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二十三年(1544年)的六月初九,是一个宜婚嫁的黄道吉日,蓬莱戚府已经为婚礼做好了各项准备,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今天是戚继光大婚的日子,昨天戚继光安排的快马已经到戚府报告行程,下午申时迎亲队伍就会到达。一直卧床不起的戚景通收到消息后心情大好,好像病都好了几分,不顾众人反对挣扎着来到前厅,他要亲眼见证长子的婚礼。他端坐主位和身旁的证婚人粱玠轻声交谈,不时露出笑容。
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迎亲队伍来到戚府门前,带头迎接的是戚继光的族叔戚景明,十二岁的戚继美跟在后面,好奇的打量着披着“文王百子”红盖头的新娘,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这个未来嫂子的厉害。戚继光簪花披红扶持新娘入门,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婚礼仪式后,两位新人终于被送入洞房。这一晚自是两情鱼水,鸳鸯并颈,暖芙软红,鸾凤交融。
这场盛大的婚礼后,戚景通的病情仿佛真的好转起来,在戚继光夫妇的精心照料下,一个月后戚景通已经能在搀扶下走动,正是喜上加喜,整个戚府都笼罩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中。
但登州卫镇抚使徐大靖的突然造访,让戚景通不得不立即开始张罗儿子正式袭职的事了。徐大靖是戚家的嫡系,作为仅次于指挥佥事的卫所二把手,在戚继光缺职时很好的履行了代理任务,深的戚景通信任。这次他带来的却是一个坏消息,嘉靖二十三年五月,倭寇在山东沿海大肆烧杀掳劫,登州营指挥使熊毅领兵剿寇,结果大败而回,朝廷震怒,熊毅被撤职。新任指挥使吴安邦到任后,以整肃军务为由,大肆排除异己安插亲信,未被倭乱波及的登州卫也被列入整肃之列,徐大靖被免职,代替他的是吴安邦的外甥李涛,徐大靖这次正是在回家途中来向老领导汇报的。
为方便后文理解,我们在这里先普及一下明朝山东沿海卫所制度。明代的山东沿海防务由备倭都指挥使司负责,设都指挥使一名(正二品),都指挥同知两名(从二品),都指挥佥事两名(正三品),共设置了二十四卫,分归登州营、文登营、即墨营三个营管辖,即所谓海防三营。其中登州营负责防卫山东半岛北部沿海,设指挥使一名(正三品),指挥同知两名(从三品),下设登州卫、莱州卫、青州左卫等五卫,各设指挥佥事一名(正四品),卫镇抚一名(从五品),戚继光担任的就是登州卫指挥佥事。规定每卫设左、中、右、前、后五个千户所,以5600人为一卫,1120人为一千户所,112人为一百户所,但在执行时并未统一,各卫所辖千户所数时有增减,兵员也多寡不等。
卫所制度的主要特点:一是军士世袭,卫所军士与其家属另立军籍,是为军户,不得随意脱籍;二是实行屯田制度。军户由国家分给土地、种子、耕牛等生产资料,屯田自养,这是卫所制度存在的物质基础。
第二天戚景通就召开了家庭会议,戚继光夫妇和戚继美都参加了会议。戚景通对戚继光道:“现在倭寇横行,到了你建功立业、为国效力的时候了,过几天你就去兵部办理正式任职的手续吧。”戚继光觉得有点突然,站起来向戚景通禀告:“父亲,时间太仓促了吧,是不是等过了年开春再去。”戚景通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们新婚燕尔,但男儿当以国事为重,我当时为情势所困,让你不到十岁就袭职,但登州卫八年没有指挥佥事,必定军务废弛,如果因此让倭寇劫掠我登州百姓,那就是我戚家的罪过了,现在你越早到任越好。”戚继光忙道:“我只是担心父亲的身体,才刚刚有点好转,还是让我多服侍几天吧。”说完以目示意王月娇帮自己说话,王月娇却对戚继光说:“父亲说的极是,夫君当以国事为重,父亲自有我和继美照顾,你但放宽心。”戚继美也在旁边不停表态,让大哥不必担心家里的事。戚景通看到儿媳妇、小儿子如此明事理,连连点头。戚继光本不想这么早到登州卫上任,倒不是因为新婚燕尔,主要是担心父亲的身体,但在家人的坚持下只好踏上去京城办理上任手续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