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县县城如今在不断扩大,所有进入东海县的流民都被苏泉照单全收了,有抢掠杀烧的被群众举报后,被钱志明拷上了手链脚链发配去加固城墙了,至于其他的人要么去了江南制造总局,要么在东海县城郊外的山丘上建书院。所有人都在忙碌,只有苏泉躺在王霖新做的摇椅上,一边吃着剥好的橘子一边看着邸报。
“唔,王世高招了一批流民,看来赵明轩的日子又要难过了。”苏泉吃了一块橘子,“梁关打得挺激烈的,估计付之进要退守长瑞府了。”
“咦!”苏泉明明记得还有橘子的,怎么摸不着了。放下邸报,便看见易剑的大胡子脸,胡子上还滴着橘子汁。
“我说,你这胡子该剃剃了,人不过二十,非要搞成一副大叔样儿。”苏泉躺视着易剑,觉得这家伙毛发旺盛得像原始人。
“你这人很不错。”易剑一脸高冷,似乎能得到他的夸赞是件十分了不起的事。
“……”苏泉一脸无语,“我很不错我知道,用不着你告诉我。没事儿就滚蛋,想吃红烧肉找孙盐。”苏泉挥挥手表示你可以走人了,我还要看邸报呢。
“行行行,服了你了,你有什么事儿直说吧。”苏泉实在受不了易剑把眼睛瞪成铜铃一般盯着自己。
“我可以做你的护卫。”易剑说完还哼了一声,脑袋仰起多高,看着十分欠揍。
“不需要。”苏泉一脸淡漠。
“不要工钱,管饭就行。”
“不要。”
“我答应作情报局局长。”易剑说完,感觉心脏在隐隐作痛。
“成交。”苏泉瞬间露出了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易剑一身匿藏本事,不进情报局实在太可惜了。
“我要工钱。”
“可以。”
“我不做你的护卫。”
“不行。”开玩笑,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有个高手作护卫,很必要。“做护卫方便你掩藏身份和汇报工作,至于情报局的人选,你自己挑选,到时候给我报备即可。”
巴瑶一向以苏泉护卫自处,听说易剑成了苏泉的护卫自然是不服气的,于是为了捍卫自己护卫一哥的地位,巴瑶向易剑发起了挑战。结果不出苏泉所料,被易剑一招就打趴下了,但巴瑶还不服气,直到第十次被打趴下后,彻底服气了。易剑本以为这事儿算是过去了,可谁想巴瑶说要拜自己为师,易剑不同意,说是不想收块朽木。但这巴瑶是一根筋,天天缠着易剑,终于易剑被烦得受不了了,答应教巴瑶拳术,但不承认师徒关系。
“我想学剑!”巴瑶一张黑脸贴着易剑。
“你觉得你像是个能使剑的剑客吗?”易剑把巴瑶的脸推开。
“不像。”
“你既然知道,那你还要学剑?”
“我想当杨过。”
“杨过?”
“就是公子讲的《神雕侠侣》中的主角,擅使一柄玄铁重剑,是我偶像。”巴瑶一脸激动、崇拜。
“我不会使重剑。”易剑满头黑线,脸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没事,你教我使剑就行,是不是重剑无所谓。”
软磨硬泡下易剑投降了,不过真到了教的那天,易剑蒙了,这是又是什么情况,来的不只有巴瑶,还有一群十来岁的小伙儿,甚至还有小姑娘。
“书院里缺个武学教习,我觉着你连榆木脑袋的巴瑶都教了,这二十个小伙儿和那位小姑娘可比巴瑶聪明多了,你顺便教一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苏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易剑的身旁,磕着瓜子,看着一群积极向上的少年们,觉得世界充满了希望。
易剑没法儿拒绝一众孩子殷切的目光,只能答应下来。
“为了让易剑能融入大家,您还真是煞费苦心呢。”张幼习笑到。
“没办法,谁叫他整天一张冰块大胡子脸,又不爱和别人交流,长久下去不是个事儿。”苏泉撇撇嘴,“况且,对于这种精力旺盛,喜欢站楼顶的家伙,就得给他找点事做。”
相比苏泉的惬意日子,陈狗和牛大金就惨多了。两人从梁关逃出来后,便折道向西南而去,两人商量着先去接朱良的妻女,再向东借道长瑞府回东海县。
“终于快到了。”一身破烂、蓬头垢面的牛大金松了口气,毕竟一路以来躲躲藏藏,高度紧绷的神经让他很是疲惫。
“现在放松还太早了吧,等你见到朱良的妻女,看你怎么交代。”衣衫褴褛的陈狗泼冷水到。
“哼,人是我杀的没错,但你就可以置身事外了?”牛大金冷笑到。
“我还是个孩子。”陈狗眨巴着大眼睛。
“我就没见过能提着刀子在战场上砍人的孩子。”牛大金满脸鄙夷。
锦县历来以种棉闻名,甚至东海县都有来自锦县的商队。檀木榔头,杉木梢;金鸡叫,雪花飘。这是对弹棉花工匠们手艺的一种诠释。花娘此时正在弹棉花,动作熟练而有节奏,素衣娇容,青丝垂面,一时间竟让牛大金看得有些出神。帮花娘弹棉花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娘子,鼻子小巧挺拔,眉如弯柳,薄唇皓齿,让陈狗也看出了神。
“娘,那儿有两个乞丐在看咱们。”朱婵被看得有些难为情。
花娘抬头一看,牛大金和陈狗反而扭捏起来,挠头搔耳的十分滑稽。“咯咯咯”,花娘掩嘴笑出声来,这让牛大金两人更显得难为情。
“蝉儿,你去拿两个馒头和一些茶水给他们,让他们吃完走吧。”
朱婵答应了一声便去了,片刻后从低矮的厨房里端着茶碗馒头出来了。怯生生走到陈狗二人面前,小声到:“家里只有些馒头,你们吃些饱饱肚子吧。”
“谢……谢……谢过姑娘。”陈狗结结巴巴地道谢,机械地接过馒头茶碗,显得十分木讷。朱婵递过东西便匆匆跑开了。
“瞧你那德行,看见人家长得标致,就怂成这样。”牛大金很无耻地嘲笑陈狗。
“你别说我,你自己比我好不到哪儿去。”陈狗不以为意,懒得和牛大金斗嘴,安心吃馒头它不香吗?
