国危难之际,便有黄廷书院的高人挺身而出,力挽狂澜。
李芒只是想想,心生神往,并没有去拜谒的念头,他还是比较务实地前往蓝山魔武学院。
蓝山极大,容纳成百上千个学院都没问题。事实上,蓝山郡国便有一大半依山而建,几乎都是山城。又花了两天时间,李芒才来到蓝山魔武学院,在一座山谷中,依山傍水风景宜人。
没有守卫,很开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座特别的集镇。但李芒对学院非常熟悉,一眼就能看出不同,有学院独有的气质,远非市井气的集镇可比。
青石铺就的小径,走在上面自然而然就让人心生宁静,一侧有片很大的湖,湖边有学子徜徉,有的游乐,有的思索,不时有药香从哪里飘来,这里的氛围让李芒欢喜。
“这位学兄,请问可知滕随学长在哪里?”
前后问了几人,终于问到一个认识滕随的热心胖子,不厌其烦地将李芒带到滕随所在的教习室。
“滕随学长在听课,你在这里稍等片刻。”胖子朝李芒摆摆手。
李芒谢过他,在门口的石墩上坐下。他耳力极佳,能听到屋内授课老师浑厚的嗓音,令他意外的是,居然是在讲解诗词歌赋。武道需要学习这些?李芒纳闷又好笑。
但那位老师讲得精妙,听着听着,李芒不知不觉沉醉其中,仿佛进入那种意境之中,身心有种说不出的通透舒畅,因炼化命魂之力带来的戾气随之消减不少。
原来如此!李芒恍然大悟,这样的课有助于炼心,不可或缺!
命师可以通过命火燃灭命魂从而汲取命魂之力,但这种方式过于霸道有违天和,有很大的弊端。原因在于不同的修者命魂各异,即便李芒反复炼化提纯,终究还会有不少杂质,不吸收没事,吸收了之后便会有杂质入体,尤其是戾气和怨念,会在体内不断地沉积,非常难以消除。李芒发现,他的命魂和体魄之所以难以完全愈合,就和戾气不断沉积有很大的关系。
仅仅听了这位教授的课,就能帮助他化解恼人的戾气,这是李芒始料未及的。他也一直很看重炼心,然而效果不太理想,没想到在这里寻找到了解决的办法,算是意外之喜!
屋内。
数十位学子盘膝坐在蒲团上,凝神聆听灰发老教授的讲解。老教授端正儒雅,有股浩然之气,双目炯炯有神,吐词清晰有力,声音中仿佛有一种魔力,令人不自觉沉浸其中。
即便是在蓝山魔武学院,这位灰发老教授也是一位异数,专心讲授诗词歌赋,懂的人懂,不懂的人再听也是枉然。他名符离浅,是蓝山郡国有名的大儒。
没错,他既非魔法师也不是武者,他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儒者。
从符离浅的位置,恰好可以看到坐在石墩上的李芒,符离浅瞟了一眼沉静安详的黑胖小子,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有没有慧根,能不能听懂,他一眼便能辨别出来。
这黑胖小子听进去了,学院又多了一位可造之才。
炼心,是非常玄妙的一门学问,不得其法则很难有所成就。在修界所有派系中,早期都没有炼心这个说法,但越到后期,无论是魔法师还是武者,抑或其它流派,炼心和不炼心的差别会越来越大,炼心有成者往往能走得更远。
“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散了吧。”符离浅收音,平静地注视众学子。
“谢吾师教诲!”众学子恭恭敬敬地欠身行礼,依次退出。
等学子们都走出屋子,符离浅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也走出来,径直走到黑胖小子面前。黑胖小子正要和他的一名学生说话,感受到他的注目后,立刻转过身来向他施礼。
“老师,无意中听了您的课,令我受益菲浅,不胜感激!”黑胖小子的态度恭谨认真。
符离浅平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微微点头:“以后可以来听我的课。”
说完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施施然离去。
滕随愕然,惊讶地围着黑胖小子转了一圈,啧啧连声:“你是真人不露相,居然一来就得到符师的认可,你可能不知道,能听他的课在我们学院意味着什么。”
符师,是蓝山魔武学院对符离浅的尊称,他在这里倍受尊崇。
李芒心思玲珑,从滕随的语音神态中已经推断出不少,不过还是谦虚地询问:“还请滕兄赐教!”
