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铮二人随着静水真人进入那宫殿内的一瞬间,只听一道道妖蛇嘶吼之声不断传来,嘶吼中却带有莫大的凄凉与愤怒。
静水真人回头往那血竹林望去,那嘶吼声立马就停住,便又拉着莫铮继续走,“云清哥,你看我们落月殿还是一点都没变吧?”
安皖凝示意莫铮,自己留在门口,以免激怒静水真人,毕竟这执念善恶难分,一切以稳为主为好。
莫铮没有说话,只是一路默默无语,随着静水真人在这宫殿一路转,最终静水真人头靠着莫铮右肩居然睡着了。
莫铮看着熟睡的静水真人,那原本僵硬的脸上,居然拉扯出一丝笑容,虽然这笑容在此刻显得有些狰狞,但莫铮内心不由地一片感动,这寄情是何等深沉才会如此?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走入莫铮的房间,莫铮缓缓睁开双眼,舒展了下身体,只觉得昨日的疲惫都已离去,整个人神清气爽。
莫铮走下楼去寻找安皖凝,来到主殿。却发现安皖凝跪在中央,静水真人盘坐在她对面的一个云床之上,二人正在健聊,只是奇异的是,静水真人的身形却若影若现,莫铮能透过她的身躯直接看到后面阴阳双鱼图。
“已经七千年了啊”静水真人自言自语,侧过头看着莫铮笑了笑说道:“孩子,你便是莫铮吧?”
莫铮看着静水真人对着自己笑,静水真人虽然现在身形比昨日轻浮许多,然则那笑容却是又如血肉之躯那样真实,传来的善意也让他有一种面对妙月真人的感觉,心中不免感到一丝好奇。
莫铮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也跪在安皖凝的身旁,行了弟子礼,“弟子莫铮见过静水祖师爷。”
静水真人抬手,又大手一挥,两个蒲团便落在二人眼前,“都起来吧,想来你们心中有许多疑问。”
面对这位祖师爷,二人是大气都不敢闯。
静水真人酝酿了良久,“血竹妖蛇其实是云清师兄所用流光剑剑灵夹带着他的执念控制一妖蛇长成的。”
莫铮和安皖凝身体都一阵颤抖,莫铮望着静水真人,“祖师爷,弟子曾在静思洞看过你们的墓地在一起的,原本弟子以为师祖二人钟情一生,死后同眠,想来也无怨人生。可为何现在……”
“原来师门已然原谅了他了,死后同眠,云清哥你我又何必再这样留念尘世呢?”静水真人抬头,目光直对着血竹林,有些失神。
过来一会,方才回神,“你们可知道云清师兄是怎么死的吗?”
下方一直没开口说的安皖凝柔声道:“回禀祖师爷,弟子从那神女峰传承典籍中曾看到过,当年云清师祖中了驭兽斋斋主的毒,受其控制出手杀了师祖你后,便在你的墓碑前掌碎天灵,自毁元婴而亡。”
安皖凝刚一说完,只见静水真人那虚幻的双眼中看到了一丝丝湿润。静水真人看着莫铮二人,眼中尽是忧伤,“云清师兄与我执念成形已有五千年了。这五千年来,他知我天性喜静,便日日守护着我;知我爱竹,便用血饲养血竹。”
莫铮往外面看去,那昨晚恐怖异常血竹此时却已然全部变绿,翠漫青山,明显一幅道家修炼之所的美景。
“那为何祖师爷不去找云清祖师爷呢?”莫铮有些替他们惋惜,既然已经放下,何不再会呢?
静水真人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无奈,“我也想啊,白日阳光洗涤浑身浊气,身形虚幻,但我灵智健全,他便远离宫殿,潜伏血竹林;夜晚浊气附体,神智不再,两位孩子,你可知他与我相见过吗?”
莫铮和安皖凝都沉默了,原来,昨日妖蛇没有追击他们,不是静水真人功法高超,恐怕是因为害怕相见的缘故吧。
静水真人看着二人,便知道恐怕神智不在,他依然无法面对自己。
突然,静水真人声音带着些许哭泣与哀求地对着二人说道:“二位,女道静水有一事相求?望二位能够帮帮女道。”
或许他们的爱情就如神话一样,不染尘埃,也如神话那样,坎坷崎岖,在静水真人那开口的瞬间,其实莫铮和安皖凝已然知道那相求之事为何,也明白这事必将困难重重,可是看到那为五千年再次重逢放下那身份的静水真人,二人内心早已答应,只因二人皆是有情之人。
莫铮和安皖凝同时去扶静水真人,“祖师爷,请别这样。弟子定会助您与云清祖师爷重逢,师祖有什么吩咐就请直言吧。”
静水真人抬手,对着门外一指,只听见唆地一声,一把长剑直飞往静水真人手中。
那剑长三尺,三指宽,全身晶莹剔透,一头凤凰缠绕着剑身,灵气沿着凤身流动间,那凤凰宛如活物一样,欲展翅飞舞。
静水真人摸着剑身,有些缅怀过去,“师祖在这里谢谢你们了。此剑名至水,是云清师兄采集西川万年冰魄,左丘儒首亲自炼制而成,皖凝,接住。”
安皖凝接着剑,爱惜地抚摸了下至水剑。
静水真人指了指至水剑,“上善若水,柔情至刚,七千年前执剑历三雷,成证道,持正义。那适合此剑功法神女峰藏书楼还有吧?”