等朱婵再辞看陈狗他们时,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两个茶碗和一个碎银。日薄西山,花娘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开始忙碌晚饭,不一会儿,炊烟便升了起来。躺在屋顶上的牛大金和陈狗,一人嘴里叼了一根草。
“牛大金,你啥时候坦白?拖着也不是一回事儿啊。”陈狗问到。
“开不了口啊。”牛大金很纠结。“这世道哟,让人活不安心啊。”
“公子,朱良家就在前面了。”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对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年轻人点头哈腰到。
“很好,可算是把朱良这狗东西给逼死了。”韩璟年大笑到。“今日看你朱良能不能化成鬼来阻止我,哈哈哈哈。”
“砰”,一个爪牙踹开大门,一群人快速涌入房内。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娘和朱婵花容失色。
“你们干什么?私闯民宅是犯法的,你们赶紧出去,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胡娘大声呵斥到。不过在这些人听起来毫无作用,毕竟和南郡东南一片现在已经是南平王韩昌盛
的天下了,自家公子韩璟年,韩昌盛的第三子,在这小小的锦县,那就是天就是王法。
“才两月不见,花娘就不记得我了?”韩璟年背手从人群中走来出来,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花娘和一旁的朱婵,眼神里尽是淫秽,“不错不错,哈哈哈哈。”
花娘一看是韩璟年,那个在大街上调戏她的人,花娘大惊失色,“你们不要乱来,我夫君不会与你们罢休的。”
“你说朱良?哈哈哈哈,他已经死在梁关了,当初给了他个百夫长的职位,还真以为我就此罢休两相和好了,殊不知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好在战场上逼死他。今早梁关消息传来,说朱良已经死在了梁关,你还指望他来救你?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伺候小爷,只要我满意了,说不定会考虑不把你们买到青楼里。哈哈哈哈!”韩璟年得意非凡,“给我上,把他们母女俩给我绑到床上,小爷我现在就把他们给办了。”
“畜生,小爷我宰了他。”躲在屋顶的陈狗此时是怒火中烧,抄起身旁的长刀就跳到人群之中。牛大金见花娘被如此调戏,更是火冒三丈,先一步跳了下去。
“你们是何人?”韩璟年大声质问。
“爷爷是要你命的人。”陈狗和牛大金也是懒得废话,抡起长刀就砍。跟韩璟年来的五个家兵哪里是牛大金和陈狗的对手,不小片刻就被两人用刀背打倒在地,毕竟他俩也不想在花娘母女俩面前杀人。
被牛大金拎在手里的韩璟年再也没有了刚开始的嚣张,嘴里连连求饶,陈狗见不得韩璟年这副嘴脸,几拳下去就把他打成了猪头,虚弱得说不出话来。
“花娘,锦县你们是呆不下去了,跟我们走吧,我们是朱良大哥的朋友,这次过来就是受了朱良大哥的委托带你们离开。”牛大金说到。
“夫君他真的……”
“朱良大哥他,他已经战死了。”说着牛大金掏出了那张手绢递给花娘。
看到这张自己亲手绣的手绢,花娘最后的侥幸也破灭了,眼泪止不住地掉落,掩嘴抽泣起来,朱婵见母亲如此,也知道眼前这人没有说谎,与母亲相拥而泣。牛大金和陈狗见母女俩这般伤心,皆是满心愧疚。
事已至此,花娘也只能选择与牛大金离开,去往那个未知的东海县。至于韩璟年一行人,自然是难逃一死,毕竟造了那么多孽,不还债可不行。
花娘父母尚在,却是在长瑞郡,朱良孤苦一人,当初朱良随商队去长瑞郡,两人机缘巧合相识相爱,奈何花娘父母不同意两人婚事,她便随朱良私奔到了锦县。
第二天天微亮,牛大金一行四人便启程了,只留下一座燃烧的木屋。这一离开,前途如何,众人皆是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