滕随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声音中带了一点愧疚:“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没事就好——或许是应了那句老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能得聆听符师授课的资格,不妨就留在这里吧,个中好处可以慢慢体会。”
各人悟性不同,听符师授课的体会也各不相同,效果千差万别。
滕随没有跟李芒说多少,倒是热心地帮李芒做了引荐,他一说李芒得了符师的认可,便是处处绿灯。不到半日时间,李芒便意外地成了蓝山魔武学院的一员。
李芒啼笑皆非,倒也没有拒绝。
武道丁组一百零七号,这已经是正式弟子,而非外围学员,算是给了李芒破格待遇。原因很简单,他得到了符师的认可,在学院是一种难得的殊荣。
整个蓝山魔武学院数千学子,不过数十人有此资格,可见这种资格有多难得。李芒愿意留下,其实有一大半原因也是因为这个,他需要更深入地领悟炼心。
等李芒安顿好,滕随将猎魔队其它四人和劳铭找了过来。莫娅几人见到李芒都很开心,听说他入了武道组,以后便是一院同修,更是多了几分亲密,之前的嫌隙早化于无形。
除了魔法道和武道,还有杂道,劳铭便入了杂道,以他的实力轻松通过考核,也成为正式弟子。
世事难料,李芒自己也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际遇。蓝山魔武学院比天风学院层次更高,尤其是他在这里遇到符师,于炼心方面受益良多,留下来学习是好事。
滕随几人轮流作东,欢饮三日,散去各自修习,学院很大,不是刻意的话很难碰面,李芒在学院的生活也由此步入正轨。符师的课不是每天都有,他可以参加武道的课程。在这里,教学很轻松,但想要毕业却不容易。
上不上课没有人管,一切全靠自觉,但前提是能通过考核,否则将会被扫地出门。每年都有必修课的考核,非常严格,滕随他们也郑重关照过李芒。
学院每年考核两次,如果两次都不过关,只能卷铺盖回家,那是非常丢人的一件事。下半年的考核期在半个月后,对那些上半年没过关的学员来说压力很大,因此学院的学习氛围非常浓郁。对新人还是宽松一些的,尤其李芒这种半路插班的,学院允许他免考,考核期延长到明年上半年。
其实新人的考核也简单,对武道来说就是一些基础知识,以李芒在天风学院的积累,听过几次课后便了然于胸。考核不光淘汰,两次不过关就淘汰,而且是过关式的,必须过关才能学习下一关,所以李芒也报了名。
就算这次没通过,他还没有明年上半年的一次机会,通过的话他就可以直接进入下一关的学习,节省时间。他仔细盘算过,在这里最多只能呆两年时间。
两年后,他就十九岁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完成。
其实两年时间是放到了极限,当然是越早越好,他觉得比较合适的时间是一年。但他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不是想快就快,还要根据学习领悟的进度。
在这里,武者的地位并不比魔法师低多少,所以李芒没有遇到在天风学院时的困扰。他很低调,与人为善,一切风平浪静。他的刻苦和努力,也为他赢得认可。
这天有符师的课,李芒掐准时间,在武道基础课第一节课后准备溜过去,没想到刚出教室门,就碰上来上课的武教授,学院有名的脾气火爆的女武师安吉。
“快上课了,你去哪?”安吉记得这个黑胖小子是她班上的。
李芒只好停下,朝她行了学生礼,答道:“安吉老师,我准备去听符师的课。”
安吉愣了一下,这家伙才来几天,就敢信口开河,符师的课是想听就听的吗?于是大怒,杏目圆睁喝斥道:“不想听我的课也要找一个更好的理由!别的老师我不管,总之我的课一个也不许少,给我老老实实回教室去!”
火爆武师的名头不是白叫的,她的脾气很大,简直要吃人。
“安吉老师,是这样的,我有一次在外面听了符师的课,心境方面有了感应,符师发现后接受了我。”李芒如实相告。
安吉不信,冷笑道:“你才来几天,连考核都没参加过,就能听懂符师的课?是不是觉得我好欺骗!”
李芒哭笑不得,无奈地道:“安吉老师,我没有欺骗您,不信的话您可以亲自向符师求证。”
听他这么说,安吉愕然,重新朝他打量了几眼,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她没有去求证,而是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是真是假,她当然有办法弄清楚,并不急于一时。不过,即便心里认可了他的话,她依然不太待见这个黑胖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