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时,方成文跟岳母说了联系购买墓地一事。因怕老人忌讳,说时他还特意将墓地比喻成人生后花园,将老死用百年以后替代。但老人一点不糊涂,对他说:“你就说买墓地得多少钱吧,我都这把年纪了,不怕讲死不死的,是人都绕不开的这道坎。”
方成文就将七坪山公墓二期情况,以及了解到的三种墓穴及价格向岳母作了报告,他知道岳母性情刚直,自己会拿主意,就没有再说什么。吃过午饭,他抢着去厨房洗碗,周芹跟着过来,问他觉得购买哪种墓穴好,方成文说:当然是价格最高的那种。周芹说,怕母亲舍不得钱。方成文说:哪你是什么意见?周芹:我也认为价格最高的肯定要好些。方成文说:“那不就成了。老人怕花钱,肯定会选价格最低的那种,到时我们去办时选最好的,差价部分我们暗自补齐,别让妈知道不就行了。”周芹说:“是不能让妈知道,要不然她肯定不会答应。”方成文说:“我知道怎么做了。”
房间虽不大,但因室内烧了竹炭火盆,显得很暖和。岳母畏寒,每年过冬前都要准备好几百斤的木炭,再贵也买。近几年山里严控砍伐,禁烧木炭,山里人就改烧这种新型的竹炭取暖了。闲聊时,方成文也是无话,就说到他哥方成材在武汉经营快递驿站,缺人手,找当地人管理又不放心,听他说起过周磊,就想请他去帮忙。方成文一边说,一边观察岳母的表情,因他听岳母说起过,年幼时曾随祖父在武汉生活过一段时间。当时,在日寇铁蹄下,曾祖父经营多年的杂货铺基本无生意可做,实在熬不下去了,他就带着曾曾祖母等一家人,搬回到山里,和祖父耕种几亩薄田度日。从此以后,一家人再也没有回过武汉。
岳母每次说起武汉,都会提到吉庆街的热干面和豆皮卷好吃,可惜她那时太小,没有学会怎么做,不然一定会做给他们尝尝。方成文看岳母听到有人想请周磊到武汉去做事,请他的人是方成文的哥,不似往日一说起在外打工,就会说“走许远干什么,能在家里找个事做,一家人热汤热饭的,总比分开好。”这次岳母没说,他就知道岳母肯定动心了。
果然,岳母说话了,“周芹已跟我过,你们这是在帮周磊。你看他现在混成这个样子,生个儿子又这般无用,将来老了怎么办?他要去就去吧,武汉城市大,又有你哥帮他,总强似在家里扛煤气罐。”又担忧地问:“他这次腿折了,以后也不能再干气力活了,去了能不能干得下来,你问问你哥行不行。不行,就别去。”
方成文知道岳母怕因他的缘故,让他在家人面前为难。就解释说:“我哥那里确实需要人,是去帮他搞搞管理,怕用外地人不放心,也不用干重活。”
岳母看着他,那满脸的皱纹和没了牙齿的脸腮,慢慢地舒展开,紧接着,她像孩子般咧开向里瘪的嘴巴笑起来。
方成文、周芹从岳母家出来,已是下午两点多钟。两人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医院,到周磊住院的病房看他。自从周磊能柱着拐杖下地活动后,他就不让周芹再给自己和儿子送饭。父子俩在医院食堂打饭,或购买小推车送到楼上的盒饭。吃的虽差一些,但心里踏实得多。如想改善伙食时,他就让周海平去医院旁边的小饭馆去买。周芹看他父子俩安排的挺好,也就应了他们的要求。自己无形中感觉轻松了很多。
看到妹妹和妹夫两人来看他,周磊高兴起来。毕竟在医院住久了,心里有些烦躁,再加上天天看着人高马大的儿子,在医院进进出出地陪护他,也没有个正经班上,周磊希望自己快点好起来,全家人生活早日步入正常轨道。
周海平不在病房,周芹问,周磊忙解释说儿子回新县城看他孙子去了。方成文看周磊恢复的不错,精神也比刚进来时强多了。问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出院。周磊说他早就在医院呆腻了,要不是腿脚不便,还不能上班,他现在就想出院去。
周芹说:“那怎么行,你现在骨折的那条腿虽然取了石膏袋,但骨折处还没有完全愈合。你在医院住院,涉及到住院费、护理费、误工费等等,都有肇事司机出。你要是一出院,再跟肇事车主谈赔偿损失,可就由不得你了。还是先跟他们谈好了赔偿条件,他们答应了,你再提出院要求。”
周磊说:“这我想过了,肯定得由他们先提出来。我越迟出院,保险公司和肇事车主支付的费用就越高,他们算账比我精多了。最近保险公司和肇事者都来找过我,提到了误工费、护理费及营养费等,前期肇事车主垫付过一部分钱,这个保险公司算账时还要扣除。我现在提出要一笔失业费,因为我这腿即便好了,也不能再送液化气罐了。”
看来,周磊父子两个早就合计过了。也不怪,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因为发生意外,导致一个人身体出现了状况,进而丢失了原本从事的工作,不管怎样,责任方都得赔偿一笔损失吧。
方成文听周磊的意思,知道他在医院里呆不住了,只要保险公司和肇事方满足了他的正当要求,他会毫不犹豫地出院走人。基于他的判断,方成文问周磊,上次他哥想让他去武汉,他考虑的怎么样了。周磊见方成文问,就把埋在心里的几点疑虑提了出来。一是他哥想让他去帮忙,是长期的,还是短期的。二是他这腿现在一时半会腿好不了,去了不能干重活,他哥能不能容忍他。三是他对能不能学会上次方成材所说的那份工作,心里一直打扑愣。他要求先去看看,如学不会就回来,但路费是他哥的。
其实,周磊问的这个问题,上次方成文和方成材来时,就已经跟他说的很明白了。但必要的询问,也是一种对工作负责的表现。方成文达到了目的,就问周磊大约什么时候能出院,周磊说他明天就问问医生,然后再联系肇事车主和保险公司,看他们协商对他的赔偿情况。要是顺利,他这个星期就办出院。
方成文大喜。临出门时,他看见周海平在甬道一头的护士站,在跟一名护士白话,突然想起几天前方成材在电话里说的,他那儿急缺人手。就扭头问周磊,周海平能不能走得脱?他看周磊点点头,就说,那你看让周海平先去武汉我哥那儿帮帮忙怎么样?周磊求之不得,“我正为他的事着急上火。他不能在家门口油混了,回头他要是再和那几个酒肉朋友搅和到一起,说不定又会捅个什么大窟窿呢。”方成文说:“那好,你问问平平,看他和晓晓什么意见,如果他们都同意,就给我来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