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二年(1568年)七月,朝堂之上发生重大变故,徐阶退休归乡,李春芳继任内阁首辅。他对张居正非常倚重,将边塞防御等重要事务交由张居正负责,这对戚继光来说绝对是一个利好。
有张居正在内阁中为戚继光奔走,再加上隆庆帝也对戚继光印象颇佳,看了戚继光的上疏后便晓谕兵部:“蓟镇已设有总兵,又委派总理,事权分散,遇事互相推诿,彼此观望,宜召还总兵郭琥,转任继光。”
隆庆二年(1568年)十月,兵部遵皇帝旨意,下令召还郭琥,任命戚继光为蓟镇总兵官,镇守蓟镇、昌平、山海关一线长城边防。同时,隆庆帝还以他在浙、闽抗倭的前功,升任他为右都督(正一品),此时戚继光四十二岁。至此,一镇二帅的局面算是解决了。对于戚继光训练边兵和整修长城的建议,兵部也都予以批准,但却否决了南兵北调的建议。
戚继光由总理练兵改为镇守蓟镇、昌平、山海诸处总兵官,心中自然不快,他并不是在乎官位的大小,而是去了“总理”之衔后,他的权力实际上只限于镇守蓟镇等处,其训练边兵的范围和效果也就大打折扣了。为此他专门写信向张居正汇报自己的想法,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张居正和戚继光感情深厚,他欣赏戚继光的爱国情怀与军事才能,愿意尽力为其创造施展才能的环境。于是授意谭纶上疏向朝廷陈情,再由自己在内阁进行斡旋,并说服吏部尚书杨博,使朝廷以特旨的形式,破例授予戚继光为蓟镇总兵官兼总理练兵事务。从此,戚继光便在蓟镇担负起了练兵与镇守的双重重任。从中也可以看出张居正对戚继光的重视和厚待。
前文我们曾多次说过戚继光是一个很重现实的人,当他发现练兵十万横扫漠北的设想无法实现后,便从现有的条件出发,确定了以守为主的战略,将重心放在加强北边防御力量的建设上,以阻止鞑靼的南犯。
蓟镇面对的主要敌人是西部的俺答、东部的土蛮、朵颜三卫等部,他们听说戚继光镇守蓟镇后,也被他在南方抗倭的战绩所震慑,一时不敢进犯,蓟镇迎来了难得的一段和平期。戚继光利用这一大好时机,抓紧整修长城,所以他上任初期,便以筑长城,建敌台为主,只在闲暇时辅以练兵。
为了修好长城,戚继光一上任就巡视塞上,亲历山川险阻,考察长城毁损情况。蓟镇所辖的这段长城,东起山海关,西至居庸关,绵延二千余里,越山跨谷,蜿蜒曲折。他根据燕山山脉自西而东横贯境内、高低起伏、沟深谷窄的情况,确定了整修长城的基本思路:以山岭为依托,以重要关隘城堡为核心。
戚继光在巡视中看到,长城墙垣低矮且多处坍塌,鞑靼诸部的侵袭,时常由长城的缺口突入边内烧杀抢掠,对京畿的安全形成很大威胁,他深深感到整修长城迫在眉睫。
于是他于隆庆二年(1568年)十月再次上疏朝廷修葺边墙,建设墩台,获得了隆庆帝的批准和内阁的支持。
隆庆三年(1569年)春,他亲督士卒,根据具体的地形特点,增加城墙的厚度、高度,修补了坍塌的墙垣,还在长城两面建设垛口,在外墙下修筑短坡,把险要地段的长城进一步加固,并在长城内沿线设马道,以便军马通行。
戚继光在这次修筑长城中,还大量引入了在福建创建的空心敌台,并根据蓟镇地形的特点改进了设计,进一步完善了功能。这种新型敌台与原有的敌台大不相同,以前的小台相互间不联络,没有呼应,且内部为实心,无法贮存军器火药,士兵只能立于台上,面对敌人的攻击,无处藏身,防守难度很大。