安皖凝点了点头,这可是神女峰上有名的灵剑,殿内自然记载着,“祖师爷,你把剑赐予弟子,那祖师爷岂不是要……?”
静水真人望着安皖凝,微笑着示意她不用在意,“皖凝,我本就是一执念耳,此次与云清师兄重逢,也该回归冥府,全了那轮回之力,或许下辈子还有可能与云清师兄再度相爱。”
安皖凝从静水真人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恐惧,只有那无限地憧憬,不过一想到二人的现状不由头痛,“可是祖师爷,白天云清祖师爷躲着你,夜晚您又神智迷茫,弟子二人该如何做呢?”
静水真人皱着眉头,知道这个方法有些为难他们二人,但是心中冲动太大,“皖凝,我等下会藏于至水剑中,你们二人于黎晓时分,惊动血竹,召来云清师兄,而后与他周旋至日出,那会我们便能再度重逢了。只是,面对云清师兄的愤怒,不知你们可敢?”
安皖凝看着莫铮,示意他做主,莫铮点了点头,“祖师爷大可放心,我们二人昨日逃亡已是有了躲避云清师祖追杀的经验。”
而后静水真人便对着二人讲自己与云清真人的相识相恋,直至黄昏时刻,方才感叹了一句,“时候到了,我该去了。”
说完,便化为流光进入至水剑中。
黎晓时分,静坐一晚的莫铮和安皖凝一同进入血竹林,此次看那血环与血竹却完全没有昨晚的害怕之情,以血喂竹,这些血环是元清师祖五千年来无声的呵护。
莫铮长啸一声,果然,那蛇鸣声再度响起,任何打扰静水真人的事物,它都会无情摧毁。
莫铮拉着安皖凝又开始逃跑了,原本以按照计划的速度逃跑定能坚持到日出,只是追了一段时间的妖蛇看到安皖凝身上的至水剑后,那速度便猛地提升三分。
莫铮和安皖凝也不得全力运转灵力加速前行,还要不时闪躲妖蛇的攻击,于是这般持续了一炷香时间。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终于照向大地了,二人早已身心疲惫,此番看到阳光都躺在地上大口吸气。
那妖蛇看到阳光便要扭头要走,只是一道声音传来,让它停住了。
“元清哥,我从未怪过你。”静水真人从至水剑中飘出来。
那妖蛇回头盯着静水真人,一道道哀鸣从它口传来。
静水真人看着落泪,伸手去抚摸着妖蛇头颅,“元清哥,出来吧,师妹已有七千年没见到过你了,出来吧。”
那妖蛇与静水真人就那么互相望着,终于,一道白影从妖蛇头部传来,那妖蛇也软绵绵地趴在地上。
云清真人看着静水真人,只是开口说了句,“师妹,师兄无法原谅我自己啊。”
静水真人走了过去,投入云清真人的怀抱,只是哭泣,向他倾诉自己的一切,自始至终,自己都没有怨恨过他。
良久,静水真人离开那熟悉的怀抱,对着云清说道:“云清哥,我们重逢得多谢这二位弟子啊。”
七千年的重逢,心结的解开,让云清真人开怀不已,得佳人提醒,方才知道眼前二人无异于救命恩人,“云清在此多谢二位了,这两日迷惘的追杀,云清向二位陪个不是。”
莫铮和安皖凝连忙回礼道:“祖师爷您言重了。”
云清真人,看了看安皖凝手中的至水剑,又看了看莫铮手中的精钢剑,心中有些抱歉,“可惜啊,我那流光剑已给妖蛇血液浸泡数千年,只怕无法再为你所用。”
静水真人拉着云清真人的手,看着这两个晚辈后生,不由赞叹,清虚山一脉恐怕又要迎来一段辉煌了。可惜,心中执念已解,那离去之日就要来了。
莫铮和安皖凝看着二位师祖身形越来越虚幻了,知道二人即将荣归冥府,当下二人跪送二位祖师离去。
一日暖晨,一丈清风,一盏碧空,烟消云散的只是那心中执念,留下的却是那人间真情。
就在莫峥和安皖凝正想感慨二位祖师的时候,身后妖蛇处却发生了诡异变化。
莫峥回过头来,只见一根根血竹自动断节,而后飞向妖蛇。每节血竹都带有数个只会出现在晚上的血环,这些血竹节都从血环中溢出数滴血珠,不断地飘向那妖蛇。
刹那间,妖蛇猛地睁开双眼,长吟一声,就直追莫峥和安皖凝。