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音鼓开始敲击，强烈的节奏和不协调的乐句正代表布拉姆斯狂乱的心智，对第一次写钢琴协奏曲的自己是不肯定的。
能做到吗？
排山倒树而来的气势，逼迫得喘不过气，钢琴要在这些霸气的乐句之后，接得住气势滂礡的情绪堆叠。
前面四五分钟的乐团部分完美无缺，大家屏住气息，不想错过钢琴进场的任何时刻。
女孩的眼神变了，她不是江若见过的无害小白兔，也不是李育哲或是其他人看到的美丽花瓶，甚至，也不是纪御桓心头的珍宝，此刻的她就是这场音乐会的主角。
一连串的振音强而有力，时而柔软，鸢鸢化身成女神的象征克拉拉，安抚受伤狂暴的布拉姆斯。
所有人原本预计会迎接一场灾难，国家顶尖赏金交响乐团的乐手，只打算演奏个十份终究打包收工。
指挥正式直接，连谱都没翻开，计画到钢琴开始就停止动作。
但琴声一出现，大家瞬间傻住，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位默默无名的小小女高中生。
不同于阿格丽希的诠释，女孩的琴声并非强化前奏面乐团的混乱，而是拥抱先前的****，散去乌云，替大家带来暖阳。
江宇珊见大家傻在原地，问道：「诶哥，她弹得好吗？」
江若仿佛见到一只无害的小白兔进化成巨大猛兽，她的自信和霸气在十分钟前完全是判若两人。
这一次，他不再当这是一场捕捉可爱动物的小游戏，江若下定决心要得到她，即是对手是纪御桓。
第一段演奏结束，指挥看着鸢鸢，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喜欢她的弹奏。
对音乐家而言，遇到好的队友，能激励自己到达更高的境界，和这样等级的钢琴家同台，是一件很过瘾的事，整个团队合作完成一副旷世巨作。
「指挥，这样的诠释可以吗？」鸢鸢问。
还没等指挥回答，里昂起身走到女孩身旁，抓住女孩的手紧紧握住，用法文说：「美丽的女孩，合作愉快。」
连里昂都同意了，指挥自然是没有意见，重点是其他人也没有任何意见，因为她的表现有目共睹。
最开心的应该是李育哲，他成功挽救了半年的营收。
「李执行长，你要现在公布演出名单吗？现在发公告还来得及。」指挥提问。
「现在还不是时候。」
众人看着李育哲，不懂他在说什么，现在还不是时候，是要等到何时？
难道要欺骗观众吗？
李育哲拿出一副漂亮的黑色蕾丝面具递给鸢鸢。
「就当作是嘉年华吧，谁能想到今天能有这么戏剧化的转变。事先公告，听众带著成见，无法公正地欣赏音乐，等到演奏结束再公布也不迟。」
「很有道理。」指挥想一想，的确是如此，如果现在公布换人，光是闹着退票的人都安抚不来了。
李育哲交代工作人员给乐团成员们都戴上面具。
他感叹着，刚才想搭讪的对象，原本以为只是长得漂亮的花瓶，还傻傻地想用更好的位置收买她，没想到女孩并不需要更好的观众席座位，最适合她的地方是舞台，而最美丽的不是脸蛋，而是琴声。
再十分钟就要开演，鸢鸢在后台看着谱，肌肉紧绷。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还没想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就拥有了人生第一次弹协奏曲，第一次在国家音乐厅的舞台上表演的机会。
明明早上还在开心的吃包子喝豆浆，如果有人白天预言说今天晚上自己能代替阿格丽希大师上台，她大概会觉得对方发疯了。
纪御桓此刻终于能靠近鸢鸢。
走向女孩，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一阵熟悉的安心味道袭来，女孩不安的心情顿时被安抚下来。
妳还好吗？
原本想这么问，但想了想这问题并没有必要，因为好与不好又能怎么样，无论如何，都必须上台完成这场演出。
鸢鸢抬起头看着纪先生，终于有机会可以和他说话。
现在江若和江宇珊不在旁边，其他人也都忙着演出前的准备，两人才有独处的时间。
「纪先生。」鸢鸢先打破沉默：「请问可以和你借一下手机吗？」
手机？今天打了一整天都打不通的手机？
「怎么了？」纪御桓问。
「我的手机一早就坏了，现在我很紧张，想打通电话。」
原来是手机坏了啊，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
纪御桓担心一下午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女孩不是刻意不接电话，而是物理上的不能接。但现在这么重要的时刻，要打给谁？难道是章以寒吗？
虽然心里不愿意，还是拿出手机递给她。
鸢鸢接过手机，拨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让女孩真正安心的声音。
「鸢儿，怎么拉？」白苍兰温柔的声音传来。
「妈，我好像做了一件不是很好的事情。」
「妳一天到晚做不好的事情，这不是很正常吗？」
「我这么坏吗？」女孩撒娇地问。
「妳最棒，最可爱了，怎么会坏呢。」妈妈的言语立刻安抚了紧张的女孩。
「我今天晚上要代替阿格丽希和国家顶尖赏金交响乐团合作布拉姆斯的第一号钢琴协奏曲。」
「……。」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妈，你听得到吗？」
「鸢儿，每当我以为妳不能再给我更多惊喜的时候，妳总是能突破新高度。」白苍兰无奈的回应，她没有生气，更多的是担心。
「恩……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本来我只是要来听音乐会的。」女孩解释，她有点担心自己惹恼母亲大人。
「宝贝，发生什么事就等你回来，再好好问妳。现在妳只要想着等会的演出，妈妈相信妳。」
女孩听到这句话，心中满满的自信，心情也明朗起来。
「我不会让妈妈失望的。」
「对了，可以让我和电话的主人说话吗？」
鸢鸢把手机拿给纪御桓。
「白夫人。」
「如果你让我女儿受伤，我作厉鬼也饶不了你。」白苍兰的口气变得非常的无情冷冽，鸢儿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谁也不许伤害她。
「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纪御桓回答。
此刻乐团已经就定位，指挥也站在指挥台上，大家鼓掌等着“阿格丽希”走上舞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