而空心敌台有大小两种类型,大台一般建筑在险要地段,依托于在山脊之上,高三至五丈,宽十二丈至十八丈,内设三层,上层建有楼橹,环以垛口,用以嘹敌,中层是空心的,四面设箭窗,用以攻敌,下层放置武器、杂物,可供百人休息;小台一般依附与城墙,突出城墙外约一丈,高出城墙约一丈五,为两层结构,上层瞭敌和攻敌,下层宽敞,设有箭窗,即可攻敌,也可放置杂物及供十名士兵休息,其形状有方的也有圆的,大都突出于城墙之外,方便守卫的士兵射击。
戚继光根据地势确定敌台的高低、大小和间距。一般来说几百步建一台,各台之间相互声援。每台住精壮士兵十名,设百总一名,负责攻守。约五台设一把总,约十台设一千总,节节而制之。台中贮备必要的火器、弹药和军粮。在两台之间空处,另拨兵五十名防守,并在敌台附近建置军营,实行屯田,以供士兵粮草之需。
空心敌台是戚继光的创举,是其在北疆戍边生涯中的突出杰作和重要功绩之一。在实战中有着积极而有效的作用,首先可以举烽火示警,使左右的敌台都能够有所警惕,上层瞭敌的士兵见烽火起,立即就能呼叫台中士兵登台应战,在中层施放铳箭,使敌骑无法近台,迟滞敌人的进攻;即使万一敌人攻破城墙,台中士兵可以作为独立的战斗单位,据台坚守待援,也可展开反击,牵制敌人,使敌人不敢深入。一改以前长城一旦失守就一溃千里的颓势,不会轻易丧失战略上的主动权,从而使长城的防御力量大增。
隆庆三年(1569年)夏天,戚继光开始动工兴建空心敌台。即使这种明代首创的边防工程,同样遭到一些保守派官员的非议。
先是一些边将持反对意见,说空心敌台华而不实,不能有效阻挡敌人攻势,弄得人心摇动,都在观望。恰好此时戚继美调任山东备倭都指挥佥事,率领备倭兵到蓟镇轮调戌守。戚继光便安排他们参与修建敌台,戚继美率士卒们认真修造,仅一个多月就完成数座空心敌台。
戚继光在现场召集诸将,教授利用空心敌台作战之法,使广大将士都了解了空心敌台的优点,军心安定,各地工程才顺利地开展起来,空心敌台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
后来又有京中官员上奏弹劾,说戚继光修建敌台劳民伤财、从中渔利,类似流言蜚语,来势汹涌。内阁大学士张居正挺身而出,力加驳斥,谭纶也上疏为戚继光尽力辩护,在他们的支持和帮助下,戚继光终于排除干扰,将建设计划顺利付之实施。
在修建长城和敌台的过程中,戚继光基本没有征用民夫,主要依靠军队力量,不仅大幅节省了朝廷军费开支,也减少人民群众的劳役负担。尽管当时遇到很多阻力和困难,但在将领们身先士卒下,士卒们热情高涨,干劲冲天,极大提高了工作效益,使竣工时间比预计提前了一年多。
同时戚继光也非常注重节俭,最终只使用了10万缗的建设经费,比原来估计的造价20万缗,节约了一半。由此可见,蓟镇长城上的砖瓦土石,都浸润了戚继光与广大将士们的血汗,也充分体现了他们的聪明才智和利国利民的精神!
戚继光向朝廷建议修空心敌台三千座,但朝廷只批准一千二百座,这些敌台于隆庆五年(1571年)全部建成完成。登高远望,长城随着地势蜿蜒起伏,其上疏密分布着敌台、关城等建筑,高低相间,崇墉密雉,雄浑精巧,蔚为壮观,宛如一条巨龙腾飞在崇山峻岭之间。
戚继光还按敌台大小配备了相应的士卒,并拟定《哨守条约》,要求士卒严格执行。同时规定了传烽火之法,为了便于记忆,他还把各种敌情信号编成朗朗上口的《传烽歌》,极大地提高的信息传递的准确性。
从此,蓟镇长城“十四路楼堞相望,二千里声势联接”,互通烽火,互相支援,有警则严加戒备,寇来则攻守结合,从而使蓟镇防御沿线固若金汤,震慑了蒙古骑兵,同时也保护了明朝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